陸遲疑片刻，然后搖搖頭，“師尊，弟子不知，不過這個佛，本就是西方傳過來的，我們東土倒是沒這般稱呼，都說佛者，有大智慧，大慧，大修行，大覺悟，大毅力。”

“恐怕唯有大智、大悲、大能者才能稱之為佛吧！”

道林禪師聞言又陷沉思，陸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到底是對是錯，其實他如今剛剛接西方修行之道，也是剛剛接佛法，對于佛道的理解，遠遠不及道林禪師。

可是道林禪師今日卻問了他這樣一個問題，所以他也只能將自己的想法盡數托出。也不知對與錯。

陸本以為今日道林禪師又要如往日沉思一天不會醒轉了。卻不料片刻之后，道林禪師又開口了。

“那你說，為師是佛嗎？”

陸整個人愣在原地，這話他該如何回答，為何今日師尊的問題都是這般刁難？

他這次遲疑了良久，見道林禪師還在耐心地等著他的答案，“師尊，我……”

道林禪師笑著安道：“你但說無妨，無需有任何顧忌。”

陸咽了咽口水，試探著道：“應該不是吧……”

道林禪師并未生氣，“為何？其實為師也自覺還不是佛，只是你為何也如此覺得？”

“是為師不夠大智嗎？是為師不夠大能？亦或者大悲？”

陸搖搖頭“那弟子也不知，又或者師尊就是佛？”

“哦……”道林禪師點點頭，“既然我是佛，那你是不是也是佛？”

陸聽了有些懷疑人生，今天的師尊怎麼盡是些奇奇怪怪的問題，這佛法當真如此可怕，那自己還修不修了？

然后他便聽道林禪師道：“或許眾生皆是佛呢？”

“那麼我們到底是先度己還是先度人呢？”

“度己能佛嗎？先佛陀再度世人？還是度眾生以佛？哪個是真佛？亦或者都是真佛？”

陸已經聽傻了，他竟然覺得師尊說得那些好像都有道理，好像又都不對。

然而道林禪師的疑問卻還在增加。

“你說我們以佛為目的修行佛法是對還是錯？”

“你說一切眾生皆可佛是真是假？”

“你說眾生真的需要佛嗎？”

“你說……”

昔日有西方二圣立教之時，發下四十八大宏愿，今日道林禪師卻是連發四十八大問。

陸此時才明白，師尊剛剛其實并不是在問他，而是在問己，問心，問道。

于是等道林禪師問出這諸多疑之后，兩人便沉默以對，半晌無人說話，俱都陷沉思。

“你看，為師的佛法不，大道不明，因而生出許多疑問，這些疑問，為師暫時不知道答案，因為即便有答案，我也不知道是對是錯。”道林禪師見陸面略微有些糾結，因而笑道。

陸搖頭，“師尊莫要擔心弟子，修佛之苦，何以能苦過眾生？這苦弟子吃得。”

道林禪師欣點頭，“你如今雖不是佛，但已初一顆佛心，為師覺得，未來你能做那佛陀。”

陸與道林禪師相視而笑，突然都莫名覺得很有意思。這西方之行，果然不容易，但也很有趣。

等真正到了西方，應該會非常熱鬧。

在真正接西方大道之前，趙玄對此其實是頗為抵的，對于一個從化形之初，便修行玄門正宗之法的修士來說，這并不奇怪。

但真正等他深了解和接之后，方才知道此道博大深，不在玄門大道之下，難怪佛道當興，確有其當興之理。

大道或始于殊途，但終同于歸。看來專門以一化修行佛法，乃是明智之舉。

……

趙墨匆匆趕回峨眉山，他雖心中不愿，但也知事輕重緩急，本尊定然又是得了什麼機緣。

按說修為到了趙玄如今的境界，想要再有大的突破其實已經很難了，因而此時閉關，并不是什麼妥當之舉。這是眾所周知的。

可趙玄還是決定此時閉關，那必然是在某方面有了重大突破。

道行修為不可能，道行再突破，那就是直接以力證道，證就混元大羅道果了。想想就不太現實，以力證道沒那麼簡單，這短短的時間，趙玄也不可能有那般大的機緣。

如此，那就只有一途了，這個想起來倒是有幾分可能。畢竟這段時間，趙玄一直都在完善九轉之法，如今或許是有所得了。

等他趕到峨眉山，見了本尊趙玄之后，趙墨頓時了然，同時心中也極為震撼。

東皇太一竟然將混沌鐘送到了峨眉山，而這混沌鐘又恰好將趙玄之道最后一點兒困解除。

“當真好機緣，有把握突破了？”趙墨問道。

趙玄點點頭，“已有八分把握，圣。”

“圣，若當真能，從此……”趙墨深吸一口氣。從此洪荒格局將發生巨大變化。

別看只是圣，到那時趙玄卻也有了圣人之力，雖然只是最弱最弱的圣人，但也和如今的準圣截然不同。

十二祖巫的都天神煞大陣，凝聚出來的盤古虛影，便有著圣人之力，因而才那般強大恐怖。十二祖巫全力運轉之下，也不過能夠堅持數擊之力，但饒是如此，諸圣也不會小覷。

而趙玄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這等力量變自己的常態，隨手一擊便有圣人之力，到時再加上混沌鐘護持，攻防之間，不說不弱于圣人，但也能夠有來有回。

趙玄將邁一個全新的階層，那樣他將會有更多的時間去籌劃以力證道的事，面對諸圣博弈也會更加從容。

這是棋子與棋手的差別，以往他再如何布局，那也只是棋盤上一顆大上一些的棋子，算計的也只是那些比他小的棋子。不能跳出盤外，棋子終究都是棋子。

為棋子，再大，也會有被棋手執起的一天，等到那一天，棋子便再不由己，而全由棋手。

所以他禮敬諸圣，不敢逾矩，勤修行，不敢松懈，謹慎籌謀，不敢錯。

百年，千年，萬年，日日如此，時時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