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的段思廉並非不懂，他隻是不敢置信，狄青不是這樣的，宋人也不該是這樣的，段思廉話語也抖著：“不知天使……所言何意？”

狄詠卻還是不直白，但是語氣已然帶有一種森：“我的意思就是，有後人在，纔有祖宗，冇有了後人，哪裡還有什麼祖宗？國主以為，是不是這個道理？”

段思廉懂，他是真懂，但他還是問道：“不知……這是何人之意？是大宋皇帝陛下之意？還是狄相公之意？”

這話問出，是他心中最後一稻草，這不是狄青的意思吧？大宋的皇帝也不會這麼行事吧？應該不至於吧……

狄詠笑了，起，看著段思廉，沉默了一下，砸吧了一下，問道：“依國主之見，這該是何人之意？”

段思廉答不出，也不知怎麼答，他也看著狄詠，麵越發蒼白……

狄詠接著說：“我大宋皇帝陛下，仁義之君也。我大宋樞院相公，那更是領得仁義之師。如此仁義之大宋，國主豈能不知恩圖報？”

這回，狄詠語氣嚴肅非常，話裡話外已然是威脅。

段思廉已然兩眼一紅，淚水如湧，滿麵皆是……

“國主可是得涕淚俱下？”狄詠不知為何，手握在了刀柄之，還故意把腰間的長刀搖了搖。

“難道……難道就冇有其他辦法了嗎？”段思廉如此一語。

這話倒是狄詠冇有預料到的，便也不答，隻看著段思廉涕淚俱下。

“難道……非要如此相嗎？”段思廉又問，抬手拭淚水，言語儘是嗚咽……

狄詠還是開口了，語氣也緩和不：“國主，這大理國段氏，何其悲哀……就算此番重掌大權，但是，真的掌得住嗎？大理國錯就錯在分封了天下，各地皆是豪強，反倒段氏一族無縛之力，今日我宋軍一撤，明日冇有高楊，也有張李，與其如此茍延殘，不若換一個安穩富貴，豈非事？”

“愧對祖宗，愧對祖宗啊！”段思廉已然連連捶，也不知是做可憐模樣博取同，還是真到了傷心絕之。

“名正則言順，你好我好大家好。名不正則言不順，終究是一個瓦罐在井邊，總有磕破日。何必呢？便也再問一語國主，這國書，改……是不改？”狄詠顯然冇有那麼多耐心了。

因為這國主看起來實在是太可憐了，狄詠怕自己這麼拖拖拉拉的，可能會心。

甚至狄詠也在心裡繼續說服自己，這段家曆史，本也悲哀，不是被著出家當和尚，就是被臣賊子一刀砍了，王位這個踹一腳那個砍一刀，那是何等悲哀屈辱，我狄詠這是在救你段家人。

段思廉無言以對，沉默噎。

狄詠還真就說了一句：“國主，我這可是在救你段家人啊！”

卻是狄詠這手，還在刀柄著。

“我能見一見皇帝陛下再言此事嘛？”段思廉問著……

“國書改好，自是能見。國書改不好，那也冇有必要再見了。皇帝陛下日理萬機，豈會關心此等改幾個字的小事？人言道，人之死，有泰山之重，也有鴻之輕。這一輩子啊，若是個鐵骨錚錚死得其所，也就罷了。就怕這死了，也無濟於事，那就太可惜了……”

狄詠就一個意思，你改也得改，不改也得改。皇帝陛下，可不管這些，改好了皆大歡喜，改不好，那就彆見了！

“就怕大理各地豪強不願啊……”段思廉這屬於無謂掙紮，總想找個商量的餘地。

“哼哼……豪強？哪裡有豪強？我大宋樞相公說，大理無豪強！”狄詠冷笑連連。

兵威這種東西，有時效，人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記吃不記打，這事拖不得，兵威有的時候，要立刻把事都一次搞定。

狄青冇有說過大理無豪強。而是此時高楊剛滅，大理還無豪強，皆在兵威之下，若拖得三年五載，大理就會又有豪強了。

段思廉哭著，拖著……

狄詠也不管了，把國書一拉，鋪開，刀就劈，一張絹帛國書，從中兩半，連帶桌案也劈了兩半……

再看狄詠，從懷中拿出了一份絹帛，上麵字跡清晰，新國書早已寫就。

“國主，大印在何？”狄詠問著，其實狄詠知道大印在哪裡，就在這個簡易的軍帳裡，四周不大，東西也不多，幾個皇帝的箱子而已，翻找一下肯定能找到。

但這玩意，最好還是這個國主親自拿出來蓋上。

軍帳之外，有大理的護衛，也有狄詠的護衛。軍帳之有哭聲，軍帳之外大理護衛一個個麵麵相覷，卻也冇有一個人進來檢視，因為楊得忠堵在了門口之，如鐵塔一般，站得筆直。

段思廉依舊不語……也許他在用沉默抗議……

也許，他這輩子，也習慣了某種逆來順……

反正他就是隻顧抹淚……

狄詠再也冇耐心了，已然起翻找，幾個箱子而已，一通找。

找到之後，大印鮮紅，加蓋在新國書之上，這國書還是狄詠親筆。

蓋完，狄詠也不把大印還回去，而是拿在手中，開口一語：“國主，此事可冇有出爾反爾的，若是在皇帝陛下麵前出爾反爾，天子之怒，伏百萬，流漂櫓！”

說完話語，狄詠幾步近前，一直走到段思廉麵前，虎目一瞪，問道：“你可知曉其中利害？”

段思廉跌坐而下，連連歎息。

狄詠蹲下形，再問：“你可知曉？”

已然氣勢人！甚至還去拿剛剛放下的刀。

段思廉輕輕點了點頭：“嗯……”

一個人，一旦習慣了忍，那就真的習慣了忍，忍高家幾十年的頤指氣使，與忍狄詠的咄咄人，都是一樣的忍……

忍與慫，其實許多時候是一回事。這天下之事，哪裡有那麼多的臥薪嚐膽？

“好，一言為定。”狄詠刀歸鞘，把國書放在段思廉麵前：“這國書，還得有勞國主親自獻上！”

說完話語，狄詠轉出門，站在門口，也歎氣一聲……

這種骯臟事，皇帝“不知”，狄青不知，滿朝諸公皆是不知。

卻是這天下皆知，大理國主恩天朝，效仿吳越錢氏，家國投獻，世代公卿富貴！

談！

青史留名，萬世傳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