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安排一通。

先去見皇帝，也是覆命。

“臣狄詠前來複命。”狄詠躬，無笑。

皇帝有笑，有些慘烈的笑，像是安狄詠的語氣：“怎麼？氣了？”

狄詠點頭，咬牙切齒答著：“是可忍孰不可忍，待得來日，定要踏破河西！”

“也好，你年輕，你還年輕啊，記著今日之辱！”皇帝勉勵著，也真想來日九泉之下，能聽到狄詠起表焚書的告。

“陛下，臣告假七日，在家潛心治學著書……”狄詠臉上帶著仇恨與委屈，也就是要這份仇恨與委屈，這就是告假的理由。

“唉……朕能知你心中……”皇帝歎著氣，他是真能懂，他就是這麼憋屈過來的，比狄詠今日還要憋屈的會也有過，又道：“朕懂，你年輕，你不服，你有雄心壯誌，你咽不下這口氣，如之奈何，你當好好治學，好好長，來日啊，為棟梁之才，為大宋建功立業！”

狄詠依舊一臉不忿。

皇帝接著說：“告假也不必來朕這裡告，去史臺告假就是。”

“臣告退！”狄詠也不多言，退而走。告假自然去史臺就夠了，但是皇帝這裡必須也要來告一下，以免到時候皇帝相召找不到人。

之所以告假七日，是狄詠要給自己留有餘地，也是知道楊守素回西夏的腳程不會太快。

狄詠在退，皇帝還有安之語：“子道啊，家國大事何其難，你定要保住心中氣節，臥薪嚐膽，便是要持之以恒！”

“陛下放心，臣這輩子，也不會失了心中氣節。”狄詠答著。

皇帝還等著持之以恒的臥薪嚐膽，狄詠卻不想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而是小人報仇，從早到晚！

這世界，哪裡有那麼多臥薪嚐膽的持之以恒？絕大多數人，都隻是把這臥薪嚐膽當做自己懦弱的藉口，臥著臥著，一輩子就這麼過去了。

臥著臥著，整個大宋就臥到了儘頭。

從皇城而出，狄詠立馬回家，先與狄青說道：“父親，這幾日胡夫子有任務，要兒寫一篇長文，兒又寫不好，得去歐學士家查閱典籍，也要歐學士指導一番，許過一兩日之後，就在歐學士家住幾天……”

狄青不疑有他，隻問：“什麼長文如此難寫？”

“事功治學之文，胡夫子等候多日了，還上書陛下來催，實在是避無可避，唯有寫了……”狄詠找著藉口。

“那你去與你孃親說一下，以免日日等你回家吃飯。”狄青答著，就如平常。

狄詠點頭去尋老孃，一番說項之後，又出門，去歐修家拜見。

與歐修的說辭是：“老師，胡夫子催促學生完善《事功論》之文，還上書陛下來催促，學生近來在老師這裡看了許多書，有了一些思路，卻也不自信，想著要不要到胡夫子住幾天，一番提點……也不知這麼做，是否會打攪到胡夫子……也不知如何上門拜會纔不失禮……還請老師指點……”

歐修想得一想，答道：“著書立說之事，為師比之胡夫子，那還是相去甚遠，若是真要著書立說，尋胡夫子定然不差。上門攪擾，自然是不便的，好在胡夫子也看重你，你便備一份厚禮而去，當是不差……”

依舊是平常話語，但狄詠就得這麼兜兜轉轉一番，就怕萬一有人找的時候輕易餡。

也是無法，如今狄詠，早已不比從前。

接著備份厚禮，又去胡瑗之，不過，肯定不能說要在胡瑗這裡治學著書，而是拍脯打包票，半月之，定然就頭前說好的文章，近來就準備閉關不出，冥思苦想下筆。

胡瑗還高興不已，隻等狄詠出關送來大作。

從胡瑗這裡出來，狄詠接著還要見不人，孫之文，劉幾，安燾，一番代，隻說閉關治學著書。

至於到底去哪閉關，反正不說，先備好健馬，回家等訊息，也時不時還去一趟葉一袖，樊樓也去坐坐，武道館也去坐坐，印刷作坊也去坐坐，還時不時出城一趟，視察一下災民放粥……

楊守素出發之前，狄詠就到跑，反正到留下蹤跡，往後有人問起說到找不到他，他便總有一個說辭糊弄……

隻等楊守素出發……

冇辦法，殺人，殺一國使節，這種事無論如何也不能餡……

甚至楊守素已然出發了，狄詠還不著急，還先宮一趟，與皇帝吐槽一番心中憋悶，表達自己心不好，然後閉關了……

當日快夜，天將黑未黑，狄詠從葉一袖打馬飛奔，直去東城，在城門關下的最後一刻，出城而去，再轉往西……

健馬，一路狂奔而走！

鬥笠在頭遮擋雨水，紗巾在臉隔著塵土，渾勁裝短打，一柄刀在側！一騎狂奔而去，夜晚不宿，俯飛馳。

馬義山，比狄詠早出發幾日，帶著一幫人，帶著一車錢。

他冇有其他任務，把錢送到某地即可，這是為了嚴，但他忽然又收到了訊息，狄詠要來，訊息隻他一人知曉，也是為了嚴。

殺人之事，京中之人，特彆是能直接聯想聯絡到狄詠之人，一個都不能參與，這是狄詠最初的謀劃。

這個謀劃也不會改，卻獨獨多了一個狄詠自己。

馬義山把錢送到了地方，按照吩咐，讓其他人帶著車馬直接回京。

馬義山自己等候狄詠到來，也等老王頭來取。

一天一夜之後，狄詠就與馬義山彙合了。

馬義山不問其他，就問一語：“大哥，小弟是走是留？”

狄詠稍稍一想，理智非常：“你也回京。”

馬義山不多問一句，拱手：“那小弟就走了，大哥一定保重。”

狄詠點點頭，看著馬義山連夜打馬就走。

路邊驛站，來去幾個瞌睡連天的差人守夜。

狄詠坐在窗戶之前，過窗戶隙看向院子裡的車架，車棚之有幾個箱子，裡麵都是錢，就這麼大喇喇放著。

一柄刀，橫在狄詠前，鬥笠依舊在，紗巾依舊蒙麵。

夜半，一個影在院牆一閃，一個老漢依舊站在了狄詠窗前，輕敲一下，暗聲低語：“大風起兮……”

窗答語：“雲飛揚。”

“猛士安兮……”窗外依舊對著暗號，隻是語氣之中起了疑問，因為這聲音太過悉。

“大殺四方！”窗輕聲又答，這是狄詠親自約定的暗號。

窗外終究震驚一語：“公子緣何親至？”

窗一笑，開窗，讓老漢翻。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