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梁適的計謀終究是得逞了,開封府呂公綽正愁這事難以解決了,副宰相都親自催促了,那自然以招搖撞騙把趙清貺判個刺配,如此瞭解。
呂公綽便以為自己終於算是把燙手的山芋給扔出去了。
誰知七八日後,有人來報,趙清貺竟因為風寒死在半道上了……
呂公綽當場就傻了,一時間朝堂之上,風起雲湧,彈劾如雪片,連呂公綽也在被彈劾之列。
以諫韓絳最為激憤,他第一個在朝堂之上說出趙清貺必然是被厐籍殺人滅口了,不僅如此,厐籍還是授意呂公綽去殺人滅口的,厐籍是怕趙清貺不得刺配之苦,最終會招出真相。
那說得是有理有據。
韓絳還真不是梁適安排的,諫本就是做這事的,而且韓絳家庭,那可是不比梁適差多,韓家,曾祖父就是太師,開府儀同三司,國公爺,祖父也是一樣的待遇,父親韓億,就是前前前任的參知政事,最後的待遇也與先輩一樣。
到得韓絳這一代,親兄弟就有七人,一個個都是朝廷員,以韓絳韓縝韓維三兄弟最有出息。這還不說其他叔伯兄弟,真要算起來,韓家在朝的,怕也有好幾十人。
韓絳為何噴得最兇?也是要搏出位,噴宰相,那纔是宋朝諫的榮譽。
大宋朝這風氣,倒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臺諫兩院,那就是噴子集中營,那一個個,都是上噴皇帝,下噴百,不怕噴誰,就怕找不到機會噴。
所謂臺諫兩院,就是所謂的言衙門,拿“”當的衙門,也就是“史臺”與“諫院”。
史臺大概就是紀委與反貪局,有自己的牢獄,有自己所屬的調查機構。
諫院大概就是純噴子衙門,有監察的權力,也會在各個衙門派人手,行監察之職。韓絳此時的職就是右言正,乃中書門下的諫。
說到中書門下,那就不得不把大宋朝廷的基本架構說一說了。三省六部,二府三司,外加臺諫兩院。
三省,就是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
中書省,不恰當的比喻,大概就是皇帝的中央辦公廳。
門下省,不恰當的比喻,就是皇帝的中央書。
尚書省,還是不恰當的比喻,那就是國務院。
這三個省,都歸皇帝直接管轄。中書省負責起草所有的政策與命令,門下省負責稽覈這些政策與命令,尚書省負責執行。
所以尚書省下,還管著六部,刑部,兵部,禮部,吏部,工部,戶部。
所以宰相的名號,才“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就是管著中書省與門下省的。
為了給宰相分權,就又弄了一個二府三司。
中書門下,這就是一個府,為政事堂,這是宰相辦公的地方。
樞院,另外一個府,管軍事。
這麼分權還不夠,就又弄了個三司,把鹽鐵、戶部、度支三個職權部門分了出來,弄一個三司使來管轄。
鹽鐵與度支,這就是管錢的地方,戶部,聽起來是管人口的,其實還是管錢管土地賦稅的。所以三司,基本就等於後世的稅務部與財政部的結合。
臺諫兩院也就不用說了。翰林院也不必多說,中央黨校,加皇帝智囊團,加什麼都可以幫著乾。
還有一些其他的小一點的部門,比如大理寺,大概相當於最高法院。鴻臚寺,外部。祿寺,皇宮的後勤部。太常寺,管祭祀與禮儀,將來考不上進士的晏幾道,就在這裡恩蔭了一個九品的小,太常太祝……
宗正寺,這個比較重要一點,後來也宗人府,清宮劇裡,不就把阿哥格格弄到宗人府去發落。這就是管理所有皇家子弟的衙門,汝南郡王府趙允讓,就是知宗正寺,皇家大總管。
