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海一震，瞳孔驟然收，迅疾移開目，不肯和朱昀對視。

　這一剎那的反應，最明顯最直接，本無法掩飾。

　朱昀一顆心倏忽沉至谷底。心里的那團疑云，瞬間化為狂風驟雨，在膛里激。以袁海的城府，聽到這番試探的話竟這般驚駭！

　沈祐的上，果然有一樁要命的！

　他盯著袁海的臉孔，一副等著袁海如數道出真相的篤定。

　袁海猝不及防之下，已經了端倪，回過神來，頓時后悔不已。別看朱昀平日里溫和，實則聰慧敏銳。剛才分明是用話詐他，他怎麼就上了當？

　“殿下說笑了。”袁海扯出一個僵的笑：“這件事是皇上的主意，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再者，我和沈祐關系平平，來往不多。哪里知道沈祐有什麼。”

　朱昀俊臉沉凝，目銳利。這一刻，竟和慶安帝像極了：“我沒有說笑。到了眼下，岳父還要拼力遮掩。岳父怕泄惹父皇惱怒，就不怕我這個太子不快嗎？”

　袁海：“……”

　這是朱昀第一次在他面前流出太子威勢。

　是啊，眼前的朱昀，不僅是他的外甥兼婿，還是大齊朝的東宮太子，未來的大齊天子。袁家面臨被削弱兵權的境地，將來想維持富貴權勢，還得靠朱昀。

　他得將朱昀籠絡住……可是，父親再三囑咐，決不能將這個告訴太子……等等，即使他不說，這個也未必能一直維續，幕后主使焉肯善罷甘休……

　袁海思起伏，面不停變幻，終于下定決心，低聲音道：“也罷，我將事的真相告訴殿下就是。這件事不可再讓別人知道。太子妃不能說，皇后娘娘那邊，更要瞞得滴水不。不然，你外祖父怕是要將我轟出家門，皇上更不會饒了我。”

　朱昀心跳激烈，神倒是淡定：“今日我們所說的話，我絕不告訴任何人。”

　袁海咬咬牙：“這件事，還得從二十多年前說起……”

　這是一個漫長的故事。塵封了二十多年的往事，隨著袁海的低聲訴說，慢慢呈現在眼前。

　整整說了小半個時辰。

　袁海說完之后，用袖子了額上不時何時冒出的冷汗，對面十分難看的太子殿下苦笑道：“殿下，我什麼都和你說了。你可千萬別在皇上面前了口風啊！不然，皇上定會遷怒于我。”

　朱昀沒有說話。像一尊石雕，也不。

　袁海看著朱昀這般模樣，心里沉甸甸的，不是滋味。良久，長嘆了一聲：“我知道殿下聽了這樁，心里一定難得很。”

　“當年我知道你父王和江氏的事，憤怒至極，曾想過除了江氏。不過，當時你母親即將臨盆，懷相又不好，一旦江氏有個閃失，必會驚你母親。你父王不敢冒險，我也不得不忍。”

　“江氏早產生了沈祐，我也有過疑心。你父王令楊公公取驗親，誰也想不到，他會不認自己的兒子。我以為沈祐是沈榮的腹子，這些年也就沒理會。”

　“誰能想到，事會到這一步……”

　是啊！

　誰也想不到，慶安帝竟任由自己的脈流落在外。

　朱昀用力閉了閉眼。腦海中閃過一幕一幕的往事。沈祐初進燕王府，為護燕王重傷，在皇陵之戰中沈祐拼力守護，在邊關一戰中沈祐力戰不退……

　混的思緒，最終定格了沈祐那張淡漠英俊的臉孔。

　袁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現在不得沈祐，殿下先忍一忍。等過個三年五載，尋個機會，讓沈祐死在戰場上……”

　朱昀的熱汩汩涌上太，霍然睜開眼，厲聲道：“住！”

　袁海被朱昀目中迸發的憤怒嚇了一跳，接下來的話全部梗在了嚨里。

　“岳父聽好了。”朱昀強忍著怒氣，一字一頓地說道：“袁家絕不可對沈祐手！否則，我第一個饒不了袁家！”

　袁海心里突突直跳，竟無法直視朱昀明亮銳利的雙眼，略略低頭：“我剛才就是隨口一說，殿下既然沒有除掉沈祐的心，我自不敢胡出手。”

　舅甥二十幾年，翁婿數年，朱昀太清楚袁海了。

　袁家一門武將，雖然掌著兵權，卻也遠離朝堂。唯有袁海，自年輕時就在朝中做。一直為燕王鞍前馬后效忠出力，功利心也是最重的。

　以袁海的為人，定會視沈祐為心腹大患。剛才那番話，絕對是袁海的心聲。他是真得打算暗中除掉沈祐。

　朱昀俊臉前所未有的沉凝，聲音里著寒意：“我不是惺惺作態。我今日說的話，岳父都記好。從現在起，岳父就將這樁在心底，絕不可再提起。更不可對沈祐生出異心。”

　“否則，會為袁家招來天大的禍事。”

　“父皇容不下權勢過盛的臣子，我這個太子，也絕不能容膽大妄為的岳家。”

　“為了袁家上下，為了母后和太子妃，請岳父謹記。”

　袁海面無人，低聲應是。

　寢室里一片令人屏息的安靜，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過了許久，朱昀才張口：“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袁海強打起神，張口告退離去。

　……

　袁海很快離去，門被輕輕關上。

　朱昀躺在床榻上，雙目閉。膛不停起伏，可見此時的他心跌宕，絕不平靜。

　侍敲門：“太子殿下，該喝藥了。奴才這就進來伺候……”

　朱昀想也不想，怒喝一聲：“都滾出去！沒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準進來。”

　侍被主子的怒氣驚到了，麻溜地滾了出去，再不敢有半點靜。

　一個時辰后，太子妃袁敏來了。見寢室閉侍們戰戰兢兢地站在門外，袁敏心里一個咯噔，就要上前敲門。

　侍忙低聲道：“娘娘，殿下之前大發雷霆，不準任何人進去。”

　袁敏蹙了蹙眉，舉起的手慢慢落下。

　袁敏在門外站了片刻，才轉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