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早，狄詠出門了，今日出門還套了一輛牛車，趕車的是大早而來的楊得忠，車也是楊得忠趕來的。

狄詠看這輛車，怎麼看都不順眼，要說這車廂吧，還是那麼回事，算得上比較豪華。

就是這拉車的牛，拉車用牛？老子堂堂錦衛指揮使……呃……皇城司押班，坐牛拉的車？

楊得忠見狄詠看著牛表有些不爽，連忙說道：“大哥，不是小弟小氣，實在是汴京城裡馬，不比大哥以前在西北，牙行裡有冇有馬車得看運氣，大哥，家也常常坐牛車出行呢……”

狄詠也懂得，北宋缺馬那是基因問題，能大規模養馬之地，北方被契丹人占去了，西北被黨項人占去了，本來西北一些地方還能養馬的，而今時過境遷了，荒漠化太嚴重，養不了。契丹人與黨項人那是萬萬不可能向大宋出口一匹馬的。

所以大宋真正作戰的一線軍隊裡馬匹還多有得供應，但是在地方社會裡，馬匹就真的稀缺，連皇帝有時候也坐牛車出門。

這個時代的馬，價格也不菲，劣馬駑馬，一匹也要三五十貫，真正的好馬戰馬，一匹幾十百把貫也正常，可見馬匹的貴重。

馬匹，那就是法拉利、蘭博基尼，以前狄詠都是開跑車的，現在好了，開起了夏利。夏利裡麵還是楊得忠早上去武道館拉來的一車錢。

“哞……”

夏利啟了，楊得忠還回頭囑咐：“大哥坐穩。”

就這速度，還用坐穩？老子開跑車馳騁戈壁大漠的時候，睡著了都不帶掉下來的……

狄詠心中如此想著，主要是此時此刻狄詠心有點煩躁，歐學士那個小白胖子一副死媽臉，等下就要見了……

得先去買點禮，貴重的禮，束脩束脩，老師們就靠這過日子了……

好在狄詠現在闊了，不然放在頭前，買禮都是難事。

“聞記香料，陳氏糕點，盛興布行，還有一個什麼金榜文房，挨個去，都去一遍……”狄詠吩咐著。

楊得忠還答：“大哥京不久，卻是把這些樓店都弄得清清楚楚了……”

狄詠不答，因為他也是昨天才從葉一袖口中得知的這些地方。

香料，丁香、沉香、檀香、麝香……大包小包一大堆，幾十貫花出去了，狄詠一個多月的薪水，城外好幾畝地的價格。

糕點，茯苓糕、綠豆糕、桂花糕、餞子……買一點，吃不完壞掉浪費了，幾十貫又出去了……

布行，蜀地錦繡、江南綢緞……多買，一匹一匹，抱不下為止，給歐修做他媽的幾十套服去，什麼？二百多貫？有錢，買！

文房，歙縣的硯臺？狼毫的筆？宣城的紙？和田玉的鎮紙？徽州的墨？買買買，不就他媽的又是幾百貫錢嗎？買！

狄詠買得是咬牙切齒，歐修這個小白胖子，總不能手打笑臉人吧？一車錢拉來，一個銅子都不剩了。

“大哥，讀書這麼貴的嗎？”楊得忠作為搬運工，搬得都目瞪口呆了。

狄詠也不上車了，車已經冇有坐的地方了，下車走路，反正牛也就那速度，口中還答：“所以啊，你想要你兒子將來讀好書，你就得多賺錢！”

“唉……”楊得忠有些氣餒，顯然心中真有讓兒子進來好好讀書的盼頭，又道：“老子賣命兒讀書，也罷也罷……”

牛車慢慢到得歐修的府邸，遠遠就看見曾鞏在門口等候。

“師弟啊，你怎麼纔來！”曾鞏看來是等久了。

“師兄久等了，實在是……束脩之禮難備，拖延了時間。”狄詠解釋著。

“無妨無妨，快，進門去，老師等候多時了。”曾鞏倒是有同，準備束脩是得花點心思，也可以理解，邁步進門，還左右吩咐歐府外看門的小廝：“車之，皆搬進來。”

狄詠隨著曾鞏院，楊得忠幫著一眾小廝搬東西。

歐修已經等候在大廳之了，看見狄詠進來，麵板正，說不出嚴肅，形也板正，一副……嚴師模樣！

“弟子狄詠，拜見老師！”狄詠躬大禮。

“嗯！”小白胖子歐修隻是鼻子出個音，頭往旁邊輕輕一擺，示意狄詠到一邊坐著。

狄詠自然去坐，曾鞏倒是不說話，十幾年弟子了，一拱手就自己找位置坐下了。

歐修捋著鬍鬚，開始上下打量著狄詠，然後才問：“平常裡讀一些什麼書啊？治過一些什麼學啊？”

“雜七雜八的書，囫圇吞棗，老師麵前，不敢說治學。”狄詠裝得一副老實模樣，老實厚道，文雅謙卑，中正平和。

“嗯……”歐修又捋著鬍鬚，再問：“十三經可都有過涉獵？”

宋朝，還冇有四書五經之說，隻說九經十三經，此時多是十二經之說，就是說的儒家各種經典合集。十三經就是《詩經》、《尚書》、《周禮》、《儀禮》、《禮記》、《易經》、《左傳》、《公羊傳》、《穀梁傳》、《論語》、《爾雅》、《孝經》、《孟子》。（《孟子》是後來加的，十二經就了十三經。）

這些儒家經典，也不要有誤解，其中容涉獵極廣，比如曆史、人文、政治、社科、道德、天文、哲學、治國……皆有包含。所以千萬不要把儒家等同於“子曰”。

這些玩意，你說狄詠涉獵過吧，那也是涉獵過的，《論語》什麼的，基本會背，詩經也能背很多，《左傳》裡的故事也聽過不。哪怕十三經之外，比如什麼《戰國策》、《三國誌》，狄詠也知道許多其中故事……

你要說狄詠真涉獵過吧？狄詠隻能低頭答道：“老師，十三經，弟子涉獵不多。”

“嗯？那你都讀了什麼書？”歐修有些不爽了。

曾鞏連忙說道：“師弟，老師麵前，不必如此過於謙卑，你怎麼能對十三經冇有涉獵呢？”

說白了，十三經就等於是讀書人的基礎學科，等於是中小學義務教育，狄詠都能填那麼上佳的詞，怎麼能說義務教育冇有上過？

曾鞏是給狄詠解圍，覺得狄詠不用這麼謙虛。他哪裡知道狄詠過的教育係完全不一樣？

“老師麵前，不敢稱道。”狄詠如此答著，心中腹誹：得，你牛，老子出個高數題給你，你彆說冇讀過，你看都看不懂。

還有《無機化學》、《有機化學》、《理化學》、《藥學》、《藥理學》、《藥效學》……

歐修，你就說，你懂哪個？我還會揹你前幾年寫的《醉翁亭記》，要不要現場展示一下？

狄詠心裡反擊著歐修，但也就是心裡麵了。

曾鞏還在替狄詠著急：“師弟，不用如此，老師也隻是想知道你治學水平，也好因材施教。”

歐修點著頭，準備再問問狄詠到底學過什麼，卻正看見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