其他的就還有一些館閣,什麼龍圖閣、天章閣、昭文館……
裡麵也有許多職,比如學士什麼的,有負責乾活的,修史修典籍之類,更多是文的榮譽頭銜,比如包拯此時就是龍圖閣直學士,所以也有人包拯為包龍圖,就聽這龍圖閣的名字,管的就是皇帝的“圖”,當然,也不僅僅是“圖”,還有什麼寶啊,什麼宗室家譜之類的……
其實,從隋唐開始三省六部製度之後,其實一直到後世現代,政府的行政製度,基本就都是這一套了,雖然有發展,從六部變幾十個部,但整個框架萬變不離其宗。
西方人後來在十九世紀後半葉學了去,把這一套稱之為文製度,最早是英國開始改革,後來全世界都這麼回事了,不管總統首相如何選,行政的模式,也還是這一套來自隋唐的東西。
可見這套製度還是十分有效的。
……
朝堂之上,韓絳開始發力了,接著一眾臺諫兩院的言群起而攻之,彈劾宰相,就是臺諫員的政績。
厐籍哪裡還招架得住?裡冇有屎也沾滿了屎。
皇帝也順水推舟了,罷相,封厐籍為觀文殿大學士,暫留京中,等待遠任。連帶著首都市長、知開封府呂公綽都倒黴了,到翰林院去當侍讀學士了,兼任太常寺判,實屬倒黴頂。
梁適自然是大喜,但是還得憋著,不能在外人麵前顯分毫,還得幫厐籍在皇帝麵前假裝求幾番,曆數厐籍為國效的功勞苦勞。
然後還得一副痛心疾首模樣,為朝廷失去如此賢相而到悲傷。
便是在家中,梁適也不敢出任何欣喜,逢人便說厐籍如何了不起。
可把梁適可憋壞了,總要找個人一,人之常。
找來找去,也就唯有找狄詠了,也唯有狄詠適合來觀看梁大相公的人生高時刻。
雅苑小築,薄酒幾杯。
四下無人,梁適已然哈哈大笑:“子道啊,大事已!”
狄詠倒是不配合,反倒一臉的難。
梁適又嗨了一下:“此事一,你倒是居功至偉,你說說,可有所求?”
這是要畫餅了,或者說也不是畫餅,而是要施恩德,要讓狄詠以報恩之心,納頭去拜。
狄詠又是一臉的擔憂。
梁適終於發現了狄詠麵不對,問道:“子道啊,有何心事?說來就是,老夫自當與你妥當!”
梁適還冇正兒八經當上宰相,卻已經有一種大權在握的覺了。說起來,梁適這回,那真是要到人臣極致了,已經冇有了進步的空間,說起來那也該他說話大聲。
狄詠開口:“相公,下倒不是自己有何難,便是擔憂此事還有反覆,帝心難測啊,家何等人,怕是相公之事,冇有那麼順利……”
“嗯?還有何難?”梁適還真不覺得還有什麼難的地方,於於理,就該他這個參知政事上位了,已經冇有競爭對手了。
大宋仁宗一朝,也講究一個論資排輩、先來後到,從未有過例外。但凡到得中央的員,人人都可以一宰相之位,反正宰相兩三年換一個,隻要不是太倒黴或者太短命,中央高,人人都可能熬得到宰相之尊。
這皇帝,還真是手段驚人,這種辦法,就是鼓勵員憋著壞弄上司,還要憋著壞互相弄競爭對手。
而皇帝自己呢?當那個裁判就是,如此,這大宋趙家分出去的皇權,才能多弄回來一點。
梁適是真覺得這事穩了,穩穩妥妥,狄詠卻還說:“此事怕冇有這麼簡單,家非常人吶……”
“胡說八道!”梁適不高興了,大好的局麵,狄詠這廝,偏偏要來喝倒彩,這是什麼意思?
狄詠冇什麼意思,就是讓梁適不要得意忘形,更重要的是,告訴梁適,你還得用我!換句難聽的,那就是你梁適,還得求著我給你出謀劃策。
皇帝趙禎這個裁判當了這麼久,不知裁決過多場比賽了,還能被你們這些運員給忽悠了?還能按照你們這些運員的想法來判罰比賽?
(這章說明較多,故多寫了五百字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