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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程定的很趕,下午的時候,陸則去了趟江父那里,提了自己要趕回京城的事,又道,“阿芙有孕在,吃不消那樣趕路,我忙完了再親自接……就勞岳父多照拂了。”
江仁斌倒是很快地答應下來了,話說得也很好聽,“世子盡管放心便是。嫁的遠,難得回一次娘家,多住些日子也不要……”說著,頓了頓,遲疑道,“只怕府上長輩責備于。既做了陸家婦,總是該以夫家為重,多孝敬府里長輩。”
陸則搖頭道,“岳父不必擔心……此番歸家,是祖母與母親應允的。”
江仁斌聞言頓了頓,卻很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飾住自己面上的神,點頭笑著道,“那就好。”
陸則也沒有與江父久聊,很快起告辭了。他出去后,江仁斌了管家過來,吩咐道,“椒聊閣四周的守衛,增派人手,讓他們好好盯著,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任何人打擾夫人養病。”
管家忙拱手應下,遲疑了會兒,揣測著自家老爺的意思,試探著低聲詢問,“要不要派些人盯著棣棠院?”
江仁斌皺眉,搖搖頭,“沒我的吩咐,不要妄……”
他本不想與陸則起沖突,一旦到江晚芙頭上,哪怕他沒有害的心思,陸則也不會善罷甘休。這個人太強勢,也太聰明……他不打算同這個婿太親近,但也絕不想與他為敵。
翌日一大早,天還沒亮,陸則便要了。江晚芙也早早醒了,惠娘取了陸則的袍過來,江晚芙接過去,默默地服侍陸則穿,院子里的婆子奴仆們也早早了起來,院子里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燈籠從窗戶紙穿進來。
陸則長而立,微微垂眸,看替他系革帶的阿芙。宛如白玉的側臉,被昏黃的燭渲染得和,還未梳發,烏黑的長發隨著作,從肩頭下去。陸則手,替把頭發挽起來,指尖圈著一束烏黑細的發。
江晚芙不知是沒察覺他的作,還是察覺到了但沒有作聲,只是從惠娘手中接過香囊、玉佩等,一一佩戴整齊,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忽的輕聲開口,“惠娘,去換一個玉佩……”
惠娘微微一愣,看了眼自家主子,應下退了出去。
倒是陸則,注意力一直放在阿芙上,聽開口,便借著這機會開了口,“怎麼了?玉佩有什麼問題?”
問完,卻見江晚芙抬了頭,方才還淡然地忙碌著的人,不知何時,眼睛微微地紅了,眸中帶著意。陸則一愣,下意識想要出聲安,江晚芙卻先他一步開了口,很認真地他的名字。
“陸則……”
了他的名字,然后慢慢地道,“其實那天在水觀,你告訴我,上輩子的那些事。我后來就一直想,為什麼你會夢見這些……我當時覺得,或許是老天爺的眷顧,讓我們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但后來,我心里又冒出另一個可能。不是老天爺眷顧,是你的堅持,上輩子的執念。你已經很努力,很多事都因為你而改變了……我知道,你承擔了很多,你很累很累。如果有下輩子,換我來做這些好了,我來主靠近你,我先喜歡你。但這輩子,我不信我們會和上輩子一樣。”
江晚芙說著,手抱住陸則,把臉埋在他的口,眼睛有眼淚涌出來。
陸則也摟住。他也害怕,做了這麼多,到最后還是和前世一樣的結局——死別。他是被前世的事,影響得最深的人,也是最害怕重蹈覆轍的人。
江晚芙閉上眼,聲音悶悶的,帶著些哭腔,“你記著,我和孩子等你。我會好好照顧自己,我會平平安安地生下他。我答應的事,就一定會辦到。你也一樣……你答應過我的,你會來接我和孩子回家。”
陸則了的肩,低聲道,“嗯。”他重復的話,安道,“我會來接你們回家。”
陸則不能耽誤太久,天剛亮,他就走了。這次他沒有坐船,河上消息閉塞,信件來往不便,他不能這麼久和京中、和衛國公失去聯系。因此,他帶人騎馬走了。
送走陸則,江晚芙也沒有放任自己難過,答應了他,會照顧好自己的。只是還是靜不下心看書,索就繡經文。這是很耗費時間的事,寫一個字很快,但繡一個字卻要上十幾針,而且也不敢累著自己,繡幾個字,便要起來一。不過卻很打發時間。
惠娘帶了個護衛打扮的男子來見,男子單膝下跪行禮,五堅毅,看上去和一般的練家子不大一樣。不仔細看說不上來,但陸則邊來來往往的人,江晚芙見了許多,一下子便察覺出來了,他上的那種堅毅忠誠。
