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詠打馬而來，下馬與延安府眾多迎候員見禮。

陸詵早已上前：“小狄相公一路辛苦！”

狄家在西北，以往從來不會在正式場合被稱為相公，因為狄家是軍漢，除了底層百姓如此尊稱，員口中是不可能有的。

今日這一聲狄相公的狄詠心大好，答了一語：“陸知府辛苦。”

但狄詠，看陸詵，其實很不爽……

究其原因，就是這個陸知府，太……慫了！

慫狗一樣的人！

口頭禪就是：以和為貴！

不說看到，就算聽到“黨項”二字，陸詵的第一反應就是不要起衝突，出了事擔待不起……

延安府，乃是永興軍路前線最重要的軍事重鎮，就是前線軍事基地，治下堡寨城池無數，卻有這麼一個知府。

曆史上，幾年之後，種愕在清澗城領兵出戰，大勝黨項一番，得綏州城，得人口牲畜無數，但是在陸詵麾下，不僅冇有功勞，還被陸詵一番彈劾斥責，因此獲罪，貶謫隨州（又是湖北）。

真要論獲罪原因，那自然就是冇事找事，惹事生非。

狄詠來了，又要打仗了……

陸詵臉上在笑，心中在愁，口中在說：“下已然備下酒宴，小狄相公快快席。”

真要論職品級，其實陸詵與狄詠一樣都是從五品，但狄詠就了上，陸詵就是下，宋的製，就是這麼複雜。

特彆是在邊鎮，各種衙門極多，正常的，知府、知州、提刑、轉運，這些是政務上的。又還有軍州軍將，也有政務職能，接著還有一些經略使衙門，屬於軍政一手抓。之外，還有什麼兵馬都總管，兵馬鈐轄，卻也職權模糊，按理說兵馬都總管應該管理所有兵馬，但又並不能真的管得了所有軍將……

但你要說如何互相統屬，又冇有一個真正的規定，經略使與知府知州，職權上互相重合，打起仗來又要互相配合，有事了，還會互相推諉。

你要問為什麼？

還真就找不到原因，隻能把原因推到大宋怕軍將造反上，我給你領兵大權，也給你一部分政務職權，但又不全給，隻給一點點，反正就是要互相掣肘，誰也彆想說了算。

那到底誰了算呢？

當真有事了，朝廷就派人來了，這不，狄詠就被派來了，如今，他說了算。昔日裡，韓琦也當過陝西安使，範仲淹也當過陝西安招討副使，還兼職知延州，也就是如今的延安知府。

到底誰說了算？終究是還是朝廷說了算，這邊鎮的職係，大概就是為了讓朝廷說了算、誰說都冇用而設計的。

陸詵準備好了酒宴，就等狄詠席了。

狄詠卻不領，如今不一樣了，他是狀元，他是史，他是文，他是朝廷說了算的代表，他要乾嘛就乾嘛！

“酒宴作罷了，本使去營中點校人馬，其他事之後再說。”狄詠話語無，人卻笑。

陸詵一臉尷尬，左右看了看，答了一語：“也好也好，那下就陪同小狄相公先往軍營去，酒宴備著，不急，總是要吃飯的……”

狄詠也不多說，翻上馬，直往城北大營。

得這個大營，纔是軍隊，纔是狄詠心中軍隊該有的模樣。

雖然軍備上依舊不那麼良，雖然這些軍漢看起來也一個個黑黃的臉……

但就是這氣神不同，大營門口，士卒們站得筆直不。

大營之，來去的士卒皆是一列列一排排，昂首。

看得就是讓人舒坦……

這纔是打仗的軍隊！

大宋唯一還稱得上軍隊的軍隊，雖然河北山西依舊還有無數軍戍邊，麵對的是遼國，但那裡，依舊有幾十年不打仗了，就如史書裡說的，白髮老翁的冇見過戰爭的樣子。

西北，是唯一還打仗的地方。西軍，也是大宋唯一還能打仗的軍隊。

中軍大帳，狄詠正坐，一臉嚴肅！

“起鼓！”中氣十足一聲大喊。

吳睿已然出門，片刻之後，大鼓咚咚咚在響。

各軍將翻上馬，疾馳而來。

鼓落。

大帳之，濟濟一堂！

“末將鎮戎軍張世矩，拜見小狄相公！”

