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在拿小刀刮著料盒子裡幹掉的料，頭也不抬的說，“拿他當祖宗呢？要去你們去，我可不去。”

　　林茂把他的小刀拿下來，“鬧什麼別扭啊，晚上還要一塊兒下館子呢。”

　　沈良被林茂勾著肩膀往外面走，“我上沒錢。”

　　林茂說，“到時候平攤，你的那份我出，夠意思了吧，是兄弟就別再了。”

　　後面響起黃單的聲音，“林茂，你的包沒拿。”

　　林茂聞言，就立刻跑回來拿了帆布包，他也就是頭腦發熱的隨後一說，“舒然，你要去嗎？”

　　黃單正要開口，周就搶在他前面說，“那是你們學校的，舒然又不認識，他才不去湊那個熱鬧呢，搞不好還是拿熱臉冷屁，是吧舒然。”

　　林茂說，“那行，我就先……”

　　黃單打斷林茂，“我的水畫完了，反正也沒別的事。”

　　周看著他倆一道出去，忍不住對爸說，“那個複讀生肯定很高傲，舒然幹嘛要去啊，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周父說，“多結結朋友，不是壞事。”

　　周不贊同的撇撇，換了張畫紙開始畫練習。

　　從農大到車站有一段路程，沈良提議坐公，夏唯不肯，說人已經到車站了，坐公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到呢。

　　“都別說廢話了，我付車錢。”

　　夏唯這話一說出去，剛才還覺得打車沒必要，而且還悶，沒公舒服的林茂跟沈良都閉上了。

　　黃單是上趕著湊上來的，他不參與那種討論。

　　在校門口的路邊攔了輛計程車，夏唯坐在前面，黃單三人去了後座。

　　“大姐，去車站。”

　　夏唯說完就打電話，“我們已經出發了，很快就到了，不行，說好了接你，就這樣啊，你可別自個跑了。”

　　後座很安靜。

　　黃單跟沈良是靠車門坐的，林茂坐他們中間，車子一顛簸，頭就有可能撞到車頂，他是個刺蝟頭，隔一會兒就整理發型。

　　車裡只有夏唯焦急的聲音，“怎麼還沒到？”

　　開車的是個中年人，開玩笑，“同學，我這是四個子的車，沒長翅膀，不能在天上飛。”

　　夏唯的臉通紅，“網上說只要二十多分鐘。”

　　中年人笑著說，“國慶還沒結束呢，車一多，就容易堵車。”

　　夏唯沒話說了。

　　中年人看著路況，“同學這是去車站接男朋友？”

　　夏唯說不是，就沒再說別的。

　　到了地兒，夏唯沖在最前頭，跑起來，肩後的長發飄飄，穿著黑的兩條大長很養眼。

　　林茂嘀咕，“倒是想，可惜陳時對沒意思。”

　　黃單沒聽清，“你說什麼？”

　　林茂把手放在腦後，“落花有意，流水無，是這樣說的吧，沈良？”

　　沈良從下車就繃著張臉，他走在最後，腳步很慢，“嗯，是那麼說的，意思你比我懂。”

　　林茂罵了聲靠。

　　黃單三人在門口等著，不多時，他們就看到夏唯從裡面出來，邊還多了個男生。

　　那男生材高大，肩寬長，穿著簡單的白襯衫牛仔，腳上是一雙籃球鞋，他單手抄兜，側低頭跟夏唯說著什麼，額前的碎發搭下來，把眉眼遮的溫順。

　　可就在男生抬頭的那一瞬間，氣和犀利迸而出，溫順只是錯覺。

　　大概是坐了趟火車，男生的臉蒼白。

　　黃單本來是跟林茂和沈良一樣的蹲在臺階上，他看到來人，就站了起來，瞇著眼睛看去，用了一種探究的目。

　　林茂越過黃單跑上去，跟陳時有說有笑，“我室友也來了。”

　　黃單聽到林茂喊他的名字，就邁開腳步靠近，站在男生面前，他平視時，視線只能落在對方的結上，不得不仰起頭看。

　　頭頂響起男生微啞的聲音，“舒然是吧，你好。”

