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來還有點事兒，今晚就住在東府了……”

小爵爺丟下一句，掉頭就想走。

“站住！”誰知卻聽到門傳來一聲冷喝。

李承恩聞聲，那一步就邁不出去了。

他回過頭，出一抹艱難的笑道：“妹妹。”

卻見李明月已經換了副聲音，溫溫的和趙昊說起話來。

“這些天大哥實在太辛苦了，快進去好好歇歇吧。”

“縣主妹妹怎麼好親自到門口迎接？”趙昊寵若驚道。

“做妹妹的迎接哥哥，難道不是應該的嗎？”李明月掩口笑笑，用餘瞥一眼李承恩道：

“對吧，哥哥？”

“呵呵，對……”李承恩強笑著點點頭。

“快進去吧，娘都等著急了。”

李明月便招呼趙昊往裡走，李承恩垂頭喪氣跟在後頭。

~~

後花園暖閣。

長公主笑瞇瞇的扶起跪地請安的趙昊，滿臉欣道：

“我的兒可真厲害，娘做夢都沒想到，這才幾天時間，你就弄出這麼大的名堂來。”

正如那牛百戶所言，趙公子這些天的所作所爲，乾孃都一清二楚。

趙昊便也省了彙報，直接進恩環節，一臉恭順道：“一切都是娘給的。要不得娘給撐腰，兒子既沒本事，也不敢折騰這麼大。”

“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小心了，哪有這樣跟自己的娘說話的？”看他毫不敢居功的樣子，卻把長公主心疼壞了，拿著帕子沾沾眼角道：“跟你說了多遍，你不是沒孃的孩子了，娘現在是，將來是，永遠都是你娘。”

“娘，我說的是真心話，”趙昊的鼻頭一酸：“沒有娘，兒子什麼都不是。”

這話倒也算誠心誠意。沒有長公主鎮著場子，他就是折騰出名堂來，也本守不住。

一個十五歲的年，揣著會下金蛋的，本就是一種罪過。

貪婪的勳貴、豪紳、員，乃至小小的胥吏，都會在他上狠狠咬上幾口，把他吃的骨頭都不剩……

可話又說回來，趙公子費心竭力抱大，不就是爲了只有他欺負別人，沒有別人欺負他的份兒嗎？

所以趙公子決定，以後把‘幹’字省略掉……

“好好，娘知道你這孩子重重義。”長公主欣點點頭，目轉向在趙昊後的李承恩，咬牙切齒道：

“可娘就是再能撐腰，要是你們自己不爭氣，還不一樣瞎子點燈白費蠟？！”

“娘，我……”李承恩開口辯。

“跪下！”長公主卻不聽他辯解，冷笑一聲道：“小小的年紀，還學會撒謊了，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李承恩登時啞口無言，唯有低頭認罪。

這真是撒謊一時爽，識破火葬場啊……

“讓他自個跪這兒，走，咱們吃飯去。”長公主便一手拉著兒，一手拉著乾兒往外走。

看著李承恩那副淒涼的神，趙昊耳邊彷彿響起二泉映月的曲聲……

“娘，承恩今天表現還是很不錯的。”他忍不住輕聲替李承恩求道：“再說昨天他也跟我告過假了。”

李承恩猛然擡頭看向趙昊，目裡混雜著激和驚訝。

“哦，是嗎？”長公主一愣，回頭向李承恩。

小爵爺忙小啄米似的使勁點頭，然後帶著哭腔道：“其實我不想去的，讓那幫傢伙別打擾我學習。可他們說，年前定好的我做東，兒子怎麼推也推不掉啊……”

李明月也從旁說起好話道：“是啊娘，我哥就不知道怎麼拒絕，爛好人一個。”

“以後離那幫狐朋狗友遠點！”長公主哼一聲，雖然仍板著臉，卻還是格外開恩道：“下不爲例，滾過來吃飯吧。”

“哎，謝母親，謝大哥，謝小妹……”小爵爺趕忙拿袖子淚，起顛顛兒跟在後頭。

~~

一家人用罷晚膳，更鼓已敲過兩遍。

這麼晚了，趙昊便乖乖留宿了一宿，也算終於遂了長公主的願。

可把李明月給高興壞了，主請纓要帶趙昊過去。

只是中不足的是，李承恩那廝居然還魂不散的跟在後頭……

待到遠離了母親的暖閣，便冷笑看著李承恩道：

“你本就沒跟大哥請示過，害的大哥陪你一起撒謊。”

小爵爺訕訕笑道：“一家人嘛，當然是互相幫襯了。”

“今天的事兒，謝謝哥了。”說著他一臉激的對趙昊笑道：“關鍵時刻，靠得住！”

“不客氣。”趙昊不以爲意的笑笑道：“下回不要自作聰明瞭。”

“哎哎，我往後會小心的。”李承恩居然乖乖點頭，似乎終於從心理上認同了兩人的關係。

三人沿著暖閣說說笑笑，不知不覺便走到了一棟亮著燈的小樓前。

只見小樓正門檐下，懸著一塊鐫刻‘留月’二字的楠木牌匾。

匾額下，還有一副字跡清秀飄逸的楹聯：

‘暗水和雲泛酒，空山留月聽琴’。

“娘吩咐，這‘留月軒’往後就是大哥的住了。”

李明月俏臉微紅說一句，裡頭的宮聽到聲音，趕忙打開房門，掀開厚厚的簾子。

“快進去瞧瞧。這可都是我帶人佈置的呢。”李明月拉著趙昊進去樓廳，甜甜笑著邀功道：“大哥看看，合心意嗎？”

“很棒。”

趙昊看這室裝潢皆用豆瓣楠之類的文木爲之，華而復雅。桌案椅凳陳設疏朗，牆上、幾案的書、畫擺設雖然不多，卻無不讓廳堂充滿了文人意趣，在其間讓人覺十分的舒服、清雅，潔靜、明朗。

這種格調清雅的裝修和陳設，在富麗堂皇的長公主府中，簡直是獨一份。讓趙昊不對李明月刮目相看道：“妹子真是腹有詩書，品味高雅啊。”

李明月聞言不好意思的笑了。

是字面意思上的不好意思……雖然沒說假話，這房間確實是帶人佈置的，可帶的那個人是張筱菁啊。

‘看來我以後得多讀書了……’見趙昊讚不絕口，李明月暗下決心，回去就撿起那本，兩個月都沒看完的《詩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