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章始皇帝
石階之上有一對石頭雕刻的麒麟,昂首,遙遠方。
石雕很高大,足足有一丈三尺高,只是整座雕像并不像后世的麒麟那般栩栩如生,而是以大寫意的雕刻方式制作出來的。
云瑯之所以能夠認出那是一對麒麟而不是別的東西,完全是因為它上的鱗甲。
長著龍頭,馬的神不太多,麒麟是最常見的一種。
云瑯看的很仔細,石雕藝的起源本來就發軔于北方,而人像雕刻藝更是發軔于先秦。
很早以前云瑯就從史書上得知,在咸橋頭有一座孟賁的雕像,這座雕像背著繩子似乎正在拖拽著咸橋,不使它墜落河面。
這尊雕像足足有三丈高,據說,常有神異之事發生。
從平地上往章臺走,臺階很高,云瑯想要一步步的走上去很難,也不知道始皇帝為什麼要修建這麼高的臺階,難道說他認為自己復活之后就會變得高大?
臺階的中間是巨大的磚雕紋飾,每一塊秦磚都巨大無比,僅僅是上面繁復的夔龍紋紋飾,就足以讓云瑯贊嘆不絕。
走上第一級臺階,云瑯回頭看看遠的太宰,只見太宰已經打開了鉛殼子,正在欣賞殼子里面的燭龍之眼,對云瑯的去留毫不在意。
現在沒關系了,不管太宰怎麼看都無所謂了……
云瑯轉過頭看著矗立在第一級臺階上的兩個巨大的金人,嘆息一聲就準備繼續往上爬。
兩個金人一個手持巨劍,一個手持巨斧,巨劍與巨斧叉擋在前路上,不管是誰想要過去,只能從巨劍與巨斧叉的空檔里鉆過去。
剛剛靠近巨劍,巨斧,云瑯掛在腰上的短弩就飄了起來,如果不是有鉤子掛著,它早就到巨劍跟巨斧上面了。
弩箭自離開了袋子,一枝枝的在巨劍上,云瑯懷里的匕首,也有蠢蠢的意思。
巨劍跟巨斧邊上有一個不大的石碑,上面寫著“卸甲”二字,云瑯按著懷里的匕首,俯從巨劍巨斧地下經過,別人或許會驚詫莫名,對云瑯來說,兩塊磁鐵還算不了什麼。
弩箭也被他收回來了,雖然向外走的時候吃力一些,走的遠了,磁力對金屬的影響已經很小了。
項藉或許對于始皇陵里面的財富不怎麼看的上眼,然而,這十二座金人,對他來說太重要了。
他是世上無敵的統帥,卻不是一個英明的統治者,當他帶著大軍縱橫天下的時候,劉邦正帶著部下在蜀中休養生息,當他平定了天下準備開始結束流竄作戰的習慣,開始尋找一塊合適的地方建國立業的時候,劉邦帶著他武裝到了牙齒的軍隊出山了。
他擊敗了劉邦無數次,每一次,劉邦戰敗之后都能回到蜀中休養生息,準備卷土重來,而項藉,依舊在消耗自己原本就不多的元氣。
垓下一戰,項藉戰敗,不是他不勇猛,而是敵人的武比他的鋒利,敵人的鎧甲比他的結實,敵人的戰士吃的比他的戰士飽,敵人的戰士穿的也比他的戰士暖和……
劉邦一輩子都在項藉面前是一個失敗者,他只勝利了一次,天下從此姓劉!
