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營救老可汗的絕計劃都能被昭冥提前探知，設下埋伏，天知道虞國高層裡面有沒有昭冥的眼線。還不如將這塊青銅殘片放盧雨楠這裡。

「好。」

盧雨楠也不推辭，將那塊青銅殘片收起。

踏踏踏。

馬蹄聲飛快靠近，盧雨楠的黑山族人來到前方，紛紛下馬，其中一人牽來兩匹無主駿馬。

盧雨楠接過手下遞來的突厥服飾，披在上，再從馬匹行囊里取出人臉偽裝，覆蓋於面龐之上。

「這匹馬留給你，」

盧雨楠轉過，「那麼，來日再見。」

「來日再見。」

李昂點了點頭，看著對方踩踏馬鐙，騎上馬背，一抖韁繩，率眾離去。

騎兵煙塵漸行漸遠，逐漸小渺小黑點。

直到對方翻越山坡，徹底消失於視線，李昂緩緩舒了口氣，也踩踏馬鐙，駕馬騎行。

他用墨偽裝突厥外貌，又用通靈紙幻化出路引，沒花多大功夫，就通過重重關卡，混進了距離突厥王庭百里不到的小城。

他牽著韁繩沿街漫步，來到一略顯冷清的小吃店裡。

留著大鬍子的店老闆掀開布簾走出，聲氣地問道：「客人要吃什麼？羊還是羊湯？」

李昂用突厥語說道：「兩碗羊湯，三七瘦，多加蔥段，另要一個胡麻餅，再來一杯忽迷思。」

忽迷思也就是馬酒，由馬發酵而，通常在春夏季節釀造，秋冬季節不易尋得。

店老闆目一閃，依舊說道：「忽迷思沒有了。」

「牛也可。」

李昂找了個位置坐下，店家很快將食備齊送來。他吃飽喝足，借口上廁所，來到店鋪後院。

店老闆已經在那等候。

正如突厥會往虞國派遣細作一樣，虞國也會派遣探駐守突厥，剛才那番對話就是接頭暗號。

李昂直截了當問道：「王庭況如何？現在是誰掌權？」

店掌柜聞言一怔，他不知道李昂的份，心底疑這接頭人怎麼會問這麼個無人不知的問題，回答道：「老可汗兩天前因病逝世，魂歸於長生天，宰相阿史德科羅擁立老可汗八歲的孫子，阿史那默咄繼位。」

老可汗死了...孫子繼位...權相阿史德科羅依舊掌權...

李昂聞言沉默，他和加羅被困離淵三天接近四天時間，一出來聽到的就是這麼個消息。

這也就意味著，邱楓、何繁霜他們的備用計劃同樣失敗了。

他在懷裡翻找了一番，挑出一塊小巧玉佩，遞給店老闆，「我需要用遲尺蟲。」

店老闆接過玉佩仔細端詳一番，據上面繁瑣複雜的花紋、圖桉，確定了對方許可權，便帶著李昂前往裡屋，從雜堆角落的石磚里，拖出一個鐵箱。

打開鐵箱，取出舊裳等掩蓋，一隻遲尺蟲赫然棲息在其中。

店老闆取出一張隔音符，在牆上，隨後走出屋子，關上房門。

李昂看著對方背影消失，才拿起遲尺蟲，將蟲首鬚調整好位置，撥打給了加羅。

「喂？」

李昂切換回原本聲音，「是我。」

「李昂？！」

加羅無比驚喜，連忙低聲音問道：「你在哪？」

「結骨城。」

從離淵歷經千辛萬苦爬上來，此刻聽到故人聲音，李昂心底自然百集。

但眼下實在不是寒暄時候，李昂直截了當，詢問最關心的問題。

老可汗怎麼死的，以及，邱楓他們的下落。

經過加羅的說明，事原委終於展現在李昂眼前。

那天在離淵崖畔，李昂與盧雨楠墜深淵，由於太皞山的人隨時可能追來，且邱楓他們下落不明，加羅不得不先行返回王庭。

當天夜裡，就收到消息——邱楓他們想辦法甩掉了猿叟，並且逃出了同羅城，與加羅功匯合。

一行人依照原定計劃，在阿史那氏族人的幫助下，由申屠宇帶隊潛可汗營帳，卻只發現老可汗被冰凍封存的——他很可能在幾天前的酒宴過後就死了。

可汗已死，那就只能採取備用計劃。

申屠宇讓隋奕等人先行撤離，自己藏份，引發，引走太皞山與狼苑修士，

讓阿史那氏的族人劫走冰棺，救出了被權相阿史德科羅關押的阿史那氏繼承人們。

王城一片混，阿史德氏與阿史那氏兩方對峙，相互指責是對方謀害了老可汗。雙方兵戎相見，差點引發戰。

過於激化的矛盾，使得太皞山和狼苑的修士不得不放棄對申屠宇的追蹤，返回王城調停局面。

經過一系列複雜的政治斡旋、調停矛盾、分配利益，最終平息了，做出以下裁決。

大可汗之位，由未參與酒宴的老可汗孫繼承，

阿史德科羅仍擔任宰相一職，但會另立兩名宰相，由兩氏之外的狼苑學者擔當，以平分權力。

如此判決，對於各方似乎都是能接的結局，

阿史那氏保留了可汗之位，阿史德氏仍有宰相，狼苑獲得了政治影響力。

對於太皞山而言，突厥主繼位，可以慢慢引導他倒向昊天信仰，讓突厥為周國荊國那樣的虔誠過度，

甚至對虞國來說，這個結果也還能接——老可汗的離奇死因，會為橫在兩氏之間的一刺，可以阻礙兩氏團結協作，延緩他們將全部力量投到對虞國戰爭，

甚至虞國還能從中選擇盟友，調虞國分裂戰。

從加羅那裡得到報的李昂，安了幾句，讓對方好好保存狼首鎧甲，隨後便掛斷了通訊，轉頭打給了虞國學宮。

祭酒陳丹丘對李昂還活著的消息同樣驚愕——後者失蹤的這幾天，學宮和虞國想盡辦法，甚至派遣荊國境的探，沿著千里離淵的地表搜索，試圖找回李昂。

沒想到他竟然自己回來了。

李昂掐頭去尾，只說自己和鬼鍬首墜下懸崖，這幾天想辦法爬了上來，沒有盧雨楠的消息。

通訊最後，李昂拒絕了陳丹丘派人接他返回虞國的提議——昭冥的眼線已經滲虞國高層，甚至是學宮。

他現在誰也不敢相信，要自己返回虞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