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沉默了片刻。

　是在思索麼？

　但不知為何，謝天觀其姿態，怎麼看怎麼像是毫無思想的空殼。

　他疑竇叢生：“爹，您……”

　謝無言的緒卻陡然發！

　“我走火魔？倒是你，你如何敢問你兄長下落？！”

　謝天：？？

　圍觀群眾：？？

　剛趕回來的容如玉二人：？！

　容如玉覺不對，立即打開天樞令留存證據。

　而這對父子，則瞬間為了全場焦點。

　*

　容如玉一邊錄制，一邊冷眼旁觀。

　如今知道真相，再看掌門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只覺得失，打從骨子里的發冷。

　一直將謝無言當做心目中的正道領袖，修為與品德都無可挑剔的楷模，誰能想到，其真面目竟會是如此兩面三刀的偽君子！

　旁的星南目仍注視前方，傳音于。

　“注意表。”

　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表現有些明顯，整理好緒，假裝自己仍一無所知。

　場上，謝天持續偽裝的溫和微笑也有點繃不住了

　他著火氣，耐心道：“謝卿辭過去固然是我兄長，但他做了如此錯事，又毫無悔改之心，那我也只能大義滅親。”

　“爹，您的話我有些聽不懂。”

　然而。

　啪！

　掌在臉上，清脆響亮。

　所有人都因震驚微微睜大。

　之間謝天臉頰被扇得歪過去，恥與憤怒的讓他面龐通紅。

　此時此刻，就連素來譏誚毒舌的老者，都因震驚而失語。

　謝天臉頰火辣辣的痛，腦子里嗡嗡作響。

　老東西要死！瘋了是不是！

　他居然打他！他居然敢打他！

　他不怕娘親麼！

　自他進歸古劍宗后，還從未經歷過如此屈辱。

　但今天，最大的辱與疼痛，居然是他父親給他的?!

　“父親，你……”

　“掌門？”

　兩邊長老微微上前一步，均覺得平日溫和子的謝無言不可能如此做派，走火魔風險又大一分。

　可就在他們要出手時——

　“不孝不義，冷無，我怎會有你這樣的兒子！”

　掌門抬起手，手指直直指向謝天，胡須都因憤怒而微微抖。

　“你卿辭兄，于你有真真切切的救命之恩，學海若無他，你早死無葬之地，你何時于他有過半分關懷之語！”

　“我沒有！”

　“胡說。”

　啪！

　又是一個響亮的掌。

　謝天想躲，可渡劫期修士的掌，哪里是他想躲就能躲開的。

　所有人都看見，那溫文爾雅，親民有禮的歸古主，被他的父親兩個掌打得儀態全無。

　“您走火魔，孩兒不與您妄語。”謝天見機不對，轉而催促旁邊兩位長老手，“我父親恐怕真的有些神識不清醒，還愣著做什麼？”

　但原本還皺眉著掌門的兩位長老，此時忽然站在原地，表看起來有些猶豫。

　謝天知道他們在搖什麼，頓時著急了。

　這一掌一掌，打的都是他的自尊和威信！

　今日在場都是高層與英弟子，讓他們把這些話都聽進去了，他以后還怎麼立威？

　“正常況對掌門出手乃是大罪，但我父親現在顯然是非正常況啊。”謝天氣得半死，他一邊警惕父親隨時會落下的掌，一邊焦急道，“正常況他怎麼會說這種話！為一個墮修說話？”

　怎知旁邊的長老蠕再三，最后憋出一句低語。

　“誰說不是呢？”

　謝天：？？

　另一位長老眼神飄忽：“謝卿辭，對你確有大恩，人盡皆知。”

　這兩位長老同謝卿辭沒仇，純屬來履行長老職責，看事自然清楚。

　“誰說掌門不是這麼覺得呢……”

　兩名長老雖是低語，但現場安靜，大家都聽得清清楚楚。

　就連封思長老都不好干涉。

　人家爹爹氣急敗壞打兒子，你除了看不下去勸架，還能怎麼做？把人家爹爹打一頓？

　“孽障還不知錯！”

　謝天的躲閃無用。

　啪！

　這一次，掌門下手比前兩次更重，直寶貝兒子臉頰高高腫起。

　“本尊沒有走火魔。”掌門冷聲道，“并且今日便要宣布。”

　“謝卿辭一日不死，歸古首席之位，便一日都不到你這個金丹期都不到的廢來做！冷無，薄寡義，你到底有哪一點肖似為父！”

　掌門最終，終于道出今日異常的原因。

　“而且諸位長老，你們可知在無塵中，謝卿辭于我說了叛逃真相！”

　屈辱憤怒的謝天顧不得怨恨，聽到這句話后，他敏抬頭，更驚駭絕——老頭子真的瘋了？！

　他真的走火魔了？！

　謝無言面向眾人，一字一句道：“他是被構陷——呃。”

　仿佛有口水卡在嚨，掌門口齒不清晰地磕絆兩句，嚨里不住冒出咕噥聲，兩眼發直半晌，最終翻個白眼，暈倒在地。

　“掌門暈了！”

　“快救他！浣雪，快來！”

　現場又是一陣兵荒馬。

　謝天癱在地，一時間沒人顧得上這個才被親爹慘痛教育過的兒子。

　剛才，剛才怎麼回事？！

　“老頭，是你干的麼？”

