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諛奉承之輩,從來都不會真正有好下場。
王洙還想著自己討好的皇帝,皇帝轉頭把他給賣了,最多就是不賣到海南島,賣到了湖北,這已然是皇恩浩。
違背了士大夫的價值觀,就是這個下場。
這就是士大夫真正的力量所在。
但是,顯然,一個小小王洙,剛剛當上員外翰林學士的小,並不足以讓史臺諫院這些清流言們滿意。
史臺大佬孫抃,還憋著勁,要乾大事,新上任,弄個小小員外翰林學士,顯不出他的政績。
也還有狄詠在後麵攛掇領導孫抃,一個小小王洙,實不解氣,史臺清流,眼睛裡怎麼容得下沙子?
得乾陳執中這個冇主見的宰相!
就如幾天後,史臺開會,狄詠所言:“隻會迎合聖意,不論是非黑白,這般宰相,要之何用?”
孫抃也點頭:“子道啊,隻苦於尋不到這廝把柄!”
嘿嘿,今日來,狄詠今日來,就是送把柄來的,馬義山盯了這麼久,終於算是有效了,狄詠開口:“下聽人言,陳執中府中,竟然有杖斃婢之事,下聞之,當真火冒三丈!”
什麼意思,也就是陳執中府裡發生了狗屁倒灶的事,府中主母一個不慎,把一個婢給打死了,這婢大概是犯了什麼錯,然後氣不過就讓人拿鞭子,冇想到給死了。
這種事,太好打聽了。
你說這是什麼大事吧?其實也不算,大宅門裡,這樣的事並不見,大多賠一筆錢了事,民不舉,不究。
再不濟把手打人的下人送到府去懲戒一番,是捱打是坐牢,都可,主人若是施加一點影響力,或使錢疏通一下,也可以輕判一下,不了了之。
但是這事發生在陳執中這個宰相家裡,那就不一樣了!
狄詠麵前,一眾史,包括史中丞孫抃,都像是聞到腥味的狼一樣,目中神采飛揚。
孫抃立馬問道:“此事當真?”
狄詠也答:“當真,下也派人查探了一番,千真萬確,正在商議賠付之事。”
三把手郭申錫立馬怒而站起:“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連家眷的管製不得,竟然還發生這等惡劣之事,何以為宰相?”
四把手毋湜開口:“當彈劾之!上奏陛下,這般人,哪裡有資格穩坐朝堂?”
孫抃見得左右群激憤,手臂一抬:“當彈劾之,諸位共力!誓要把陳執中拉下馬來!”
狄詠見得勢大好,倒也不多心,這些史,多是如此,一皆,奏摺隻是第一步,接著還要上朝堂噴,一噴起來,那就是機關槍一樣,陳執中必然無完。
你要說陳執中真有什麼不好吧,倒也實在說不上,他這第一次當宰相,冇多久就下臺了,那是因為能力不足,第二次當宰相,純屬於幸運,在張貴妃這件事上,他是真冇有立場。
這已然不是因為狄詠了,狄詠最多是推波助瀾,陳執中是真的得罪人了,把清流一派得罪死了,這是幸運之後的倒黴。
但凡皇帝當時先問的不是陳執中,而是先問梁適,梁適但凡是表達了一點同意,冇有堅決反對,也會是這個下場。
奈何,皇帝就是問的陳執中,這也是因為陳執中這個宰相,比梁適這個宰相輩分高,代表更強。果然,陳執中隻要點頭,皇帝就立馬讓陳執中去辦,皇帝的事也就了。
這就是大宋仁宗一朝當宰相的難,在位四十一年,換了二三十個宰相。
再噴陳執中,也就還是噴陳執中冇有能力,就這個理由,冇能力當宰相。
狄詠也參與其中,在朝堂呼喊的還是那句:“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這也是儒家士大夫的價值觀與道德觀,你連個家都管不好,還怎麼管好一個國家。
本來滿朝開噴,皇帝隻是皺眉慢慢在聽。
但是狄詠一開口,臺上的皇帝就直接看向狄詠了,一個頭兩個大,他還能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還不是妃那點事?
陳執中,已然是百口莫辯,雙拳難敵四手。
皇帝也看向了陳執中,心中埋怨不已,你說你也是的,一個家都搞不定,還弄出打死人的事來……
唉……
皇帝又去看梁適,不言不語,老神在在,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好像跟他沒關係一樣。
如今,皇帝還能不知道?狄詠這麼賣力噴陳執中,冇你梁適的事?
一場大戲……
得!
養老吧,但你梁適也彆想好過,陳執中去養老,不還有個參知政事劉沆嗎?
劉沆上臺,也為宰相。
反正,就得兩個宰相!倒也不是要噁心梁適什麼的,反正兩個宰相就是好。
皇帝一通安排,卻是這事冇完……
皇帝也不是泥的,你們搞老子,等著吧,老子也會搞你們,誰特麼還冇點脾氣?老子當幾十年皇帝了,還能讓你們給欺負了?
先……先從你個狗才狄詠開始,再看看梁適,有你好果子吃。
事辦妥了,梁適的人還了,狄詠一輕鬆,便也是覺得在這汴京城裡,也不欠誰的了。
走路都帶風,老子狄詠,能有今日,那都是老子憑藉自己的本事鬥而來的!
這種覺,真好!
一回到家,隻覺家門之,風陣陣,狄詠邁步而,老王頭坐在不遠的臺階上,咧著,歪著角,出缺了的幾個門牙空隙,臉上一條大疤扯著,正對著狄詠笑,一笑比哭還難看……
狄詠邁步再,直到正堂。
二哥狄諮站在一旁板著臉,還給狄詠使眼,狄詠也冇接收到這眼到底什麼意思……
三個小弟,都靠牆站著,神慌張看著狄詠!
正堂正中,坐著黑臉戰神,對著狄詠,正怒目而瞪!
狄詠心中大呼不好,先問一語:“我孃親呢?”
黑臉戰神抬手一招:“不孝子,狗才,過來,站好!今日,誰也救不得你!”
“爹,咱說好了,以後不再打我的,你也說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爹,有話好好說!什麼事?咱好好說……”狄詠慌了,屁剛好,可承不住脊仗之重。
一旁虎背熊腰如巨塔一般的二哥狄諮還勸解:“是啊,爹,咱有話好好說就是,三弟懂事的,有錯必改!三弟可是狀元及第,而今又是從五品的高,不能總是捱打。”
黑臉戰神頭一擺:“閉,這哪裡有你說話的份?老子打兒子,還有不是了?”
“爹,啥事啊,你說啊,我咋了?”狄詠回頭看了看,看一下逃跑的路線,老王頭彆著一把破刀,坐在了正堂門檻上。
老王頭,不帶這樣的啊!老子這麼多年聽你講故事,這分總要有點吧……我也是你看著長大的啊……我這武藝也從你那學了不啊……也算半個師徒啊……
“說?是你說還是我說?”黑臉戰神開口喝問。
前有黑臉戰神,後有歪龍王……歪老王,我命休矣!
“我說啥我說?”狄詠作了一下最後掙紮。
“來人吶,打,打到這個狗才說為止!”黑臉戰神一怒,天塌地陷紫金錘……
“遵狄帥之命!”歪龍王已來。
狄詠搖著頭,歎著氣,我他媽這輩子,最對不住的,就是我的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