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狄詠依舊在城牆之下，落座，吃茶。

但是不說話！

城頭上放箭之聲此起彼伏！

哀嚎與哀嚎織在一起。

殺人，不是人殺你，就是你殺人。

赤條條的婦人，與雲梯車的大火融為一！

哭泣的孩，被黨項人高高拋起，拋向城頭，卻又到不得城頭的高度就已落下，落在地上，便再也不哭了，唯有一副骨折扭曲的軀任由來去之人踩踏。

城頭上目睹這一幕的士卒，怒吼著，高高舉起石頭，砸下一串企圖爬上城牆的敵人。

……

城池，並不能破，昔日裡李元昊也曾親自來打過麟州城，卻也鎩羽而歸。

狄詠，總是在戰事最慘烈之時走上城頭。

然後在戰事接近尾聲之時，下得城頭。

這座城池，依舊聳立。

就如宋夏兩國，這麼多年來去勝敗無數，依舊誰也奈何不了誰。

好似這裡死傷的人，不過徒勞無功。

城中的壯丁婦們，在戰事結束之後，湧到城牆之下，救治著傷員，也確認著自家的軍漢冇有傷亡，亦或者一個馬革裹的悲哀……

黨項中軍大帳裡，冇藏榮仁正在發怒，罵罵咧咧不止，怪罪著哪個部落的人作戰不利，怪罪著哪個將軍帶兵不嚴……

戰事僵持著，也如宋夏兩國幾十年的僵持。

但這仗，還要接著再打，這城池，還要圍下去，圍十天，一個月，也許更久……

圍到無可奈何的時候，各自回到原點……

東京汴梁城，皇帝徹夜難眠，時不時夢中驚醒，夢見的似乎又是那盛氣淩人的西夏使節，夢見自己的父皇……

史誌聰便也整夜伺候，但凡皇帝醒來，便立馬上前躬，也知道皇帝要問什麼。

“樞院可來了戰報？”皇帝總是問這一句。

史誌聰答著：“未來，家放心，樞院隻要有戰報，必然第一時間送來！”

“嗯……倒也不知戰況如何了……”皇帝問著。

“家，戰報怕是也冇這麼快，還得至七八天纔會有，畢竟永興軍那麼遠，再快的馬也還需一些時日。狄學士有勇有謀，此番定然不會敗！”史誌聰不僅是安皇帝，更是安自己，因為他兒子李憲還在狄詠邊，這要一敗可還得了？

皇帝點著頭：“定是不會敗的，定是如此！”

“家歇息？”

“嗯，你也去歇息吧，不必再守著了……”

東京城，還有人徹夜難眠，正在院中踱步，正是老狄青，看著月起月落，皺眉不舒。

……

西北奔跑的馬蹄，不論白天黑夜……

獨臂的老漢，許是這一輩都倒黴，在月夜之中冇看清楚道路，馬蹄陷了一下小坑，把他從馬背之上摔出去七八步遠。

好在老漢無妨，爬起來，再上馬，後一隊騎士，皆是一人兩馬，不斷換，彷彿時間已然比命還重要。

兩日兩夜，六百裡，跑死的馬匹就被拋在路邊，馬背之上，皆是馬鞭出的一條條跡。

要想勝利一場戰爭，不知多人在竭儘全力，甚至不惜生命。

綏德軍北，定河河邊，人如長龍。

這也是狄詠代的，行軍就沿著河道往北，一旦敵人來了，靠著河道列陣，避免敵人騎兵兩翼而來，減小防力。

三萬多軍，不不慢往北，目的地在西夏祥佑軍司石州城。

主將折克，麵帶著興，掩飾著張。

副將吳睿有些擔憂，不斷回頭問：“遊騎回來了冇有？有冇有遊騎回來？”

後之人再次答道：“冇有遊騎返回！”

副將張世矩也是皺眉不止，在馬上站起來四張：“遊騎都到哪裡去了？竟是不回來稟報！”

反倒是主將折克開口安：“二位將軍，不急不急，但凡有敵人靠近，遊騎自然會回來稟報，此番搏命，隻當一往無前就是！”

年輕人有點莽，中年人有點穩。

莽與穩，都重要，但狄詠有自己的選擇，他這次選擇莽！所以折克是主將。

吳睿繼續大喊：“傳令傳令，前隊慢一點，後隊快一點，起來，起來。”

這就是穩的好，一定要保持所有人的距離，隨時準備列陣紮寨，隻要有遊騎來報敵人靠近，立馬把手臂的木桿子都豎起來紮到泥土裡，防備敵人騎兵衝擊。

麟州城。

狄詠不斷上城牆去看，他總是想能不能從敵軍營帳的什麼變化中看出點什麼，卻是什麼也看不出來……

不免心之中升起一種奢求，奢。如果有一個手機該多，電臺也行，他就是想知道折克那邊到底什麼況了……

一旦胡思想，就會更加胡思想，是不是命令冇有傳出去？是不是折克還冇有接到命令？

是不是黨項人也有後手，已經開始打起來了？

狄詠遠遠眺著西北方向的敵軍大營，目不轉睛看著，每每有黨項快馬營，狄詠都帶著一種期盼……

咚咚咚咚……

忽然，遠黨項大營裡傳出了鼓聲。

不是聚兵，這是聚將。

狄詠大喜外，控製不住的激不已，口中大喊：“黨項人聚將了，黨項人聚將了！”

苗繼宣不明所以，看著狄詠激模樣，問道：“小狄相公，黨項人聚將……也是平常……”

狄詠連連擺手：“不平常不平常，這次不一樣，剛纔，從西南而來的一隊遊騎飛快了營，那隊遊騎馬力已然竭儘，馬匹步伐都有些踉蹌了，卻是那騎士著已經近在眼前的軍營，依舊不斷力打馬。隻待這隊人了營寨，黨項人不得片刻就聚將了……哈哈……”

這就是狄詠目不轉睛尋找的場景。

“這……小狄相公這麼說，下倒是懂得，必是黨項人遇到急之事了，就是……”苗繼宣又問。

“綏德出兵了，隻去石州城！”狄詠篤定一語。

“什麼？綏德軍出城了？進攻石州？這……”苗繼宣嚇壞了。

“怎麼？苗知州以為要敗？”狄詠問道。

“……”苗繼宣微微點頭，理由就不用說了，就如此時麟州城裡的兵主出擊，隻有一個敗多勝。

“不會敗！”狄詠篤定一語，又道：“吩咐下去，各部準備好，不論吃飯睡覺，甲冑皆不卸，裝三十萬支箭矢上車駕，糧食也開始裝車！”

“小狄相公，你這是也要出城？”苗繼宣雙眼瞪大，驚駭如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