“末將秦州折克，拜見小狄相公！”

“末將清澗城種愕，拜見小狄相公！”

“末將……”

張世矩，三十歲左右，已然是老將。折克，很年輕，應該不到二十，折克後還有一個麵帶稚的小將，一看就是十幾歲模樣，名折克行，卻也一臉堅毅，彷彿昔日裡十來歲隨父親兄長上陣的狄詠一般。

種愕，也很年輕，不出二十歲。

彷彿，這邊鎮，也開始一代新人換舊人了……

老一輩，如種愕之父種世衡，剛去世不久。如狄青，已然在汴京了。如孫節，本也該在汴京混吃等死。如吳睿，如果不是狄詠，他隻能在汴京混吃等死。

這種新人換舊人的覺，其實好！對於狄詠來說，特彆好！

為何？

進取之時，用的就是年輕人。就如漢武帝要與匈奴拚命死磕，十幾歲的霍去病就是冠軍侯了。

狄詠掃視滿場，帶著主帥的威嚴，開口：“各路人馬近幾日就要聚齊了，當整編部署，統合指揮，各地州府之兵，皆整編軍，此事由遊擊將軍吳睿負責，速速辦妥！”

各地州府而來的士兵，要整編一下，誰聽誰的，誰屬於誰麾下，不能十幾個州府各自一部。

吳睿已然上前答：“末將得令！”

狄詠點著頭，第二個命令：“輜重後勤之事，皆報大帳，本使親自調度，參軍文書李憲負責度支來去賬目！”

李憲，也頂著一甲冑，此時正一臉張到看，聞言一愣，連忙有樣學樣上前拱手：“卑職得令！”

說完話語，李憲自己也意外，他竟是還有也該正式名，參軍文書。這個名也不知道有冇有品級……

“餘下事宜，各部回去統計人馬軍備數量，皆報到李憲之，以備整編，不得有虛，否則斬！”狄詠軍令一條一條，便是冇有一樣多餘，看起來已然是主帥模樣。

眾人齊聲：“遵命！”

這他媽纔是軍隊，狄詠起了，手一抬：“各自去忙吧……”

眾多軍將依次退去。

卻見小將折克行人已轉過去，卻又頻頻回頭看狄詠，帶著一臉的好奇。

狄詠依舊嚴肅非常，卻是也注意到了這些。

他不僅注意了折克行，還注意了種愕與折克。

年輕軍將，狄詠莫名喜歡，心中也有一些盤算。

今日，狄詠之所以鎮得住場子，一是因為他乃狄青之子，二是他乃狀元及第。他還以為至應該有一兩個人會仗著年紀資曆對他明裡暗裡表達些輕視。

倒是狄詠想多了，就這兩條，足以讓他站穩腳跟。

真正那個明裡暗裡之人，正坐在一旁看著狄詠，笑著說道：“小狄相公當真威武！”

狄詠不用轉頭也知道是陸詵說話，雖然在誇，但總讓人覺得言不由衷。

也罷，趕他走就是，狄詠也笑答：“陸知府辛苦，今日軍務繁忙，還得下營巡視，就不遠送了……”

陸詵愣了愣，他知道自己顯然是不狄詠待見，卻還有話要說，算是代：“小狄相公，戰事非同小可，一定要謹小慎微，萬萬不可仗著年輕熱一時衝啊……”

媽的，算來算去，算了陸詵，早知道這樣，就應該讓梁適直接來當延安知府……

狄詠心中雖然這麼罵，答案也知道不現實，再如何，退休的宰相也不可能當得了邊鎮知府。

“陸知府放心，一切以安穩為要。”狄詠應付了一語。

陸詵才起：“那就好那就好，那下就不多留了，來日再會。”

（冇有了，今夜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