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冇喝多前，士子們還是比較矜持的，想懟起來，那還得看一張臉麵，彆人的臉麵與自己的臉麵，讀書人嘛，都是斯文人。

酒喝多了之後，不想懟起來都難。什麼斯文人？今天在座，誰也彆想攔住我裝。

互相捧場之間，那傢夥，把名次都給定了。

“今年楊兄，必然高中，一甲不在話下。”

“誒，哪裡話，滕兄勝我頗多，我最多二甲，陳兄一甲無虞！”謙虛，謙虛裡帶著不謙虛！

“一甲三人嘛，楊兄滕兄，再加鄭兄，正好！諸位說，是不是？”這人，大預言家，得刀！

“那錯不了！”互相捧場抬舉，文人場合必不可，更是來日場的某種風氣。

鄭兄點頭一笑：“在下不才，堪堪比得李杜，算不得什麼……”

這酒啊，不是好東西，喝多了肯定裝，冇有人能逃過酒對人的解放。

然後，隔壁屋子就有人不爽了，冇辦法，木頭屋子，就這隔音水平，酒醉裝之聲必然不小，隔壁立馬有人譏諷：“豁，想來咱們隔壁坐的都是禮部大員加翰林的學士啊？這名次說定就定了，那還考什麼？要不，咱們回去吧？”

“哈哈……”前仰後合的大笑。

“原道禮部大員與翰林的學士也要會考啊？哈哈……”

再聽隔壁有人憤起：“哪裡豎子，如此無狀？背後論人，鼠輩爾！可知此地坐的何人？”

戰爭的號角再一次響起，自然是要論一番長短的時候了。

狄詠這裡，軍傳來。

“子道兄，伯壽兄，可不好了，南方士子又開始耀武揚威欺人太甚了……”

劉幾就等這話了，起手一抬：“大哥，請！”

狄詠起，一襬，雙手袖籠一轉，往後背一負，左右退開道路！

虎步龍行一邁！

唯獨缺了大佬出場的背景音樂，比如賭神出場，咚咚咚，咚咚咚！

“頭前帶路！”大佬頭一揚！

“子道兄這邊！”

穿過迴廊，走過小道，一片雅間，大佬前呼後擁而來。

一門口停住，狄詠先不邁，隻往裡抬眼掃視，我看看，看看誰在裝。

李杜開口：“呦，曹植曹子建來了？幸會幸會！”

“這不是李杜嗎？未想李杜二人皆在！”狄詠大笑。還真彆說，這個時代的文人，裝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曆史上的鄭獬，就真的敢自比李杜。曆史上的晏幾道，以後就真的敢說已經名天下的蘇軾是阿貓阿狗。

也不怪狄詠敢自比曹植。曹植何許人也？曹之子，傳說中的七步詩作者，《神賦》的作者，建安學派的領頭人，五言詩真正發起人，才高八鬥這個語的出，李白的學習榜樣，《將進酒》裡“陳王昔時宴平樂”的陳王曹植！

“李杜”自然知道“曹植”是來乾嘛的，今日就是要看看是“李杜”更兇，還是“曹植”更吊！

李杜看曹植早已不爽，今日酒興在此，開口：“落座，劃下道來！”

曹植不，反道：“區區小間，不也罷，且去大廳，諸位見證！”

李杜起：“甚好，天下文才齊聚，共鑒之！”

李杜出門，那也是邁步而起，龍虎在，缺的也是一個背景音樂。

倒也不是前院大廳，而是雅苑大廳，落座一二百人寬敞，一，三五百人也得下。

但今日盛況，三五百人哪裡夠用？已然水泄不通，迴廊，門口，院子裡，那也滿了人，訊息一出，甚至附近其他樓宇之人也在趕來湊熱鬨。

李杜與曹植相爭，樊樓恐最大贏家。

這可就不是什麼寫詩填詞的事了，那是娛樂小道。

今日，坐而論道爾！

論什麼道？

聖賢經典之大道！

這纔是文人心中崇高之殿堂。

名士之名，就在今日！名士之後，那就是大儒了！這是儒家修煉境界的階段劃分。先本名士，再是大儒，之後，那自然就是胡瑗那般，彆論你多大，哪怕是皇帝，那也得禮遇有加。

落座，南北分坐東西，何題？

李杜鄭獬開口：“事功一道，俗不可耐！”

這句話，鄭獬憋了好久了，在國子監就想說了，奈何那時候冇喝酒，李杜的風範在。

曹植狄詠開口：“俗在何？”

“事事為功，便是事事皆俗，聖人雲：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德為大學！”鄭獬，那是有幾把刷子的，所謂大學，就是字麵意思，“大”的“學學問”，就是學問的最高點。意思就是狄詠乃“小學”，旁門左道的學問。

“聖賢之言，你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狄詠笑答。

“那你來解一解這大學之道，又來說一說事功何為！”鄭獬豈能懼狄詠？儒家在德，這是整個時代的觀點，事功就落了下乘，狄詠再怎麼解，那也翻不出花來，要解，不過貽笑大方。

狄詠起，先要走兩步，還要著刀柄，要來點風範儘出，左右一看，吸引目聚集。

然後再開口：“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何以親民？何以至善？何以有德？”

“何以？”鄭獬坐看狄詠瞎發揮。

狄詠又豈能真的來？開口：“為民者，德便是善也，與人為善，至善，致天下安穩，百姓安居樂業，路不拾，夜不閉戶。此乃民之大學也，非之大學也，更非讀書人之大學也！以德為大學，必不，必庸！”

狄詠這話，意思就是，德用來教育百姓那是可以的，在百姓裡弘揚道德冇錯。但如果作為讀書人自己，作為當之人，隻以道德為最高標準，那就不夠了。

鄭獬一聽狄詠最後的結論，起一指：“放肆，豈敢妄言聖人之道？”

不是鄭獬不明白，而是狄詠實在有點出格了，基本上是把聖人定下來的治學最高標準給否定了一半。

鄭獬言語一出，邊士子一個個義憤填膺而起，群起而攻之！

“狄子道，你為了今夜臉麵，竟敢口出言！”

“狄子道，你這武夫軍漢，果然心有不敬！”這話說得有點大，卻也有邏輯，否定聖人，那就是否定整個士大夫階級的統治基礎。

“狄子道啊狄子道，你說，之大學不在德，那在何？難道在無德？”

狄詠一句話不說，一臉的笑看著對麵，卻是不知，他後一大幫子人，一個個了一把汗，這玩意，有點懸了，狄詠今天怕是真喝多了，開始說了……

唯有大胖子孫之文看得場麵，開口大喊：“你們這些人，我兄長話都冇說完，就不讓我兄長說了？可是心虛？”

胖子還是有好的，嗓門大。

“你說，你接著說，看你還能說出什麼來，可見你狄詠為，必是無德之輩！”鄭獬開口，也抬手，示意眾人聲，讓狄詠表演，表演不下去，那明日必然名聲掃地！直接社會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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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還有，至兩章！補齊。稍歇，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