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

在葉清月三人抱著哭時，一個聲音響起，帶著些許不確定。

葉清月忙了臉，鬆開葉向紅，朝不遠看去，就見鍾筠拎著包，大概是要去醫院，路過這兒。

「你們這是……」

鍾筠視線在三人上打轉，看到李祺時，只覺得眼。

很快，反應過來，「你是……李阿姨？」

這三人是什麼況？

葉清月開門見山地說道：「鍾主任，我大概是找到我娘的親人了。」

鍾筠一愣，「可李阿姨家不是找回了孩子嗎？」

聽高冬青提起過。

「那是我誤會了。」

葉清月解釋道：「現在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李主任，可以請你給我家裏帶個口信嗎？我待會要陪我娘到原來的家裏看看，但我大姐和弟弟，還不知道這消息。」

鍾筠看了看時間，點頭道：「我下午沒手，有點時間，你把地址給我吧。」

葉清月便將自家地址，和李祺上那塊牌子上刻的地址，都寫給了鍾筠。

「我待會去了醫院，要跟院長說一聲嗎？」

鍾筠走之前，問道：「關心你家這事的，還託了關係在找。」

葉清月道：「當然要說，麻煩鍾主任了。」

鍾筠拍了拍的腦袋，「在外頭我阿姨就好。」

葉清月從善如流地說道：「鍾阿姨。」

說完，又覺得這輩分太了。

鍾筠阿姨，可高冬青把當徒弟，也讓阿姨。

但高冬青是鍾筠長輩……

算了。

葉清月想了想，還是不要糾結這種事了。

各各的，也不影響。

送走鍾筠，葉清月扭頭一看，就見葉向紅竟然在跟李祺說話。

走近后，就聽葉向紅說道：「我過得好，不苦。」

葉清月大概能猜到，李祺應該是問了娘，這些年過得怎麼樣，是不是苦了。

然而，以娘那忍的格，怎麼會說自己過得苦呢？

李祺本打算好了，兒向自己訴苦，來幫兒解決困難。

可葉向紅這一句不苦，讓李祺說不出話來，心裏滿是酸。

低頭看著葉向紅那雙有不疤痕，佈滿老繭的手，紅著眼說道：「怎麼不苦……」

姜家最難的時候，大兒子姜霆運氣好，有工作沒下鄉。

現在四十多的人，看著跟三十多一樣，手上雖然有握筆的繭子，卻沒像葉向紅這樣糙。

如果葉向紅當年沒被拐，李祺寧願把的工作給孩子，自己去下鄉，怎麼都不會讓的寶貝兒，這種苦！

葉向紅看又哭，有些不知所措，忙道：「真不苦……我現在到廠里做木工，也不累，家裏有幾個孩子顧著，老大和老三有空做飯，就不會讓我進廚房，天天吃……」

細數著家中的好，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苦。

可李祺聽到說自己在廠里做木工時，眼淚噼里啪啦往下掉。

李祺的記憶中，葉向紅還是那個，需要自己抱著講故事哄睡的小糰子，一個。

可現在，那個手不小心被木刺扎一下，就哇哇大哭的小寶，現在竟然到滿是煙塵，又累又哭的廠里當木工！

難怪手會這麼糙，還有這麼多疤痕……

學技工的，幾個手上沒點傷的？

「悅兒苦了……苦了……」

李祺又抱著葉向紅，哭個沒完。

葉向紅不知所措，真不覺得自己苦啊。

真的……不覺得……

可是被李祺抱著哄，拍著背。

莫名的，葉向紅鼻子有點發酸。

忽然間，有點委屈。

真的，不苦嗎？

從有記憶開始，就被養父母待，家務活全丟給干。

冬天時，還得去河邊洗服，小手凍了十小蘿蔔。

不洗乾淨就沒飯吃。

回了家，還會被那個流鼻涕的「未婚夫」欺負，他吃蟲子。

養父母才不在意，還說是他們買的養媳，未來丈夫說什麼，都要乖乖聽，這才是好媳婦。

那鼻涕蟲死後，養父母還要把釘在棺材裏埋了，說給鼻涕蟲埋葬。

害怕，逃了出來，被葉勇所救，兩人相依為命。

儘管那段時間吃不飽也穿不暖，可有葉勇陪著，鼓勵。

那是年的灰暗時期里，第一次遇見了，明白了什麼做幸福。

可幸福的背後，也是一地。

在葉家，要給一大家子洗做飯，下地幹活，比以前更辛苦。

但有葉勇在，又生下了可景不長。

丈夫被父母打，格慢慢變了，不再像年時那般開朗。

又因為一些事，不願意再相信，兩人疏遠。

喝了酒後，還對拳打腳踢。

過去的支柱，變了扎進心臟的尖刀，讓疼得要死了。

可當這把刀斷了，消失不見了，葉向紅卻覺得難過，彷彿自己被丟下似的，心也跟著麻木了。

如果不是孩子們的陪伴，讓葉向紅慢慢走出了悲傷，會覺得自己在這世上，只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沒有來，不知歸途。

——直到現在。

聽著李祺的哭聲，不斷地說：「我家悅兒苦了……真是苦了……以後有娘在，不會再讓你吃那種苦的，今後你要什麼，娘都給你，天上的星也給你摘下來，有娘在、有娘陪著你……娘會一直陪著你的……」

這些話，沙啞哽咽，又是那麼的有力，帶著有些炙熱的溫度，灌葉向紅有點麻木的心臟中。

有些孤零零的世界，似乎多了什麼。

葉向紅的視線模糊了，淚水決堤。

原本只會無聲落淚的，忽然啕嚎大哭，「娘——」

這一聲「娘」，帶著三十多年的委屈，從葉向紅的里，傾瀉而出。

失聲痛哭，「娘……娘！他們欺負我……罵我、打我……他們讓我洗服、掃地……弄不幹凈就不給我飯吃……還讓我吃蟲子！還要活埋了我！」

此刻，葉向紅就像個孩子，向自己的娘告狀，想要娘為自己做主。

多年來，未能對誰說的委屈、痛苦回憶……

葉向紅很早以前就想說了。

直到今天，直至此刻，才能毫無顧忌地，向某個人——向娘……

告狀！

葉清月聽到葉向紅的話，只覺得口發堵，不敢看兩人。

剛轉，葉清月就看到王媽帶著幾個人，不知何時靠近了這邊。

葉清月下心頭的悲傷，反應過來，這是……

娘的家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