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姜寒沒接傘, 也沒答應林曜。

　自己有過前男友的事，林曜知道，而且也知道那個人就是陸焰。

　既然現在有意和林曜往, 便不想背著林曜, 去同自己的前男友，再有什麼牽扯。

　且和陸焰之間也已經沒有了什麼牽扯, 唯一的聯系, 便是前幾天欠他的一個人。

　昨天的那一頓飯, 他付了錢，不算。

　原本不想讓家人里擔心，以為自己能解決，姜寒沒有告訴父母, 包括林曜，但今天突然遇到，不想讓大家再產生誤會，姜寒沒打算再瞞著。

　轉頭同林曜解釋道，“前幾天在商場，那位幫我解圍的人, 是陸總。”

　林曜似乎并沒有意外, 點了下頭。

　見沒有想要留下來的意思，林曜也沒再, 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的陸焰，客氣又禮貌地沖他一笑, 說了一句, “多謝。”

　昨晚一夜沒睡，陸焰的臉有些憔悴，現在沒打傘, 站在雨霧中，雨點雖不大，但肩頭大的，明顯已經變深。

　頭發也了。

　即便有些狼狽，此時站在兩人面前，上那與生俱來的矜貴也毫未減，倨傲彷佛已經刻進了骨子里。

　從一開始，便沒有去看林曜一眼，一直都在地盯著姜寒。

　一雙黑眸深邃如海，瞳仁依舊有些紅，里面卻多了一道傷痛后的堅韌，似是要穿那雙冰涼的眼睛，看看那眼眸底下，包括的那顆心，到底還有多鋒芒的利刃。

　......

　曾經的畫面突然浮現。

　“要......要是哪天你有朋友了，我就離開......”

　他正查看合同，眸一頓，轉頭看向，不知道那腦袋里在想什麼，見耳垂微微發紅后，突然一笑，逗了一句，“好。”

　“那......那我要是有男朋友了呢。”

　“你試試。”

　在問完那句話后，姜寒便有些張，低頭吸了一口冰凍可樂，吸管里的聲音剛好蓋住了他回答的話，姜寒沒有聽到，“啊？”

　他手了一下的腦袋，“快去睡覺，我要晚點。”

　姜寒的心有些低落，但并沒有顯出來，從一開始這段關系，就是自己選擇的，沒有任何資格去計較，和要求他做些什麼。

　姜寒點了下頭，沒再陪著他，“好。”

　......

　記憶同時涌上來，卻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心境。

　姜寒先瞥開目，臉上沒有什麼表，看著他，真誠地道，“我確實還欠陸總一頓飯，如果陸總愿意，一起上去？我請。”

　刀子捅的力度，果然沒有讓他失。

　陸焰沒，也沒回答。

　細碎的雨點飄在臉上，一冰冷，浸孔，麻痹了一下神經，心臟后知后覺，才開始。

　“不了。”

　“好，那就改天吧。”姜寒沒再看他，轉同林曜上了樓。

　—

　餐廳的位置早就定好了，靠窗。

　樓層是一樓，坐下后，剛好可以看到外面的那條路，林曜從服務員手里接過了菜單，遞給了姜寒，“想吃什麼，看看。”

　姜寒也沒推托，接了過來，認真地翻了起來，餐單的頁面，快到跟前的水杯，林曜及時俯，替移開了跟前的杯子。

　再坐回去，目便輕輕地落在了的臉上。

　臉很平靜。

　林曜沒去打擾。

　幾分鐘后，姜寒點好了，將菜單轉過去，遞給了林曜，將自己選好的幾樣菜，一一指給了他看，問他意見。

　“可以。”林曜點頭，招手來了服務員。

　菜點好了，等菜的空擋，兩人終于陷了短暫的沉默。

　自剛才見到陸焰后，兩人都沒有提起，林曜一句都沒有問，但姜寒知道，林曜很清楚和陸焰之前有過一段。

　兩年前，在姜墨送出國的那一天，林曜正好出差也去機場。

　林曜坐在副駕駛，坐在后排。

　車上幾人一直都沒有說話，快到機場，姜墨才回頭，將新買的一部手機遞給了，語氣談不上好，“回來后，別讓我再看到你現在這副樣子。”

　姜寒接了過來，沒吭聲。

　半晌后，副駕駛的林曜開口指責姜墨，“是你妹，不是學生，語氣就不能好些。”

　那是和林曜第一次見面。

　但并沒有注意到他，甚至連他長什麼樣都不知道，直到大半年前，王士給了他相親的資料，看了，才開始慢慢的接。

　出國后的一年，王士也不知道怎麼了，一直不斷地催婚，“外國的也可以，只要對你好就行。”

　后來索自己聯絡上了，“聽你哥說，他們學校有個老師，最近也在相親，水不流外人田，咱們兩家剛好都需要，先聯系試試？”

　人長大了，總得談結婚，姜寒同意了。

　兩人換了聯系方式，通過微信，和社平臺，正式開始聊天。

　談過后，姜寒才知道對方早就見過自己，有他和哥的那層關系在，他必然也知道，和陸焰的那段。

　但林曜并沒有問起過關于以前的任何事。

　姜寒也從來沒有提起過，就像對他一樣，也從不會問他的過去。

　只在乎以后。

　今天是個例外，既然遇上了，在開始確定關系之前，理應同林老師解釋清楚，“除了上一次的人之外，我沒同他再聯系。”

　林曜笑了一下，點頭，“嗯。”

　沉默了幾秒，姜寒剛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水，林曜突然道，“長得帥。”

　姜寒：“......”

