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江南天氣好,可憐冬景似春華。
立冬日,趙昊攜巧巧、馬湘蘭赴雪浪約,前往大報恩寺登塔。
因是皇家寺院,登琉璃寶塔,爲了惹口舌,二都挽起頭髮,戴上方巾,穿上了男子的深。看上去,就像兩個俊俏的書生一般。
似乎是因爲扮男裝,不用再守著子矜持的緣故。
一路上,兩個假小子很是興,從船頭跑到船尾,指指點點著沿途的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馬湘蘭十分博學,什麼莫愁煙雨、凰三山、杏村沽酒、長幹故里……全都信口拈來,講得繪聲繪,聽得巧巧目眩神迷,一臉的崇拜。
就連趙昊也被馬湘蘭雅緻的談吐、優的辭藻深深吸引了,雖然裝作看書,卻一直支楞著耳朵聽。
馬湘蘭跟巧巧講古,眼神卻瞄著趙昊,船到長幹裡的時候,便笑道:“李太白遊金陵時,在這裡寫下了那首《長幹行》,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
“我知道,我知道!”巧巧便拍手笑道:“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嘛。”
說到這,巧巧不自覺的瞟了趙昊一眼。
趙昊安之若素,全當沒看見。
可馬湘蘭下一句,差點沒把他驚到河裡。
“今人也填過一首跟此有關的詞,卻不讓李太白獨呢。”
“快說快說。”巧巧興的催促道:“我看能不能比得上這首。”
“太長了,只跟你說下闕吧。”便聽馬湘蘭幽幽道:“忍把千金酬一笑?畢竟相思,不似相逢好。錦字無憑南雁杳,人家在長幹道……”
“沒有李白的好,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多好啊。”巧巧卻是看不上這後一首的。
馬湘蘭不羨慕的看一眼巧巧,笑著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麼覺得。”
說著,兩人看向趙昊,異口同聲問道:“你覺得呢?”
“這不廢話嗎?”趙昊直翻白眼道:“誰比得上詩仙啊?”
巧巧點點頭,十分高興趙昊有同樣的看法。
見他一臉窘態,馬湘蘭掩口直笑。卻也點到即止,不會再捉弄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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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笑笑,不知不覺,便到了大報恩寺的碼頭。
自從籌到款後,雪浪便一心撲在重修報恩寺的工程上,卻是很久沒和趙昊見面了。
此番趙昊應約而來,雪浪自然十分高興,早早就在碼頭上恭候了。
看著趙昊邊,兩個扮男裝的同伴,他不掌笑道:“趙施主被比下去了。”
“法師卻還是勝們一籌。”趙昊爲鬥高手,幾乎可以幹一切同,怎麼會讓雪浪兌住。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並肩朝著寺門走去。
一邊走,雪浪一邊從袖中掏出本的冊子,塞到趙昊手裡道:“看看如何?”
趙昊見那書冊以印有蘭花暗紋的藍綢爲表,上頭繡著三個雋永端正的趙字《初見集》。
他好奇的翻開扉頁,只見一行醒目的大字映眼簾——‘人生若只如初見’。
“因爲工期問題,答應施主的金羅漢趕不上了,便將此集作爲臨別禮吧。”雪浪頗爲自得的說道。
趙昊眼珠子差點沒瞪下來,忙翻看後面的容,果然都是那些從自己這裡流出去的詩詞。
前前後後差不多十幾首,連最新的那首‘十二樓前生碧草’都沒放過。
每首大作之後,還附有雪浪等名人的賞析,趙昊甚至從中看到了王世貞、華察、徐中行等人的大名。
說起來,沒有這近百篇賞析,那十幾首詩詞,本就出不了一本冊子……
“這,這……”趙昊看看冊子,又看看雪浪,一陣哭笑不得。
“趙施主不必客氣。貧僧就是再忙碌,也不會忘了我大明詩壇的復興大業。”雪浪兩眼放,喋喋不休的表功道:“之前我求王盟主點評,他遲遲不肯回應,還是前幾日纔回信附文的。接著華太師,還有後七子中的兩位也都寄來了賞析。貧僧便請金陵書局馬上改版,將這些名人賞析,連同你那首新出的《蝶花》一併付梓。”
“開個價吧,買回所有雕版要多錢?”趙昊苦笑問道。
“晚啦。”雪浪卻一臉計得售的浪笑,兩手向天攤開道:“就在昨日,這《初見集》已經擺上了金陵的各大書店,一夜之間,五千冊便被搶購一空。昨晚,書局又急加印了一萬冊,此刻,應該已經發往蘇鬆杭嘉一帶了……”
像是爲了證明雪浪的話,馬湘蘭袖中不慎掉落了一本,正是還散發著油墨香味的《初見集》。
怪不得,知道那首‘十二樓前生碧草’呢……
見已是覆水難收,趙昊不長嘆一聲道:“我本想低調過一生,誰知遇上你個賊和尚……”
“施主想通了就好。”雪浪聞言大喜道:“我大明詩壇等著你站出來統領呢!”
“先把出書的錢給我算了。”趙昊便朝他出手。
“貧僧本打算負擔所有費用。”誰知雪浪也朝他出手道:“既然趙施主不忍心,那就付我三千兩出版費吧。”
“什麼?你出書,還要給書局錢?”趙昊難以置信。
“原本是不要的。但又是改版又是加急,不加錢人家怎麼能答應呢?”
“那出了書,賣的錢歸誰?”
“當然是書局啦。”雪浪一臉理所當然道。
“我們分不到?”趙昊指了指自己。
“對啊。”雪浪點點頭。
“那我能得到什麼?”趙昊覺很是荒謬。
“說庸俗點名氣,說高雅點聲。”雪浪眨眨眼,一拍腦袋道:“對了,忘記趙施主最不喜歡出名了。”
說著,他收回了手,嘆氣道:“費用還是貧僧自己負擔吧。”
“怎麼說的,好像了我欠你人了?”趙昊一陣咬牙切齒道:“我一定要把這陋習改過來,讓人能靠寫書賺錢,賺大錢!”
“唉,趙施主又庸俗了。”雪浪輕嘆一聲,站住腳道:“請登塔吧,讓我佛淨化一下你的心靈。”
趙昊這才驀然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那座通琉璃的通天寶塔之下。
馬湘蘭和巧巧,也是頭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瞻仰這座琉璃寶塔。三人立在塔下,只見其高百餘丈、直霄漢。五琉璃、合頂冠。黃金寶珠,照耀雲日!
只覺自之渺小,大明之繁盛,直頂禮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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