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陸焰沒接,突然仰起頭，頸下的一截結輕滾，地看著。

　姜寒：“......”

　門鈴響起。

　姜寒將冰塊塞到他手上，起去開門。

　酒店的負責人親自找上了門,手里提著藥箱,“士您好，陸先生怎麼樣了......實在抱歉,是我們酒店的失誤,......這是藥箱,陸先生不愿意去醫院,還請麻煩自己先理一下......”

　姜寒接了過來，“好,謝謝。”

　酒店經理后退一步,歉意地行了一個鞠躬大禮。

　姜寒點了下頭，拉上門,回到客廳，陸焰懶散地靠在沙發上，手里的冰塊已經敷在了角,盯著電視屏幕。

　姜寒將藥箱放在茶幾上,打開，里面的藥倒是齊全，全是跌打損傷用的。

　從小到大,蕭銘同人打過不架,事后都是和諶菲替他去買藥,有過經驗，姜寒將消毒的藥水和面簽拿出來，擺在了他跟前,“陸總，理一下吧。”

　陸焰眼皮子掀起，看了一眼，突然從沙發上起，胳膊搭在了膝蓋上，將臉湊了過去。

　姜寒：“......”

　半晌后，陸焰見半垂著眼，沒有想要替他理的意思，子又往后倒去，“我沒事，去睡吧。”

　姜寒：“......”

　是助理，如果是徐魏在，可能不會發生今天這一幕。

　姜寒猶豫了片刻，還是擰開了藥瓶，用棉簽蘸了消毒水，轉看向他，“陸總。”

　似乎還在介意剛才的猶豫，陸焰掃了一眼，目又回到了電視上，過了十來秒，才不不愿起，無言地將自己的臉湊近。

　姜寒蹲在他和茶幾中間，吃力地仰起頭。

　陸耀霆這一拳用的力氣不小，角連著分之一的側臉，都有了淤，侵在皮層下，雖沒有破出來，但面積很大。

　姜寒的作盡量放輕，棉簽上去后，陸焰還是下意識地往后一躲，輕“嘶——”了一聲。

　姜寒一愣，立馬停了作，“我......我再輕些。”

　陸焰點頭，目從電視上徹底挪了過來，眼瞼垂下。

　姜寒怕再弄疼了他，神專注謹慎，距離不知不覺拉近，近到陸焰能清楚地看到眼眸上方翹起來的眼睫。

　藥水沾到角，陸焰下意識地抿了一下。

　姜寒作一頓，目往上一抬，無意撞上了他的眼眸。

　兩人的距離不到五指，黑的瞳仁清晰地映出了彼此的影子。

　空氣突然凝結。

　姜寒先挪開，隨后陸焰的子也后仰了一些，低啞地問，“好了嗎。”

　“好了。”姜寒起，退到到沙發和茶幾外，“陸總洗完澡，自己再涂點消腫的藥膏。”

　為了以防他不知道涂哪個，姜寒從藥箱找出了膏，一塊兒放在了桌上，“陸總早些休息......”

　聽到他應了一聲，“嗯。”后，姜寒轉進了房間，關上門，去洗漱。

　紙袋里還有打的服，姜寒拿出來，在洗手盆里了一遍，從柜子里找出架，晾在了洗手間。

　忙完，十點多了。

　躺在床上，姜寒沒玩手機，關了燈，外面的線也暗了下來，應該是進屋了，姜寒迫自己閉上了眼睛。

　快睡時，腦子里突然冒出了一道聲音。

　“比起九十六分......”

　“小暑......”

　他都想起來了。

　困意一瞬褪去，腦子越來越來清醒，心口的一慌，得姜寒一下睜開了眼，夜朦朧的亮，殘余在眼前。

　腦海里的畫面，淡了一些。

　姜寒翻了個，裹住被子，用臨近崩塌的理智對抗著如初芽般的，夜漸深，了一團的腦子，好久才平息。

　—

　姜寒是被醒的。

　晚上從山谷出來，陸辰提議去吃了燒烤，嗓子有些干，姜寒很困，不想睜開眼睛。

　直到干越來越強烈，影響到了睡眠，姜寒才掙扎著起。

　很半夜醒，腦袋昏沉，手到了床頭的開關，燈亮開，線有些刺眼，姜寒半閉著眼睛，走到了門口，擰開了門把手。

　客廳有影在閃爍。

　姜寒一愣，抬頭看了過去，電視的藍熒打在了坐在沙發上的人上，聽到了靜，陸焰轉頭，平靜的眸出了幾分詫異，“吵到你了？”

　姜寒不知道他是醒得早，起來坐在了這兒，還是兒就沒睡。

　但從他上的服來看，應該是后者。他沒去睡覺，坐在這兒看了半宿電視。

　姜寒突然想起了陸耀霆罵他的那句話......