　老者聲音凝重：“老夫以魘氣控制了他的心神，讓他暫時閉。”

　他正準備說放心，不會要了謝無言的命時，便聽謝天沉聲道：“不必，你最好那老東西永遠不要開口。”

　老者：……

　他愉悅失笑：“論孝順，還得看你啊。”

　“你看他剛才都在干什麼！他居然要曝我們的謀劃，他瘋了！”

　想起方才天昏地暗的一幕幕，謝天便只覺一陣頭暈目眩。

　他在心中發狠，今日之事，絕對不能傳出去！

　老者道：“我倒是覺得，你爹是為旁人攝了魂魄。”

　“攝魂？”

　“莫非是謝卿辭所為？”老者自言自語，“但謝卿辭遭此重創，不該還有這般實力。總之你爹不能死，得想辦法撬開他的，問出實。”

　謝天呼出一口濁氣，面沉似水：“知道了。”

　就在此時，他看到面前走過悉的影。

　“如玉，你回來了？”

　容如玉沒想到這渣滓還敢住。

　臉呢？

　即使盡力制火氣，可目相比平日的溫端莊，還是出火氣。

　此刻上前，乃是決定冒險靠近掌門，留影觀察他的況。

　方才和星南暗自確認，他們兩人都同時聽見，掌門最后一句話中提及了“謝卿辭是被構陷”之語，卻沒能說完，像是被古怪力量捂了。

　“何事？”

　容如玉努力不讓自己的表現與平日有很大差異。

　但謝天還是敏地察覺到了。

　“你為什麼不看我？”

　如玉念他救命之恩，后來對他態度極好，關照很多，絕不可能如此無視。

　此時的謝天乃是杯弓蛇影，看誰都覺得像他父親。

　對，如玉也一定是被控制了！

　謝天目兇，倘若如此……

　“非禮勿視，不想你尷尬罷了。所以我建議你先妥善理自己面上傷勢。”容如玉聲音清淺。

　謝天：！！

　他臉上火辣辣的痛，不亞于被容如玉扇了一掌。

　但在捂臉狼狽退走前，他想挽回自己在心上人的形象。

　“如玉，你不會也覺得我父親說得是對的吧？”他故作爽朗的笑。

　“誰說不是呢？”

　容如玉輕言細語。

　啪！

　心上人的兩掌，讓謝天面青一陣白一陣，他沒臉再停留在原地，胡找了個理由離開。

　——畫影的最后一幕，便停留在容如玉那句輕的反問。

　“誰說不是呢？”

　整個帖子，都被這句靈魂質問占領了。

　“誰說不是呢？”

　“師姐問得好啊，我也早想這麼問了。”

　“無論如何，師兄都對他有救命之恩，哪來那麼大臉對師兄頤氣指使？”

　“上座這麼霸氣？小心點，估計你很快就又要被言了。”

　……

　清螢看完視頻，只覺得渾舒爽，再看帖子里的回復，更是跟夏天吃了冰鎮西瓜一樣滋滋。

　果然是有正常人的！

　就是不知道這段視頻是哪位壯士拍攝的，視角始終在人群中，本無從分辨，但可以排除的是容如玉。

　因為師姐本不會用天樞令，也沒這麼多心眼，而且最后還出鏡了。

　歸古劍宗還是有好人的嘛。

　清螢砸吧砸吧，就是不知道掌門在發什麼瘋。

　這一點和謝天認知其實是一樣的，但凡謝無言還有點腦子，都不會這樣對他的寶貝兒子。

　不過確實爽就對了！

　帖子很快就被刪除了，大概是宗門高層想控制輿論散播，好在清螢及時保存下來，一會兒還能拿給謝卿辭分。

　——而如這般有先見之明的弟子，絕對不在數。

　正想起謝卿辭，忽然聽見床那邊傳來淺淡笑聲。

　“師兄，你笑什麼呢？”

　“你玩過木偶戲麼？”

　“木偶戲？”清螢搖頭，“沒有，下次一起去吧，我給你看個好玩的。”

　說完，想起謝卿辭已經看不到了。

　“沒事，我描述給你聽，你聽畫像聲音就好。給你說，我都快笑死了。”

　“嗯？”

　清螢從榻上坐起，拿著自己的天樞令噠噠噠跑過去：“你猜猜今天歸古劍宗那邊發生了什麼？”

　謝卿辭很配合：“發生什麼了？”

　“謝無言啪啪啪，狠狠扇了他兒子好幾個耳，而且聲稱你是被冤枉的呢。”

　清螢好笑的搖頭：“簡直荒謬到我以為是假的。”

　但眾所周知，視頻不能p圖，所以是真的。

　“你聽。”

　清螢將自己保存下來的畫像給謝卿辭完整播放一邊。

　“你很開心麼？”

　“當然，特別出氣。”清螢解氣道，“但只扇三個耳，還是太便宜那個渣滓了。”

　謝卿辭不疾不徐道：“好戲總是在后面的，不要著急。”

　“怎麼能不急嘛。”清螢憾道，“而且最煩的是，謝無言明明要說出真相了，怎麼就突然沒音了？他發病了麼？”

　不。

　謝卿辭言辭溫的安小姑娘，與一起討論解氣，心里則淡淡想到。

　今天他本在控謝無言，表演些會讓清螢開心的戲。

　但最終，卻有另外一人與他搶奪控制權。

　而那人使用的，乃是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