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十四求見時，我正在為家人畫像。

這次圍獵之行，可謂天翻地覆。

太子、十三和茗薇分別被拘，一時間朝廷，眾人惶惶，在皇上沒有明確旨意之前，為了避嫌，大家都采取了保守態度，做好自己分的事之後便各自回府閉門不出，而作為這場變故的主導者，我自然更是如此，只在府中靜待事發展。

聽到下人通報，我微微一笑，收了筆，人帶十四進來。

“爺的畫，是將妾化了呢。”

被畫的人湊了過來看著畫像，輕笑著，“若妾也能有這樣的神，可就好了。”

笑容停滯了一下，我眼畫像。

的確，畫中子不像眼前人的弱，眉宇之間的從容、眼瞳之中的靈慧、神蘊涵的堅定……隨手將畫紙一團，“是畫得不像了，改天有空重畫吧。”

邊的腳步聲退離，我眼長廊，見到十四的影正走過來。

他來的目的是什麼，我已經猜到了。

這麼多天，終究是忍不住了嗎？若不讓他見見茗薇，只怕他這心結永遠解不開，而一個被悔恨束縛住的人，對我再無幫助。

“皇上安排八爺總管務府，足以說明對您的重，真是恭喜八爺了！”“大人客氣了。

蒙皇上信任，做臣子的只有盡心辦差才能不辜負皇恩啊，以後若有需要大人指導的地方，還請不吝賜教……”做戲一般的客套話從一下朝就開始，直到快出了午門才結束。

圍攏在邊的人漸漸散去，我垂眸。

今兒是回京的第一個早朝，太子被拘，而皇上任命我為務府總管，其中的含義，所有人都看了個清楚吧。

也就難怪下朝後人人都湧過來結一番，甚至是原先始終站在太子一邊的也不例外。

所謂的忠誠——不過如是。

連皇上都可以為了保護朝局穩定而犧牲無辜的十三，這些個人自然也可以為了自保而放棄原則和忠心。

樹倒猢猻散是常規，無論是誰，在失勢時都必須做好眾叛親離的心理準備，畢竟茗薇那樣的人，太太了。

利用與被利用，我已習慣，自私與冷漠的人，我也已適應，可仍是在心中存留著一線希，希能有一個人向我證實世間尚有無私與純淨的。

這個人，我找到了，但即將在我手中死去。

放任無奈與悲哀潛心底，我慘然而笑。

仿佛是一個在黑夜裡徘徊了一生一世的人，在終於找到一盞明燈時，卻不得不將之打碎，因為只有將自己沉更深的黑暗中，才能存活。

停下腳步，微閉雙目，一幕幕畫面從眼前閃過。

初見時清澈的眼眸……暢春園月下的祥和……看向十三的眼中的溫暖與憐惜，看向我目裡的冰冷……賜婚時清朗堅定的聲音，“奴婢謝皇上，謝德妃娘娘……”次次與老十鬥時的機智應答……對我唯一一次毫無敵意的和眼神……傷時蒼白的面……闖進煙波致爽閣時義無反顧的勇氣與決然……“爺，九爺、十爺就在宮門等候。”

耳邊突然響起的聲音驚醒了我，竟發覺眼。

深深呼吸，再張開眼時心已平複，回頭了後肅穆莊嚴的宮殿，我繼續朝外面等候的老九、老十那裡行去，步履越來越堅定。

心中最後的部分，自此被我拋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