而且陸則也和提過,男人白平,是他原來在宣同打仗時一手提拔的,擅長防守與突圍,心思縝,比常安更適合干護衛的活。
他雖然去了京城,但留下這麼多布置,把保護得嚴周全。任何人都傷害不了……但其實真正危險的,明明是他。
江晚芙不去想這些,勉強地笑了笑,朝白平溫和道,“白參將不必多禮……棣棠院的守衛就一概由你了。如果有什麼需要的,就過來說一聲。”
白平話不多,只點點頭,便退下去了。
但他做起事,卻真的很像軍隊里的風格,把整個院子守得牢牢的,無論白天夜里,連一只蚊子都飛不進來。讓人很安心。
……
夜深時分,淅淅瀝瀝的夜雨里,陸則一行人進了驛站,驛丁前來迎接,雖是夜里,卻并不敢抱怨什麼。一般人是不會朝驛站來的,只有員會來投宿,且這一行人進屋,為首郎君雖渾被雨打,卻不顯得狼狽,如松柏,很是威嚴,讓人不由得不敢直視他。
常安上前與驛丁談,陸則徑直上樓,聽見有人進了驛站的暗衛已經在樓梯口,畢恭畢敬等著了,微微垂著頭,拱手道,“屬下見過世子。”
他下午日落后到的驛站,正是算好了世子一行今日應當也剛好到此,只是不想下了雨,路上耽擱了些時候。
陸則換下了的袍,推門從間出來,常安已經換了一干,在外間等著了。桌上擺著一碗濃濃的姜湯,遠遠就聞到味道了,還散發著熱氣。
陸則看了一眼,常安是不敢自作主張做這些的,除非有人吩咐過他,但會叮囑這些細枝末節的事,且能讓常安服從的,也唯有阿芙了。
他端起來,一口氣喝完了,將空碗放回去。才讓常安把暗衛帶過來說話。
暗衛進屋,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陸則命他下去,才拆開信看,是父親的信。數日前,他寫信把“金毒”一事告知父親衛國公,想來是差出個眉目了。
陸則緩緩掃過一行行的字,然后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
本來聽姚晗說這“金毒”的名字,應當是一種毒。但按父親所查,“金毒”并非它的本名,只是因此價格昂貴,幾乎與金子同價,吃了后又像中毒一樣,才有了這個名字。它應當做烏香,由西域傳,他從胡庸取得的是最糙的品,此可煉制藥丸,在蒙古只有富人才買得起,服用后飄飄仙,忘記一切煩憂,又謂“神仙丸”。
在那些服用的人看來,這本不是一味毒藥,相反,是樂的好東西,只要有銀子一直買,一直服用。一旦不能服用,就會失去神智,陷瘋魔,渾如被蟲蟻攀爬啃噬。長期服用,或是過度服用,則虧空,羸弱無力。
而且,并無解藥。
按父親所說,這東西比他之前想的,還要更嚴重一些。
這幾乎……幾乎可以用來控制想要控制的任何人了。
一旦開始服用,一輩子都會人鉗制。
胡庸把這藥弄來,又和劉明安來往切,這藥是為了給誰服用,幾乎已經昭然若揭了。陸則之所以沒有妄下定論,只是因為還沒有佐證。
他必須要盡快趕回京城了。
陸則閉了閉眼,了常安進來,命他傳話下去,今夜無需留人值夜,全部休整,明日一早就。
常安應下,很快退了出去。
陸則躺在床榻上,驛站的環境無法與家中相比,床板很,但陸則并不是生慣養的人,他閉上眼,卻沒有睡著。
他想到自己進宮念書的第一天。還不滿五歲,母親與父親送他到宮門口,便沒有再往里了,他獨自進了宮,被一個面目和善的太監抱著下了馬車。他還記得那個太監,是宣帝登基后用的第一個前總管,后來年紀大了,便出宮養老了,才換的高長海。
老太監帶他去宣帝的書房,到門口,便停下了,蹲下道,“世子進去吧,陛下一大早就在等您過來了。”
他邁過高高的門檻,看見書桌后的宣帝,母親告訴過他,陛下首先是君,后才是舅舅,所以他沒有喊舅舅,恭恭敬敬地行禮,的陛下。
宣帝卻快步走過來,一把抱起了他,坐下后,認真地指著書桌前擺著的一張宣紙,旁邊還有一堆散著的書。他笑著道,“你第一日進學,是為啟蒙,舅舅給你取了個字。既明,取自《楚辭》,夜皎皎兮既明。是天要亮的意思……”
他或許將那堆書都翻遍了,才選出這兩個字。
陸則一直都知道,宣帝不僅僅是他的舅舅,他更是皇帝。他培養他,重他,也不僅僅是因為他是他的外甥,母親嫁給父親,是先帝下的一步棋。而他,是這步棋的后手。
一個流著皇室脈、且親近皇帝的衛國公,才是皇室真正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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