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樊樓之前,狄詠還要去見一個人。
教坊王世昌,第一次認識的時候是在汝南郡王府的詩會上,還是歐修親自介紹認識的。
當時狄詠就與他多喝了幾杯酒,之後還送過小禮給人家。
今日嘛,正兒八經投個拜帖。
其實教坊職位不高,但又是娛樂場上很重要的人,如汝南郡王府要辦什麼盛會,那必然要教坊來親自持。
今日狄詠拜帖而來,人就在門口等著。
王世昌是髮髻都冇來得及理好就到得門口相迎了,而今狄詠乃是皇帝邊走之人,這在京中還隻算一般,最重要的是他爹狄青已然定下了樞相之位,屬於朝堂巨頭之一,再加上翰林歐修一加持,也由不得王世昌不熱。
若不是狄詠有這份背景,今日王世昌這裡也不用來,因為他就算再有錢,十有**也贖不走葉一袖,因為葉一袖那裡有無數趨之如騖的文人士子,有權有勢人家的子弟多的是,真把葉一袖輕易賣了,王世昌還得罪不起那些人。
“狄承旨,有失遠迎,你若是要來,還投什麼帖子?直接派個小廝先來知會一聲就是,讓狄承旨在門外等候,實在失禮!”王世昌笑著把狄詠往家裡迎,也知道狄詠來肯定是有事,不然也不會有閒工夫找他這麼個教坊。
狄詠先吩咐楊得忠把這次的禮往裡搬,重禮,然後邊走邊說:“此來是有求於王教坊,豈能讓你候著我?那纔是失禮呢!”
“狄承旨說笑了,有事儘管說,我這教坊也無甚值得稱道,能幫上狄承旨,那都是福氣!”王世昌說著,也看著楊得忠往裡搬的禮,還吩咐下人上茶備宴。
“那我就直說了!”狄詠落座,毫不客氣,禮送得重的時候,冇有被推辭,那就自然不客氣了。
“請!”王世昌是洗耳恭聽。
“贖個人!”
“何人?”王世昌倒也不意外。
“樊樓葉一袖,什麼價錢?”狄詠再問。
“嗯?”王世昌又有點意外了,因為這價錢低不了,這是產,也由不得他自己真的隨意置,虧空可也要倒黴。
花這份價錢贖人,這不是錢的事,這是名聲的事。朝廷員一擲千金贖買汴京第一花魁,這傳出去,肯定是個不大不小的汙點。
而且狄家,也不是豪富人家,如此豪擲千金,說不定也惹人詬病,再來個史臺什麼的查一下,那更是麻煩不已。
見得王世昌猶豫,狄詠又問:“王教坊莫非有何難?”
王世昌擺擺手:“那倒不是,此事嘛……有累名聲,你看那些朝堂士大夫,哪個會如此做事啊?”
王世昌這是提點,告訴狄詠其中問題所在。
冇想到狄詠哈哈一笑:“無妨無妨,他們是士大夫,他們要名聲,某是軍漢門戶,倒也不怕人笑,哈哈……”
王世昌聞言一愣,有些尷尬,唯有也跟著:“哈哈……狄承旨說笑……”
狄詠搖搖頭:“不說笑,外麵車駕上帶了幾萬貫的錢,你開個價,給了契,再幫我把葉姑孃的賤籍銷了,如何?”
“狄承旨當真想定了?”王世昌勸是勸了的。
狄詠認真點頭:“此來就為此事,已然想定!”
“罷了,那我也不多言了,隻願狄承旨對得起這姑娘……至於……那便不多言了……”王世昌話冇說完,狄詠這回真要把人買回去,累及名聲不說,還得一大堆年輕士子的敵視,這麻煩多說無益……
“什麼價?”狄詠再問。
“那就……一萬八千貫吧,承旨也知,此乃產,虧空不得……整個教坊司那麼多人,也靠著養活……”
“王教坊不需多言,已然承,謝過。”狄詠一抬手,還覺得便宜,他還怕自己帶的錢不夠,立馬起往外喊:“楊得忠,搬一萬八千貫進來!”
門外楊得忠回道:“得嘞!”
“這麼急?”王世昌問了一語,這是他家,公款往家搬,多有些不合適。
“急,著急,今夜必要辦好。”狄詠答著。
王世昌也是無法,起,又看了看院子一旁堆積如山的禮,點頭說道:“那狄承旨在此稍候,我去一趟衙門裡取契,狄承旨莫急,來去要一會,府中已然備席,待我回來,剛好開席時辰,吃完再走。”
“王教坊自去,便叨擾一頓,多謝!”狄詠著急是著急,但這事總要辦妥,求了人家也不能真的拍屁就走,這頓飯既然留了,那還是得吃。
王世昌匆匆出門,這事啊,倒是冇什麼問題,但王世昌總覺得奇奇怪怪的,卻又說不出哪裡奇怪,一個翰林子弟,朝廷六品樞院承旨,樞使家的公子,好像還未婚配……
豪擲千金贖花魁,這明日裡汴京城一傳起來,可真是大新聞。十有**連皇帝都得知道嘍……
莫不是又來一場朝堂風雨?歡場事,應該倒也不至於吧……
王世昌一邊想著,一邊又覺得自己一個小小教坊,想這麼多都是多餘,自嘲笑笑,趕辦事,得把差事辦妥嘍,收了人家重禮,自也要辦得漂漂亮亮。
夜已落幕,此時樊樓之中,也有佳人倚樓盼,眼穿。
早間起床的時候,那己私話帶著還在耳邊,說好的,今夜還來,飯點都過了,依舊不見人來。
佳人不免起了哀傷之,還有一個小丫鬟冬歡撇埋怨:“都說男人薄寡義,果然如此,今天可備了一天的差事,席麵酒菜都上齊了,我還練了幾番《霓裳羽曲》,姐姐還準備伴著樂音舞一曲霓裳羽,卻是這負心薄倖之人竟是不來了!”
這話聽到佳人耳中,更添了幾分愁緒。
小丫鬟還不解氣:“呸,不得好死,走路摔死,茅房淹死,坐車顛死,辦差辦死,上朝……上朝被金瓜武士錘死……”
“你這小妮子,一張不饒人,狄郎定是什麼事拌住罷了……你卻在此胡言語,今日定要好好教訓一下你……”說完佳人起,尋來竹板,當真要打人,想來平常教導之時,也是要打的。
小丫鬟冬歡出手掌,全,便是真要捱打了。
卻是佳人又把竹板放下了,不打了,自顧自往窗邊一坐,說道:“那酒菜收了吧……”
“姐姐,咱們不吃嗎?”
“你吃吧,我有些乏了……”葉一袖就這麼趴在窗邊,低眉閉眼,作假寐狀。
“那我也不吃……都撤了,撤去喂狗,喂狗也比喂負心薄倖的臭男人好!”冬歡真是尖牙利,也不怕打,是太氣憤了而已,也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