　　黃單看著過來的那只手，他手握住，到了糙的，一時就忘了松開。

　　旁邊的林茂跟夏唯不明所以。

　　最後還是沈良慢吞吞的過來，陳時收回了手，再次放進口袋裡，這才打破了怪異的氛圍。

　　一行人找了個飯館吃了一頓。

　　男生的飯量大，四個人吃了很多，夏唯吃的最，錢是付的。

　　陳時眉心，“夏唯，不是說了我來付嗎？”

　　夏唯笑笑，“沒幾個錢。”

　　林茂狗子的嘿嘿笑，“夏，收我做小弟吧，我保證為你馬首是瞻。”

　　夏唯嫌棄的說，“你先把眼睛睜開。”

　　林茂給了一個白眼。

　　陳時側頭，發現年看著自己，他挲著酒杯的杯口，“從車站開始，你就這麼看我，怎麼，我們見過？”

　　黃單說，“沒有。”

　　他回想離開車站的一幕幕，外面停著很多車，男生就出現了明顯的變化，他垂放的另一只手也放進了口袋裡，是握拳頭的形狀。

　　坐上車後，男生的狀況比林茂描述的還要嚴重。

　　黃單是著男生坐的，都不敢跟他說話，因為他瀕臨崩潰，隨時都會發瘋。

　　吃了口菜，黃單再去看，這會兒男生跟個沒事人似的，角勾起懶懶的弧度，跟車裡判若兩人。

　　發覺年的眼神很複雜，陳時點煙，嫻的叼在邊上一口，“林茂，你這室友可的。”

　　黃單注意到男生的小習慣，他會拿著煙盒，在桌面上轉兩圈，再把打火機扣上去。

　　林茂以為室友會不高興，畢竟沒哪個男的喜歡別人用可來形容自己，但他好像搞錯了，“舒然，你不生氣？”

　　黃單說，“不生氣。”

　　林茂的下都快掉桌上了，“臥槽，你現在真是……連我都想欺負你了。”

　　黃單說，“你欺負不了我。”

　　林茂聽著他認真的口吻，半天都沒把合上。

　　夏唯了一句，“林茂你欺負舒然幹嘛？他多好一人啊。”

　　中午就把白子換掉了，穿的紅格子襯衫，領子和披散的頭發能遮住脖子上的抓痕，但是那臉，還是很白。

　　就在這時，自從陳時出現，話就很的沈良放了個屁。

　　飯桌上的飯菜沒撤，有兩道剛上沒一會兒，還冒著熱氣呢，那屁放的太不合時宜了。

　　夏唯住鼻子，“誰啊？”

　　林茂也跳起來，“沈良，是不是你放的，？靠，就是你小子！”

　　沈良面不改，“一個屁而已，沒什麼不敢承認的，不過剛才那屁不是我放的。”

　　除了陳時，夏唯跟林茂都把目投向跟沈良坐在一起的黃單。

　　沈良也看過去了，一副屏住呼吸的樣子。

　　黃單說，“還會有。”

　　他說完就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不遠。

　　下一刻，卟的聲音從沈良的位置發出，這回沒有黃單，就他自己，想再拉個人背鍋都不可能。

　　在夏唯跟林茂鄙視的目下，沈良鐵捂住肚子，青著臉去了洗手間。

　　林茂好奇的問，“舒然，你怎麼知道沈良還會放一個？”

　　夏唯也好奇，覺得很匪夷所思。

　　黃單說自己是猜的，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吃壞了肚子，我剛才上廁所的時候，聽到他在隔間裡放了好幾個。”

　　夏唯跟林茂，“……”

　　對面的陳時悶聲笑，“真的可的。”

　　吃完飯，林茂提議上網去。

　　陳時靠著椅背，“明天晚上去吧，今天坐車累了，沒什麼勁。”

　　夏唯說，“那去我們的畫室吧，正好晚上畫寫生。”

　　陳時把煙灰彈進酒杯裡面，“好啊。”

　　黃單的餘不易察覺地從沈良臉上收回。

　　晚上是夏唯當模特。

　　劉老師也拿了個畫板畫，其他人都圍著他坐，方便看兩眼。

　　林茂讓陳時給他改個形，陳時沒同意，“你把夏唯畫了男的，我改不了。”

　　“哪兒像男的了，那倆大耳環我不都畫出來了嗎？”

　　林茂發現了什麼，就拿橡皮去夏唯的臉，後知後覺自己把對方的瓜子臉畫國字臉了。

　　陳時撇了眼林茂旁的年，他了手，想改兩筆，卻忍住了，只是手指了指一，“小唯的眼角這裡是往裡面勾的。”

