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京，宰相富弼的婿，來了，車駕嘎吱嘎吱，麵容驚駭不已。

那麟州城外的人頭山，三萬黨項首，都壘在了一起，壘出幾個大丘。這也是收的辦法，必須要收，不然要起瘟疫。

最簡易的辦法，便是連坑都不用挖，都堆在一起，用土覆蓋起來。隻是如今，土還冇來得及全部蓋起來。

馮京何曾見過這般場麵，他都不去想真假之事，隻是目瞪口呆。聽得麟州知州苗繼宣讓讓他這個欽差往前線去見，他連生氣都生不起來，還真就乖乖坐車趕去。

他也以為，狄詠在明堂川。

到得明堂川，馮京看著大工地，營到軍帳，也不見苗繼宣來迎候他這個欽差大臣，更不說狄詠這個宣招討司了，卻也不氣，等候的空閒，他還四在看。

苗繼宣，一泥土而來，都不像是一州主，見得馮京，躬拜見：“下苗繼宣，見過天使！”

馮京立馬問道：“狄學士呢？他人呢？黨項人在何？戰事如何了？”

馮京有擔憂，也在擔憂狄詠出戰幾百裡，勝敗多……

苗繼宣笑答：“小狄相公在石州，石州城破了，黨項退走了！”

馮京以為自己聽錯了，還問：“石州？祥佑軍司？”

“正是，兩天前打破的，得地五百裡！潑天之大捷也！”苗繼宣心極好，榮在臉。

“這……”馮京，連中三元的大才，龍圖閣的待製，宰相富弼的婿，驚呆了。

苗繼宣還出帶著泥土的手，拍在馮京的袍之上：“天使不必如今震驚，閒常爾，小狄相公領兵，當真衛霍之威爾！”

“是是是，對對對，得地五百裡，當真衛青霍去病之能也！那……那本使，合該去石州？”馮京有些回不過神來。

他是欽差，合該都來見他，他這個欽差，卻還得自己到跑去見彆人，還主要去跑。

苗繼宣也未多想，還叮囑：“那天使當小心纔是，戰局初定，野間有許多黨項潰兵三五夥，大軍也在緝殺，怕還有網之魚……”

“哦……”馮京點點頭。

“無妨，下派遣二百騎護送天使去，定保平安。”苗繼宣已然招手喊人。

“那本使這就去了……”馮京昏昏濛濛間，似乎忘記了他隻是來檢視狄詠捷報之中那斬首三萬的真假，其實已經完任務了……

石州城，狄詠還在養傷，上除了繃帶，就一件狐裘，還被說，這狐裘是真暖和，一件即可寒，也可見這狐裘用料極好。

呃……也可能是年輕人火氣重！各方麵的火氣都重。

外出劫掠之軍，不但把劫掠之都送到石州城來，金銀銅鐵之在城，牲畜之在城外。

還有人，黨項人。

楊得忠今日有事，心中有念頭，特意往俘虜營去。

開口就問：“那些黨項貴族之人都關押何？帶路走！”

軍漢連忙給楊得忠帶路。

被擄掠來的部落貴族，石州城裡跑出去又被追回來的黨項大戶。

青壯男人，一個都冇有，老人也冇有。都是子與孩。

楊得忠挑選著，口中也還吩咐：“子，年輕的，都去把們的臉抬起來與我瞧瞧……”

跟著楊得忠而來的雷達，一臉不解，去也不好問。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找幾個漢家來幫們洗淨了，莫要玷汙！快去，我在此等候！”楊得忠千挑萬選，都是年輕漂亮的姑娘。

戰爭，百姓是真苦，宋人百姓在城牆之下被自家箭矢死，黨項百姓像是牲畜一般被人挑揀。

唐末韋莊一篇《秦婦》，道儘了其中悲苦。

待得眾人都去乾活了，左右無人，雷達終於問了一語：“指揮使，這般怕是不妥吧，戰利之，何以能擅自挑揀……”

楊得忠神一笑：“不是給我自己挑的，是給大哥挑的。”

“啊？大哥？”雷達也驚呆了。

“你不懂，你想想，在汴京……是吧……大哥喜歡這些，大哥好這一口！”楊得忠，是真懂，敗家好是狄詠嘛，汴京裡人人皆知，那樊樓花魁葉一袖……便是父親打，皇帝罵，死也不鬆手。

當時，楊得忠還是給皇帝調查這事的主力。

“哦……”雷達明白了，一臉的原來如此，高明高明！

“嘿嘿……”楊得忠，笑得有些猥瑣，男人嘛……最懂男人，作為小弟，就得為大哥安排妥當了。

人也洗乾淨了，髮髻也挽好了，紅妝也上了，服也整潔了，。

楊得忠看得很是滿意，大哥肯定喜歡。

先直接帶到臥室，到得差不多歇息時候了，大哥也忙完公務了……

時候差不多了，楊得忠麵帶笑容，湊近狄詠：“大哥，人都安排好了……大哥請！”

“什麼安排好了？”狄詠不解，起回石州府衙廂房，他睡覺的地方。

“大哥請，大哥看了便知。”楊得忠也不明說，這事也不好明說。

狄詠懶得多問，快步就去，前衙回後廂房，臥室門口，推門就進，幾個黨項子，倒也分不出是黨項子還是漢家子，都坐在床沿，一個個掩麵而泣。

見走進來一個男人，都在抬頭去看，風姿綽約，麵俊……

卻是這俊忽然一怒，轉頭大罵：“楊得忠，你這作何？”

“大哥，大哥大哥，嘿嘿……幾月了，戰事辛苦，大哥放心，小弟定然不與人說！”楊得忠，越發猥瑣。

“挨……”狄詠懶得生氣了，這些渾漢，無法無奈，隻有再道：“帶出去吧……都帶出去……”

“大哥，彆呀，可選了許久的，還都沐浴更梳妝打扮了一番，你看看，仔細看，都是佳人！”楊得忠還以為狄詠不好意思……男人嘛，裝……

狄詠忽然進屋，因為門旁邊有一個案幾之上放著馬鞭，拿得馬鞭就出門，上前就：“你這廝！啊！你看看某家這腹，八個孔，睡覺都難，還有心思做這事？”

馬鞭在楊得忠背上，一陣塵土，楊得忠立馬會意過來了，連連告饒：“大哥大哥，都是小弟的錯，未想大哥不適，懂了懂了，小弟懂了，立馬帶走，好吃好喝供著，隻等大哥康複，大哥放心，這幾個，一定給大哥留著。”

“唉！”狄詠是仰天長歎……心累，擺著手：“走走走，都走！”

楊得忠衝進屋，也是嗬斥：“還不快走，我大哥乃是狄家學士相公，大宋有名的人樣子，看上你們，便是你們的福氣，還哭哭啼啼，走走，都走。待得我大哥康泰了，你們定要好好伺候舒坦，來日不得你們的好日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