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同樣的事,阮卿和廿七的反應截然不同。

　廿七把手機遞給看，第一反應是驚訝，隨即就是驚喜：“這個up攝影技好棒！”up主顯然也有求生,發的照片都很好看，但沒有正臉的。得最多的也只是一張側臉。其他幾張全是氛圍照片,也就是你能看到一個長發男子和一個纖細孩，畫面整覺很，但實際上你看不到臉。

　阮卿點開評論，更是笑得開心——

　【這個男的真的好古風的覺啊，可惜沒有正臉照。但是真的好帶。】

　【小姐姐材好棒！】

　【真的很奇怪，明明穿的是現代的服，怎麼就給人一種很古風的覺？我也見過長發的男生,并沒有這種覺的。】

　【是儀態。仔細看，他的儀態跟別人不一樣。應該學過舞蹈？或者當過兵？之類的？普通人自然狀態下,腰肩背會放松,看起來就拉了。只有這些過特別訓練的人才能有特別好看的儀態。比如XXX和XX（明星）就都是舞蹈專業出，腰姿態特別好看。】

　【臥槽小姐姐這件上，我用圖片識別了一下。是在下斗膽了,竟然還想買同款。告辭,告辭。（猛流淚）】

　【我注意到他給小姐姐打傘的方式。站在小姐姐的左邊，左手牽著小姐姐的左手，右手繞到小姐姐背后給打傘。還微微傾斜了角度，不讓太曬到。天哪，怎麼會有這麼溫的小哥哥！】

　【想起來我男朋友給我打傘,到了教學樓,他完全是干的，我半拉子都了。怎麼辦,繼續下去還有意義嗎？】

　【樓上，同款男朋友+1。貨比貨得扔。】

　【能不能天上掉下來這麼一個長發男孩子給我啊！】

　阮卿早就承認自己是個大俗人。

　俗人都喜歡炫耀。阮卿從小生活優渥，別人覺得很貴的東西對只是尋常，倒是對炫富沒什麼覺。

　但是，喜歡秀恩啊。誰幸福的時候不希別人看到自己的幸福呢。

　這一波，別人幫秀了，秀得還很功。

　阮卿笑得靠在廿七肩膀上：“天上掉下來……”

　天哪，真的好想告訴大家，我男朋友就是天上掉下來的，把我的車頂都砸壞了！

　廿七扶住了，臉上卻沒有一笑。

　阮卿從沒見過他的臉繃這樣。

　“怎麼了？”詫異地問。

　廿七問：“這個侵刪是什麼意思？”

　“哦，就是說如果你覺得侵犯你私權或者肖像權了，可以聯系，就會刪掉發的容。”阮卿說。

　廿七立刻問：“那怎麼能聯系上？”

　他神非常嚴肅，眉眼間甚至有些冷意。

　“其實還行吧，沒有正臉的。側臉也就能看個大概吧。”阮卿說。

　廿七沒說話，角抿得很。

　他從來沒有這樣過，顯然到極度不舒服，并且已經盡力在克制。

　“你特別介意是嗎？”阮卿問。

　廿七沒有回答，卻問：“上面這個數字又是什麼意思？”

　剛才看趙昊的視頻時就看到側邊有圖案有數字，那時候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剛才阮卿點開了第二個圖標，讓廿七明白那個數字表示的是評論的數量。

　那麼第一個呢，有一個心形的圖標。

　“點贊數。”阮卿說，“就是別人看過，覺得好，想贊一下，就可以點這個。”

　“讓我看看剛才趙昊有多個贊來著？”往回，回到了趙昊的視頻，看了一眼，扶額，“一百三……”

　“你兩萬八！我就說，紅不紅，是命。”

　廿七問：“覺得好才點贊，也就是說實際看到的人數會更多？”

　“是的。是這樣。”阮卿說。

　說著，兩手上了廿七的臉，輕輕拍了拍：“嘿！嘿！冷靜點。沒事的。”

　廿七微笑說：“我沒事。”

　騙人，他當然有事。

　他一想到自己的面孔在沒有任何修飾遮掩的況下，被可能超過三萬人看到。雖然只是側臉、下頜、背影之類的，但一想到這個人數，他就骨悚然。

　好像籌謀好了去殺人，卻發現陷了對方心設計的埋伏那一瞬間的覺。

　就是驚悚。

　阮卿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扭打開自己的包包在里面掏了掏，掏出一個新的口罩撕開，麻利地給廿七戴上。

　廿七呆住。

　可是口罩蒙上臉，那種骨悚然的覺忽然就解除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肩膀放松下來。

　他看著阮卿，遲疑地問：“你怎麼知道我有事？”

　“開玩笑的是嗎？”阮卿說，“你剛才臉上那假笑，就是你剛認識我的時候那副德。”

　廿七啞然，又問：“你怎麼還帶著口罩在上？”

　那是趙昊留下的口罩，并不是醫用口罩，單純只是些帶花紋的口罩，能不能防霧霾都不一定。更多的作用是裝酷。

　當時在省會拿到份證的時候，阮卿親手替廿七摘了口罩，還告訴他以后不用戴了。

　“我就怕你什麼時候犯職業病啊。”阮卿說。

　廿七怔住。

　阮卿說：“那時候給你摘了口罩，又已經刮了胡子，真面目在外面，你一直是繃的狀態。”