如果項藉得到了十二金人……歷史或許會重寫。
站在秦國的大殿上思念項藉跟劉邦,這明顯是不符合時宜的,只是,秦帝國如今就只剩下這一座陵墓了,想來始皇帝不會有意見。
這就是時勢比人強,如果現在依舊是大秦的時代,僅僅是數之不盡的鐵騎甲士,就能讓云瑯對他盛出足夠多的尊敬來。
大秦國以鐵騎得到了天下,又因為更強的鐵騎而失去了江山,這本就非常的公平。
秦國尚黑,因此,章臺上除過濃的如同黑夜一般的黑就剩下一樣的暗紅了。
一個攤著手的的陶俑站在最后一級臺階上,與前面威武的六個金人不同,這家伙看起來非常的瘦弱,既然人家已經把手探出來了,總要給點什麼。
云瑯取出一塊從外面撿拾的金餅子放在他的手上……
金子是好東西,云瑯以前就這麼認為,金子放在了手上,這家伙的肚子就裂開了,一套黑的冠冕就了出來。
云瑯取出來一看,發現這就是一套屬于太宰的服飾,當年看起來應該非常的華貴,經過了幾十年的時洗禮,即便沒有人穿過,這套衫看起來也已經非常的陳舊了。
云瑯抖抖衫上的灰塵,就穿上了,只是那雙難看的鞋子他的腳剛剛放進去,就鞋面就裂開了,他只好重新穿上自己的鞋子,取過宦手里的金餅子,咬著牙準備去見見漢文明中的第一位皇帝。
章臺上破敗無比,這里有風,所以,那些華的綢帷幕已經七零八落了,如同逝去的秦帝國。
來到了大秦的天下,云瑯自然不敢隨意造次,學著太宰的模樣高聲道:“臣信任章臺太宰云瑯覲見始皇帝陛下!”
或許是聲音大了一些,章臺上轟隆的響了一下,一用來懸掛帷幕的桿子從房頂掉了下來,帷幕上沾染的灰塵撲濺開來,弄得云瑯一頭一臉的灰塵。
煙塵散盡之后,章臺就變了一座無人問津的古廟,所有的蒼涼,荒蕪,破敗都能在這里找到。
云瑯嘆一聲,就踏進了大殿,這最后一步無論如何都要走進去,外面的太宰之所以還沒有死,就等著他穿上新的太宰衫見他最后一次呢。
皇帝的殿堂云瑯見過很多,在北京見過清王朝的,在開封府見過宋王朝的,在西安見過模擬的唐帝國的,眼前秦王朝的章臺并沒有出乎云瑯的預料之外。
巨大的宮殿里滿是大的柱子,站在門口看進去,如同看到了一片柱子組的樹林。
每一柱子后面都有一個全副武裝的甲士,每一個甲士的樣子都是一副擇人而噬的猙獰模樣,云瑯毫不懷疑這些柱子跟柱子后面的武士依舊有殺傷力,只要看看柱子上的孔,跟武士手上的鋒利武就知道。
一枚金餅子被云瑯丟了出去,金餅子在潔的地面上發出一連串的脆響,最后滴溜溜的停在一塊地板上轉悠。
云瑯每走一步就往下一塊地板上丟一枚金餅子,等到他來到太宰所說的第二十步位置上的時候,他就堅決的停下了腳步,按照太宰教過的那樣,揮舞著袖子后退一步,又前趨一步,如同舞蹈一般的行過禮儀之后就跪坐在地板上朗聲道:“臣章臺宮新任太宰云瑯拜見始皇帝陛下。”
大殿里寂寥無聲,云瑯也不在乎,眼睛盯著那個巨大的棺槨道:“第四代太宰顧允如今氣兩枯,壽不久矣,因此推薦微臣為第五代太宰侍奉陛下,還請陛下恩準顧允告老,云瑯履新,微臣定不負陛下所托,看守陵寢,靜候陛下歸來。”
始皇帝的棺槨寂寥無聲,既沒有一個枯瘦干癟的爪子掀開棺槨然后抓著云瑯大嚼,也沒有什麼奇怪的聲音說出一個“準”字,留給云瑯的依舊是一片寂靜。
云瑯早就把這一趟旅程當了上墳,自然不期待有人回應,始皇帝的即便是在棺槨中,也只是一個符號而已。
云瑯從背簍里取出一捆子竹簡,大聲地朗誦道:“臣章臺太宰云瑯啟奏始皇帝陛下。
如今漢室當道,偽帝劉徹有虎狼之威,搜殺我大秦義士如猛火煎油,又有項氏余孽頻頻擾,臣等誓死反擊,不足三年,陵衛已經死傷殆盡,惟太宰顧允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