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娘回到家。

“媽，你取個錢怎麼才回來？”

兒媳抱著娃娃從房間里面出來，然后看向張大娘的手提袋。

“我讓你買的尿不買了嗎？”

“啥……”

張大娘眉頭一皺。

“瞧我這老不死的記，我給忘了，都怪那個裝的年輕人，耽誤我時間，說什麼預約取現一個億，你說他年紀輕輕不裝會死嗎？”

“什麼年輕人，這麼大口氣！”

“聽那個銀行的行長說楊夏。”

“啥！楊夏？”

兒媳呆住了。

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人家沒裝，是真的有一個億！”

“……”張大娘張大著，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得嘞，我也算是見識過億萬富翁的人了，我這就給你買尿不去。”

————

預約完取現金額，楊夏便開車回到了山嶺村。

在進鎮子的時候，面前忽然出現一個悉卻又蹉跎的影，那個背彎彎的，戴著一頂黑破爛漆的遮帽，穿著一件布藍上。

打楊夏記事起，這頂帽子和這件服，他就一直穿著，如果沒有二十年，也至有十六七年，上面的補丁，到都是。

他雙腳在力的蹬著一輛三車，顯得有些吃力，卻又不甘停下來。

楊夏緩慢的開了過去，保持著跟三車一樣的勻速，打開副駕駛的車窗，看向對方。

這才發現，對方的左手打著繃帶，只有用手在把持著方向。

“菜爺爺，您怎麼了？”

眼前騎著破三的老人名肖富貴，是爺爺生前的好友，賣了一輩子的菜，早上天沒亮就踩著破三去縣城賣菜，賣完之后下去再回來。

有的時候菜賣的好，下午的時候就會拎著一瓶便宜的湯大曲找爺爺喝上兩杯，喝的多了也會唱上兩句揚劇，一邊唱，一邊邁著搖搖晃晃的步伐回去。

他得早點睡覺，第二天接著賣菜，天天如此，全年不休。

小時候每次和楊夏提到他，爺爺都會提醒一句，就是那個種菜的爺爺，所以久而久之楊夏喜歡他菜爺爺。

春夏秋冬，他那五畝良田算是被他種明白了。

所以村里面的老頭都喜歡打趣，賣菜賺了多錢，不舍得花，老一個，到時候跟著一起埋在地底下。

其實只有爺爺知道。

菜爺爺每個月都會去銀行把大部分的錢匯到村小學，供著好幾個上不起學的孩子讀書，堅持了快二十年。

可村里面沒有一個人知道是他，也沒有一個學生去看過他。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后來……

這件事就剩楊夏一個人知道了。

菜爺爺一看是楊夏，雙腳一停，右手抓了一下剎車，三車呲溜一聲停了下來。

他對著楊夏笑了起來，一口風發黑殘缺的牙，臉上的皺紋無比的滄桑。

“沒事，就是早上趕去縣城賣菜的時候騎車摔了一跤，被三車和幾筐菜住了，傷了左手，還好有個小姑娘幫了我，還送我去了醫院。”

楊夏也把車停了下來。

從駕駛位上下來，走到菜爺爺的旁邊。

“您說您一把年紀了，還這麼折騰干嘛呀！沒事聽聽揚州小曲，喝喝湯大曲不好嗎，您這一把老骨頭能經得住幾次摔。”

楊夏一邊吐槽一邊把后座上的肖二狗醒。

迷迷糊糊的肖二狗酒醒了大半，了一下眼睛看向楊夏。

“到了？”

“沒到，下車。”

“車壞了？”

“沒壞！”

“那沒到。車又沒壞，下車干嘛？”

楊夏指了一下旁邊的菜爺爺。

“菜爺爺。”

肖二狗也喊了一句。

“你去幫菜爺爺把三車蹬回去，我送他回村。”

“哦好。”

風了一上午的肖二狗沒有拒絕一下，他也留意到了菜爺爺上纏著的繃帶。

從車上下來，走到菜爺爺旁邊。

肖二狗扶著菜爺爺下了三車，一邊扶著一邊也學著楊夏嘮叨兩句。

“您這風骨，您這氣神，您這干勁啊，要是在國營單位上班，那最也得給你頒一個省勞模給您才行。”

菜爺爺笑了一下，拍了一下肖二狗的頭。

“一個人閑不住。”

簡單的一句話，讓楊夏有些悵然若失。

他有點想老爺子了。

扶著菜爺爺進了副駕駛。

肖二狗關上車門騎上了三車。

“慢點騎，這車跟著我有幾十年了，比我這小命還貴呢！”菜爺爺過車窗對著肖二狗喊道。

“放心吧。”

楊夏笑了一下，啟了車子。

鎮子距離村里面不會很遠，但路卻是最彎曲的，馬路兩邊大多是峭壁或者是壑，也沒設置防護欄，時時刻刻都有可能發生危險。

車子往前開。

楊夏好奇的看向旁邊的菜爺爺。

“菜爺爺，您這來回賣一天的菜能賺多錢？”

菜爺爺還是人生頭一回坐小轎車，多有些不太適應，右手拉著扶手。

“多的時候快兩百，的時候幾十塊，平均下來，一天一百塊左右。”

楊夏沉了一番。

“那你為什麼不去村里開荒，像您這麼辛苦，開荒一天賺個兩百塊應該不難。”

菜爺爺看了楊夏一眼。

“臭小子，我去不去，你心里沒數嗎？”

“我……我怎麼了？”

楊夏有點無辜。

看到前方的山坡，菜爺爺抓了抓扶手說道：“你爺爺到現在多歲了？”

“七十七了。”

“我比他小兩歲。”

楊夏瞬間明白了過來。

自己早就有明文規定，上山開荒的年齡不能高于六十五。

菜爺爺這個年齡，已經遠高于限制。

他有些尷尬的笑了起來。

“我說的是開荒年齡不高于六十五，畢竟上山下山的，容易發生危險。可我沒說翻新土地施和種地的年齡也是這個限制。”

“要不這樣，您那五畝地我包了，和村里面一樣，土地，然后我再請你幫我種草藥，每天給你一百五的工資，行不行？”

菜爺爺猶豫了幾秒鐘，然后點點頭。

“行，只要那五畝地沒荒廢就行。”

“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你來村部報到，等你養好傷就下地干活去。”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