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

　楊公公來了崔宅。

　楊公公是來傳圣旨的。圣旨中，正式封沈祐為從二品威武將軍，封馮君從二品誥命夫人，并恩蔭沈祐之子沈旭為錦衛百戶出。

　也就是說，才一歲半的沈旭，每年也有錦衛百戶的祿米可以領了。

　另外，天子還賞賜了千兩黃金，一匹汗寶馬以及一件能擋刀槍的金甲。

　夫妻兩人恭敬地叩首謝恩，小小的旭哥兒也跪下了，乖乖磕了三個頭，聲氣地說道：“皇恩浩。”

　楊公公聽得啞然失笑，由著沈祐接了圣旨，目落在旭哥兒俊俏的臉蛋上：“旭哥兒，你還記得咱家嗎？”

　旭哥兒這一點大，還不記事，膽子倒是壯得很，搖了搖頭。

　旭哥兒承襲了父母的好相貌，白胖俊俏中著孩的天真無邪，笑起來的時候出牙，能將人的心都融化了。

　楊公公忍不住手抱起了旭哥兒，對著馮君笑道：“沈夫人生了一個好兒子，真是有福之人。”

　其實吧，楊公公是怕馮君當眾撂臉不搭理自己，這才借著孩子搭話。

　馮君心如七竅玲瓏，焉能不知？

　看著老謀深算威風凜凜的義父這般小心翼翼陪笑臉的樣子，馮君心里好氣又好笑，不聲地應道：“楊公公說的是。我們夫妻就這麼一個獨子，視若珍寶。為了他，我們做什麼都心甘愿。所謂犢之，就是如此了。”

　不不地刺了楊公公一下。

　楊公公代主子心虛理虧一回，笑容有些訕訕。

　沈祐目中閃過笑意，手抱過旭哥兒，先退了出去。原本侯在一旁的家丁侍衛，也退了個干干凈凈。很快，正堂里就只剩楊公公和馮君兩人。

　楊公公飛快地從袖中拿出一樣東西，塞進馮君的手中：“君，皇上令咱家傳口諭給你。以后邊城探暗哨的差事，就都給你了。每年會撥二十萬兩銀子給你。留著你招納人手。”

　馮君意外地挑了挑眉，低頭看了一眼。

　楊公公塞進手中的是一個掌大的冊子。打開冊子一看，上面寫得麻麻，人名后面有年齡份何時加暗衛之類的信息。

　略一算，這本冊子上至記錄了五十多個這樣的暗哨。有一些是邊軍里的將士，甚至還有位居四品的武將。有專門出邊關經商的商人，有茶樓酒館里的伙計，有青樓里的花娘……

　三教九流，無所不有。

　單從人數來看不算多。不過想一想，邊城離京城千里之遙。年的燕王勢單力孤，是慢慢經營才有了這些安在各的暗哨。雖然做不了什麼大事，耳目消息卻十分靈通。

　有了這些人手為底，再暗中招納人手，以的能耐，不出幾年，就能將暗衛的規模擴大數倍不止。夫妻兩個一明一暗，掌控邊軍。或者，還可以訓練一些探，潛到關外游牧部落，刺探敵，挑唆游說……

　總之，可以做的事太多了。

　馮君沒有說話，一頁一頁地翻著冊子看。

　楊公公也很悉馮君的脾氣，知道這就是應下差事了，不由得舒出一口氣，低聲笑道：“你去了邊城之后，每過五日傳一次消息回京。如果有急的事，來不及回稟，你可以先行置。”

　馮君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皇上就不怕我心懷怨懟，暗中滋事，攪得邊關不得安寧？”

　不用懷疑，馮君絕對有這樣的能耐。

　楊公公老~~巨~猾，沒被這道送命題難倒，面不改地笑道：“皇上是一代明君，襟寬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值得臣子們追隨效忠。這一點，你比誰都清楚。”

　馮君哼了一聲：“是啊，皇上一切賢明，還是一個世間難尋獨一無二的好丈夫好父親。”

　楊公公：“……”

　楊公公再次代主子過，默默唾面自干。

　馮君也沒再譏諷。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不管如何，要多謝楊公公。”馮君不愿再喊義父，只稱呼楊公公。聽得楊公公一陣心酸。

　誒！為了皇上，咱家連義都沒了。

　楊公公打起神，低聲說道：“還有一件事得告訴你。你們啟程的時候，趙王世子福親王長孫外孫也會一并同行。有他們在，你們一路上就能平平安安。如果沿途他們敢胡鬧騰，你只管出手收拾他們。皇上會給你們撐腰！”

　馮君略一點頭應下。

　“你說過的事，皇上記在心里，最多五年，一定給你一個代。”

　楊公公深深看了馮君一眼：“君，你是聰明人，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皇上對你們夫妻皆有虧歉，也在盡力彌補。你們就是心里不暢快，也別表出來，令皇上難堪。”

　最后這幾句，是楊公公給馮君的善意提醒。

　馮君和楊公公對視：“楊公公的話，我都記下了。”

　楊公公想了想，又說了一句：“邱家的事，你也不必心，咱家會置得妥妥當當。”

　馮君毫不意外。

　出了這等事，慶安帝不會再容江氏活在世上。現在沒手，是顧及沈祐。等沈祐離京，江氏就該病重離世了。

　……

　半個時辰后，楊公公坐上馬車，回宮復命去了。

　沈祐低聲問馮君：“楊公公和你說了那麼久，都說了什麼？”

　馮君沒有瞞著他，一一道來。

　沈祐眉頭一，目中閃過喜悅：“這倒是一樁好事。”

　天子給銀子給人，還給了權柄。馮君去了邊城后，就能迅速上手。比從無到有強多了。

　馮君看著一臉輕松愉悅的沈祐一眼。他還真不是裝出來的，是真的愿意去邊關領兵練兵打仗。

　“過幾日我們就要啟程離京，”馮君輕聲道：“你去一趟邱家，和邱夫人道個別吧！”

　這一走，就是天人永隔。

　母子一場，總該有個了結。

　沈祐眉頭又是一，顯然聽出了馮君的言外之意。沉默良久，才點了點頭：“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