　應該是介意的吧。

　“這就關。”見姜寒沒出聲，陸焰起，去拿茶幾上的遙控，

　“沒事。”姜寒反應了過來，解釋道，“我出來喝水。”

　姜寒走去廚房倒水，從餐桌上拿茶杯時，看到了陸焰的茶杯也在。

　想了想，姜寒還是倒了杯水，給他帶了過去。

　桌上的藥還是走之前的樣子，沒有過，姜寒看了一眼，沒出聲，將茶杯遞給了他，“陸總，早些休息。”

　陸焰手接過。

　姜寒正要轉回房，陸焰突然道，“給的不對。”

　姜寒腳步一頓：“嗯？”

　“微信的錢。”最后一把是陸辰點炮，不是他自，不用給。

　姜寒愣了一下才想了起來。

　今天給他轉了那筆帳。

　應該沒錯啊。

　怕有糾紛，姜寒回房拿出了手機，坐在他旁邊，自己先重新算了一遍，確保無誤后抬頭，將手機的計算往他跟前稍微移了移，一筆一筆地解釋。

　“上次算的房租，陸總一共該給我一萬零五百，但陸總多點了一個零，給了十萬零五千，減去一萬零五百.......”

　姜寒按了等號，道，“我該退給陸總，九萬四千五百。”

　陸焰眉心一跳，往后仰去，從暗沉的藍熒中看著的臉。

　姜寒繼續，“在鵬城機場，陸總替我付了牛米的錢，七十八，還有那天電影院的米花和可樂，一共是五十五......昨天的拖鞋，我去網上搜了一下，按照最高的價格算是六十塊，瓶橙是我喝的，一共十五......”

　姜寒認真地算完：“加起來，我一共用了陸總兩百一十八。”

　陸焰：“......”

　“陸總這邊，上次的牛排和打車費是兩百六十八，還有那瓶可樂五塊，一共兩百八十八，扣完.......陸總該給我七十，九萬四千五減去七十，九萬四千四百十......”

　姜寒抬頭，將算出來的金額，遞給了他，“沒錯。”轉給他的就是這麼多。

　陸焰：“......”

　電視的畫面無聲地跳轉。

　安靜了好一陣，陸焰才開口，“要我將你調去財務？”

　姜寒：“啊。”

　陸焰沒說話，只看著。

　姜寒很快反應了過來，他是什麼意思。

　確實有些像算南瓜賬......

　但兩人之間，一個是老板，一個是員工，并沒有牽扯的理由，本來就應該算清。

　再說，七十塊對現在背負的五百多萬來說，多一分是一分......

　姜寒假裝聽不出他話里有話，回答道，“只不過是記好，都記著的，再過大半個月，辭呈就到期，調部門也麻煩。”

　收回手機，姜寒看了一眼時間。

　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鐘，姜寒有些后悔打擾了他，尤其是現在他心不好的時候，語氣不由帶了些抱歉，“陸總，時間不早了，還是早點休息吧。”

　往前走了兩步，后陸焰突然道，“抱歉。”

　姜寒回頭，一臉疑。

　陸焰看著他，電視的藍映照著他的臉，深邃的眼底晦不明，聲音帶著沙啞，“以前，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男友......”

　姜寒一愣，心臟莫名了一下。

　扯了扯角，道，“沒事，都過去了。”

　—

　半夜醒了一次，很難再睡，天快亮了，困意才來。

　七點半鬧鐘一響，姜寒整個腦袋昏昏沉沉，出手機掐斷，正掙扎著爬起來，微信彈出了一條信息。

　LY：【繼續休假。】

　姜寒：“......”

　姜寒又倒回了床上，打算瞇一陣，出去拿早餐，剛倒下，手機又開始震。

　LY：【早餐在桌上，了再出來吃。】

　姜寒：“......”

　姜寒瞌睡立馬醒了一半，起來拉開了門。

　客廳沒人，餐桌上擺著早餐。

　對面的房門閉。

　姜寒：“......”

　一直到十點多，對面都沒有任何靜，姜寒實在太困，回去睡了一會兒，再醒過來，到了十一點。

　姜寒洗漱完，走出客廳。

　對面的門已經大敞開。

　好半天都沒聽到聲響，姜寒借著去廚房的功夫，往里看了一眼。

　沒人。

　廚房也沒人。

　姜寒正好奇他去了哪兒，手機收到了微信。

　LY：【起來了嗎。】

　姜寒趕回復：【陸總。】

　LY：【先吃飯，下午兩點回來接你。】

　姜寒：“......”

　果然出去了。

　姜寒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原地待命，離兩點還差五分鐘，門口傳來了靜。

　姜寒放了手里的電腦，走出去，陸焰一休閑裝，正在換鞋，臉上戴著口罩，見出來了，沒再進來，看著道，“走吧。”

　姜寒：“......”