　一直到后來又去了延市，住在阮卿家里。可能是“見家長”這件事太重要了，轉移了他的注意力，才讓他放松了下來。

　不是只有廿七心細如發，會注意阮卿的一舉一，會觀察的喜好和厭惡。

　對自己喜歡的人，怎麼會不在意呢。

　廿七時時刻刻地照顧的，聽的決定，以至于在他面前越來越氣。不是不想回報，實在是廿七簡直是全能選手，他太強了，沒有需要照顧的地方。

　但那時候注意到了廿七的異常，考慮到他的過往，還有他以前曾說過“臉上鋪了黃豆，畫散了眉”才走在街上，明白他這個職業病可能比想的要更嚴重一些。

　所以廿七雖然的確不再戴口罩了，但他們行李箱里的那包口罩阮卿也沒有丟掉，甚至細心地放了一只在隨的包里以防萬一。

　雖然骨子里有點中二基因，但阮卿終究是個有些年紀的年人。以的閱歷，就本不相信廿七做這種特殊職業的人會沒有一點心理疾病、應激創傷什麼的。

　防的只是個“萬一”，只是阮卿也沒想到竟然真用上了。

　“這就是心理疾病。”阮卿說，“得慢慢調理。”

　人是很容易有心理疾病的，哪怕是一個外表看起來再健康再開朗不過的人。有時候甚至連這個人自己都察覺不出來。但事實是，絕大部分的人或多或或輕或重地都會有心理疾病。

　被嘲笑過，被霸凌過，被猥過，被忽視過，被錯待過，被欺騙過……所有這些不好的人生經歷都會給人留下心理影，繼而從行為上表現出來。

　就如阮卿待在江城這麼一個既不夠發達，離父母也不足夠近的地方。何嘗又不是一種應激創傷。

　廿七微微垂了下頭，抬起眼：“讓你見笑了。”

　雖然戴著口罩遮住了大半面孔，但修長眉瑞眼被穿玻璃幕墻進來的照得特別清晰明亮。

　他好像是真的慚了。

　“嘿，干嘛呀？”阮卿說，“這有什麼見笑不見笑的，這麼說話弄得你跟我好像很不似的。”

　廿七赧然：“只是不習慣，我很在別人面前失態。”

　阮卿問：“我是別人嗎？”

　廿七笑了，放松下來。

　“你呀，”阮卿牽住他的手，“不用在我面前追求完的。”

　廿七頓住。

　阮卿說：“你這個人我看出來了，商智商都很厲害，學什麼都快，做什麼都做得到。但是，真的沒必要，沒必要……”

　其實阮卿早就覺到了。

　但是益的一方，作為既得利益者，如果沒有外部條件刺激，真的是很難靠自己自覺主地去指出并糾正問題的，因為這伴隨的代價是要犧牲自己的利益。

　“你對自己要求太高了。”說，“你把我照顧得樣樣都周到，什麼都聽我的，什麼都先考慮我。把我整得都有點退化的趨勢了。”

　廿七明白的意思，他問：“這不好嗎？”

　阮卿說：“我當然好了，誰不希自己能被照顧得舒舒服服的呢。我又不傻。”

　“但是你會很累啊。”說。

　剛才看那個短視頻的評論的時候，都有人注意到了廿七給打傘的方式。

　不怪妹子們哀嚎，希老天也能賜給們一個這樣的男朋友。說真的，就是系草裝得最厲害的階段，都做不到廿七這樣。

　因為累啊。

　你想要跑步減，跑了兩天，第三天就曬網了，為什麼？因為累啊。

　人的本能就是趨利避害，就是想讓自己舒服，就是想懶的。

　一直能堅持著把所有細節都做到完，得多累啊。

　普通人本做不到。

　當然普通人也當不金牌殺手，大概率是炮灰打手，然后迅速領盒飯。

　凡大事者，必得有大毅力。

　但有大毅力，不等于他們不會累。只是為了達目的實現目標，他們比普通人更能咬牙扛住。

　以阮卿的年紀和人生閱歷，還有看過那麼多小說對人的分析，其實能理解廿七。

　他想要安全、穩定、平靜、寧逸的生活。他想要家庭，想要有人做他的親人。

　但親人這種份通常由脈生，他沒有任何與他脈相連的人，最有可能為他親人的，便是由人而妻子，由妻子再深化，在歲月悠長中就為了親人。

　而這個人，上天從一開始就已經為廿七選好了。

　他穿越了時空，直接砸在了阮卿而不是別的什麼人的車上。

　阮卿就是他命中注定的人。

　“不用這樣的。”阮卿想他的臉，但他戴著口罩，就改為扯他的耳朵，“真的不用。”

　“你看我，我懶的時候也有不洗臉不化妝不梳頭的時候，你又不是沒見過。時時刻刻妝容致我做不到。真的太累。

　“你也一樣啊。”

　“你不用的，不想做飯的時候就不用做飯，不想洗碗就不用洗碗，想懶不打掃衛生也沒關系，家里臟一點也沒關系的其實。”

　“你想躺著就躺著，想歪著就歪著。”

　“兩個人在一起，就應該是彼此都到放松和舒服才對。不能我一個人舒舒服服，背后都是你的辛辛苦苦。”

　“對不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