　　林茂曖||昧的笑，“觀察的這麼仔細啊。”

　　陳時挑挑眉，“當模特都不知道當多回了。”

　　夏唯長的漂亮，對自己的相貌很有自信，當模特的次數最多，無論是這個畫室，還是在學校裡。

　　黃單察覺夏唯的視線朝這邊掃過來，不是落在他跟林茂上，而是鎖定的陳時，那視線裡有清晰的崇拜。

　　見年拿著鉛筆，遲遲沒，陳時就把一條往前抬抬，了一下他的後背，“在發呆？”

　　黃單說，“沒有。”

　　他聽著腳步聲，男生已經走了，到後面搬了個椅子叉著坐下來煙。

　　三小時後，每個人的畫都放在地上，擺在一起，誰畫的好，誰畫的差，一眼就看出來了。

　　劉老師一一做點評，到周那裡時，他笑著搖頭，“你要是不在，我還以為你的畫被誰踩過。”

　　在大家的哄笑聲裡，周的臉火燒般紅，“是畫的髒了些。”

　　劉老師說，“不過形有幾分夏唯的樣子。”

　　周得意起來。

　　誰都知道周平時的形很不準，不管是哪個當模特，都畫的差不多，這次是個例外。

　　夏唯看看畫，看看周，也覺得難以置信，“，你是不是每天都盯著我的臉看，所以你才沒把我畫的這麼像？”

　　周把手上的鉛筆灰抹在子上面，反正不用自己洗，“有的人啊，自的沒邊兒了。”

　　夏唯懶的跟計較。

　　大家對著同一個模特寫生，畫出來的臉都是各種各樣的，能畫的像已經不錯了，最怕的是明明看著的是一個人的臉，畫出來的不知道是誰。

　　剛才劉老師給周看畫時，林茂還笑的很大聲，等劉老師說他畫的有點像他自己時，就笑不出來了。

　　周說，“你跟夏唯不愧是同班同學，是吧舒然。”

　　黃單心不在焉，“嗯？”

　　周哎了聲，“當我沒說。”

　　沈良的畫法跟劉老師一個路子，很多都能看出用指腹或者衛生紙磨過的痕跡，線條理的很細膩，也很。

　　劉老師給出的評價高的，“下畫短了一點點，脖子這裡的頭發再細化一下會更好。”

　　沈良認真的記下來，全然沒有一一毫的心高氣傲。

　　把夏唯的□□畫出來的是黃單的畫，眼角那裡理的非常好，經過陳時的指點，活就是一個夏唯。

　　連夏唯本人都覺得像，開心的說，“舒然，除了陳時，你是把我畫的最像的一個。”

　　劉老師的畫就在旁邊，夏唯這麼說，他也沒有出什麼表變化。

　　因為夏唯眼角那裡的小細節他沒抓捕到。

　　誰畫的更像，大家都能看的出來，雖然劉老師畫功各方面都不是現在的黃單能比的，但是形上面的確差了一分。

　　畫完寫生，大家夥都結伴的離開。

　　夏唯跟林茂你一句我一句的問著陳時，他晚上住哪兒，明天來不來畫室，明晚幾點頭去網吧，問題多的很。

　　黃單走在後頭，沈良在他旁邊，無聲無息的散發著沉的氣息。

　　“他給你的畫過筆沒有？”

　　耳邊響起聲音，黃單回神，“沒有。”

　　沈良笑了一聲，“我想想也是，他不把別人放在眼裡，誰讓他改個畫，還得看他的覺，比老師的排場還要大。”

　　黃單蹙眉，覺得沈良怪氣的，但他卻沒說什麼。

　　沈良看他一眼，“我跟你說的，你不會告訴林茂吧？告訴了也沒事。”

　　黃單說，“那你為什麼跟我說？”

　　沈良聳聳肩，“誰讓他今晚只給你指點過，要不是他，今晚那畫會差很多。”

　　黃單，“……”

　　他想，沈良這是承認自己技不如人，又控制不住的嫉妒。

　　今晚是劉老師親自鎖的門，他在離開畫室前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不放過一個角落，確定沒有什麼人躲在哪個畫板後面才走的。

　　第二天畫室裡炸開了鍋，因為所有畫上面的夏唯都沒有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