　—

　半個小時后，兩人下了樓，還是昨天的四個人。

　陸辰已經知道了昨晚的事，一路都在罵，擔憂地看了一眼陸焰，“哥，最近你和姐，住我家吧，也不知道那條瘋狗還會干出什麼事。”

　榮欣的份，連跌了天。

　其他房地產也沒好到哪兒去，幾家相繼開了東大會，今天雖然穩住了，但實際部，整個資金鏈，已經開始斷缺。

　再這樣下去，榮欣的幾個子公司，估計也不夠周轉。

　陸榮之還在醫院躺著。

　陸家母子這幾天，已經了熱鍋螞蟻。

　昨晚陸耀霆過來，估計是想來找陸焰融資，顯然沒談，才打了起來。

　—

　到了魚莊，陸辰和宋圓去了水庫釣魚，陸焰臉上了傷，全程戴著口罩沒去湊熱鬧，坐在涼棚下打瞌睡，姜寒作為助理也留了下來。

　陸焰的電話依舊不斷，而且比昨天更頻繁。

　可能是瞌睡被吵醒，接了幾個后，陸焰的臉上漸漸地有了不耐煩，連續掛了好幾個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這回倒是意外地接了。

　“沒空，你自己去逛，手機不是有導航？”

　前面幾個電話，姜寒能聽出來是公司的，這個姜寒沒猜出來。

　陸焰掛了電話，突然回頭，看著，低聲問，“熱嗎？”

　魚莊在半山腰，周圍全是溪水和樹木，姜寒搖頭，“不熱。”

　陸焰從懶人椅上起，“去看看？”

　陸焰說的是陸辰他們。

　魚莊外全是莊稼，從這邊的涼棚到陸辰他們在的水庫，中間有一條蔬果種植出來的綠道，頭頂上的太被鵬架擋住，又有風，并不曬。

　姜寒起初走在他后面，走了沒幾步，陸焰的腳步慢了下來，姜寒的腳步又加快，無論怎麼走，最后兩人都是并肩而行。

　—

　水庫的人還多。

　見到陸焰和姜寒來了，陸辰興地招呼了一聲，“哥，姐，咱們今天大收......”

　陸焰像是沒睡醒，立在蔬菜棚下，沒。

　姜寒走了過去。兩人確實釣了不，宋圓將手里的魚竿遞了過來，“姜姐，要不要來驗一下？”

　“我不會。”

　“簡單，拿著就好了。”宋圓再相讓，姜寒不好再拒絕，接過魚竿，坐在了岸邊的凳子上。

　沒過不久，旁邊陸辰的魚鉤被咬，拉了起來，是一條大魚，一陣激的歡呼，無意見陸焰正拿著手機對著這邊，招手道，“哥，來一張。”

　跟著聲音，姜寒也朝涼棚這邊，了過去。

　后藍天白云，太充足，折出了一串如同泡泡的五彩環。

　那張臉剛好在暈的邊緣，臉上掛著的笑容還未來得及消退，輕風吹過，齊肩的發飄散在了耳后，出了白皙的天鵝頸。

　時間一瞬定格。

　陸焰按下了拍照鍵。

　—

　晚上陸辰讓農莊的老板煮了幾條釣回來的大魚，其余小的都放回了水庫。

　回到酒店，時間比昨天要早，姜寒上有些黏，先回了屋。洗完澡出來，才發現陸辰拉了一個小群，將四個人都拉進去，開始分這兩天的照片。

　姜寒也拍了一些，都是幾人的合照。

　考慮到里面有陸焰，怕他介意，姜寒還是打算問一下。

　打開門出去，陸焰也已經洗了澡，又穿上了那件白T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翻著手機。臉上的口罩取了下來，角的淤青比起昨天更深，但沒那麼腫了。

　“陸總，陸辰要照片，我能發嗎。”

　陸焰抬頭，挪了一下屁，給讓出了位置，“拿過來我看看。”

　姜寒坐了過去，打開自己的相冊，讓他將這兩天拍的照片，都過了一遍目。

　看完后，陸焰點頭，“可以。”

　姜寒開始發。

　剛點完，陸焰的手機也移了過來，“選一下。”

　姜寒轉過頭，陸焰已經打開了相冊，一張一張地，慢慢地往前翻。

　也是幾個人的合照，昨天的沒有，都是今天釣魚時拍的，姜寒看了一遍，沒覺得哪里不對，正要點頭，陸焰手指又往前了一下。

　屏幕上突然出現了一張老人的笑容。

　姜寒一愣，還沒來得及偏過頭，便聽陸焰道，“我，你也認識。”

　知道他已經想起來了，也沒有再裝下去的必要，姜寒禮貌地評價道，“沒怎麼變，看著神。”

　“嗯，還記得你。”

　姜寒意外，“啊？”

　“說你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