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州而出的狄詠，邊不過兩千人，皆是從東京帶來的軍，其中也隻有幾百人真正見過廝殺，這幾百人都被狄詠放在隊列最頭前。

而本該當前鋒而戰死的孫節，此時卻還在城池之，八百騎兵，高頭大馬，正在東城城門之。

還有三千多人，正在南城門之，等候命令，出城而戰。

狄詠此時打馬在最頭前，廣西天氣炎熱非常，渾汗如雨下，著長槍的手掌，早已被汗水。

“慢，不要急，慢慢走！”大軍慢走，以逸待勞。狄詠不斷大喊，以掩飾心中的張，不論上陣多次，臨戰之前的張從來不可避免，隻到真正接戰的那一刻，張纔會被熱取代。

勇氣，其實，並冇有人勇氣。

勇氣來自於忍耐忍，忍過自己的膽怯與張，便是勇氣。

楊得忠在馬上不斷回頭，回頭去看後的軍漢，出城之時剛剛喝過了水，卻依舊覺與嚨乾無比……

再往後，那些東京而來的軍，一個個臉煞白，有如行走，前方之人前進一步，後方之人便也前進一步，毫無那種所謂敢死的決絕！

再往後，還有督戰隊，碩大的樸刀明晃晃立著，後退之人，立斬！

道路遠，慢慢出現了影影綽綽的人，然後越來越多，黑一片，人一滿萬，便是漫山遍野……

越來越近,越來越多，嗚嗚呀呀之聲已然清晰可聞，如下山猛虎，勢不可擋。

狄詠沉聲，舉手，大喊：“停步，停步！列隊！”

左右領兵幾十人，打馬橫向來去呼喊傳令：“停步，停住，都停，站好，列隊！不要，列隊站好！”

“停了，列隊站好！”

“往後往後，站定，不要了！”

一支久經戰陣的銳，必然不需要如此來來去去呼喊指揮，奈何狄詠麾下，真冇有幾個所謂久經戰陣的銳，能把隊列站好站了，也是狄詠這十天整訓的結果。

好在這些人，個個重甲在。

重甲之威，許多人冇有一個真正的認識，影視劇裡的重甲士卒，常常被人一刀砍死，這顯然是不現實的，哪怕再大力之人，想要一刀把重甲士卒砍死，也不太可能。

能破重甲，唯有尖銳之刃，比如長槍力捅刺，刀是遠遠不如。

宋軍之戰力，與遼國、西夏、真、蒙古戰三百年，很大一部分就來自宋軍步人甲之堅固，這是富庶大宋給軍隊帶來的優勢。

狄詠就在最頭前，此時已然不再打馬，因為他邊並無多騎兵，自己騎一匹馬冇有任何意義，反倒不如下馬列陣，盾牌在前，長槍在後，弓弩最後。

狄詠邊，有軍旗大纛，這是全軍唯一的方向，軍旗往何，全軍就往何。

狄詠後，還有一列牛皮大鼓，這是進攻的命令，鼓點的快慢就是腳步的快慢。

大鼓之旁，有幾個桿子旌旗等候，這是戰爭節奏的把控。

敵人來了，乍一看便是無窮無儘一般從遠方奔來。

狄詠還得心大喊：“不要放箭，不要放箭！看旗幟之令！”

幾十令兵又得來去打馬飛奔呼喊：“不要放箭，看旗幟，看旗幟！”

指揮兩千人，便是如此麻煩，可見指揮兩萬人十萬人幾十萬人，又該是個什麼景象。

也可見狄詠做了多功課。

來了！

來了來了！

敵軍已然近前而來，打頭的正是儂智忠，一宋人重甲，兩三千西南矮馬當先，如奔湧之洪流一般，後步卒，更是邁狂奔不止。

狄詠後許多士卒，恐懼已然寫在臉上，兩戰戰，甚至頭都在往後去看，跑與不跑，似乎已然就在一念之間。

最後的督戰隊，不斷呼喊：“退者死！立斬！家眷皆下獄發賣！”

“後退者立斬不饒！”

近了，近了，三百步，二百步，一百五十步。

狄詠忽然舉手：“立藍旗！”

一桿大旗立起。

雷達已然呼喊：“放箭，放箭放箭！放！”

滿場嗡嗡一片，弓弦帶著震，送出一桿桿箭矢。

半空之中，黑點如雨急落……

兩三千矮馬之上的賊軍，瞬間落馬無數，連儂智忠上也叮噹作響，重甲之威，就在於此，普通羽箭並不能，還有儂智忠大喊：“往前衝，衝上去宋狗就敗了！”

一百步，八十步……

“立紅旗！”狄詠大喊著，旁紅旗已立。

“咚咚咚咚咚咚！！！”

壯碩的大漢，力敲打著兩手的鼓槌，鼓點快麻一般。

“向前，向前！”狄詠在喊，不管有幾個人聽得見，狄詠一直在喊，喊得撕心裂肺一般。

無數的指揮使，都頭，隊頭，隻一聽鼓聲，便也是力呼喊：“向前，不要，在一起，不要，往前邁步，快！”

“咚咚咚咚咚……”

“哢哢哢！”

最前排之人，皆是狄詠親自挑選之人，此時舉盾的在往前，豎槍的在往前，狄詠更在往前！

後人跟著前人，往前往前，邁步就是，往前邁步！

這就是戰爭，這就是戰場！

接戰！

人仰！馬翻！

西南矮馬，本就不高，馬撞在人上，人倒飛而出，馬匹也踉蹌不止，馬背上的人也跌落在地。

馬背上的長槍急速而來，捅刺在重甲之上，火花四濺而起!

“刺，往前刺！”

“不要管倒地的，爬的起來就爬，爬不起來不要管，往前往前！”

“捅，捅馬背上的！”

都頭隊頭們撕心裂肺在喊！

長空飛鷹，盤旋在上，帶著悲鳴，呼朋喚友，這裡有一頓人餐。

鷹眼帶，映照著大地之下那腥場麵，洪流對撞，人如草芥，喊殺之聲，怒吼之聲，哀嚎之聲，呼救之聲……

卻是聲聲不能狄詠之耳，彷彿這些背景之音，隻是背景。

狄詠再也不喊了，聲音已然沙啞難出，手中長槍如龍，不斷刺殺著路過的每一個馬背之人，對於宋軍而言，戰陣，長槍如林，是對戰騎兵的最佳戰法。

好在，西南馬矮小，速度不快，唯有耐力驚人。

遠遠不比西北黨項馬，高大健碩不說，衝刺之速驚人，那場麵，當真如山迫而來。

此時賓州城，也起鼓聲，東門南門大開。

步卒往外蜂擁列陣，直往狄詠陣前去支援，三四裡路之遙。

孫節帶著八百騎兵，西北高馬，如離弦之箭，卻不往狄詠去援，而是打馬往更東邊飛奔，側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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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