　“眼不錯。”林曜看著，眼里的欣賞是誠心實意，輕聲道，“未來朋友的眼好，我很榮幸。”

　姜寒一愣。

　林曜的目沒再挪開，同正面相視，“當然，前提是公主大人，對我也滿意的話。”

　今天為了什麼而來，姜寒自然清楚，這段時間，從兩人之間的相能看得出來，彼此都有好，也都有想要發展下去的意思。

　只不過兩人都不愿意在手機上，隔著屏幕來確定這一段關系，選擇了當面談。

　現在被林曜先點破了，姜寒也表了自己的意思，“滿意。”

　林曜一笑，附過來，近距離地看著的眼睛，“好，那我現在正式問你，可以我朋友嗎？”

　心里很早就已經有了答案。姜寒沒去想，點了頭，“嗯。”

　回答完，思緒突然莫名其妙地輕恍了一下，目垂下的一瞬，到底是往窗外瞟了一眼。

　雨勢越來越大，雨點砸在了旁邊的窗戶上，發出了“啪啪——”的聲響，林曜了一眼窗外，再回頭看著低垂的眼睫，溫聲道，“下去看一眼吧，我不介意，在這兒等你。”

　—

　樓下有一排石頭切的長椅。

　陸焰沒走，從姜寒上樓之后，便一直坐在那。

　雖然是中午，但雨天天暗，如同夜幕即將降臨的黃昏。

　陸焰坐在石椅上，發，服都在滴著水，鋒芒的眼角已經被雨水浸，得發脹，同那一對瞳仁一樣，染了殷紅。

　彷佛知道這是最后一次挽留的機會，誓要死磕到底。

　陸焰是什麼人，姜寒了解。

　孤傲，自信，同時也養了他格上的固執，他想要得到一件東西，亦或是一個人，除非他自己放棄，不然，他不會善罷甘休。

　但沒想到，有一天，也會為他固執著要堅持的那個人。

　姜寒打著傘走了過去，腳步停在他跟前，手里的傘輕輕地往他頭上移了移，遮住了他頭上的雨水。

　頭頂上的雨點，突然停了下來，椅子上的陸焰抬起了頭，看了一眼后，蒼白的角扯出了一道僵的笑容，“見笑了。”

　他所有的高貴和驕傲，都被這一場雨，徹底地沖刷了干凈。

　所謂的自尊，自然也隨著他現在的行為，然無存。

　姜寒沒應，臉上并沒有任何想要去奚落他的表，以往幾次不一樣，姜寒的聲音很輕，真心規勸他，“回去吧。”

　陸焰沒，通紅的眼眸深深地看著，嗓音沙啞，問，“當真沒有可能了？”

　雨點砸在傘上，傘下兩人安靜地看著彼此。

　今日之前，姜寒從未見過他的狼狽。

　要說沒有覺是假的。跟前的這個人，也曾是自己了七年，陪伴著自己度過了整個青春的人。

　過他。

　無論怎樣，從來沒有想過，讓他過得有多不好。

　片刻后，姜寒瞥開了視線，“陸焰，在一個人上栽一次可以，兩次也可以，但不可能有第三次，別來找我了，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吧。”

　他這樣的人，即便有一時的不如意，日后，也必當還是那個萬人矚目的閃點。

　陸焰盯著，聲音嘶啞，“那你告訴我兩年前，為什麼要走。”

　姜寒沒答。

　都已經過去了，沒什麼意義。

　陸焰突然湊近，從傘底下看向，將兩年前，還未來得及解釋的事，重新說了一遍，“姜寒，那天我確實去送了安宇悅的父親，但我并非是夾雜著其他，我是去機場接霍安。”

　“我知道安宇悅去找過你，對你說了一些話，但說的并非就一定是真的，還有PT的份，對于我而言，是很重要，但還不至于，讓我無恥到去故意欺騙你的，我也沒有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遲到了兩年多的解釋。

　姜寒記得當初，自己好像是在意的，尤其是知道他放了自己的鴿子，去送安宇悅的父親時，又找回到了從前被他無數次冷漠時的覺。

　想，其實一點都沒變，同從前還是一樣。還是那個一心一意坐在屋里，等著他的那個人。

　而只需要等他的電話，等他的信息，然后再去履行他給自己下達的指示。

　依舊是被的那一個。

　后來在醫院，陸耀霆說的那句，關于PT的份也介意過。

　因為除此之外，想不出來，陸焰為何會突然轉變態度，主來挽回他們的。

　畢竟送上門時，他都不在意。也沒有道理，在離開之后，就突然醒悟，發現自己真心喜歡上了。

　這些，都曾經一度讓想不明白。

　也傷心難過過。

　可如今聽完了他的解釋之后，卻沒有了任何覺，并非是不相信他，而是連自己都不太確定，當初是不是當真因為這些理由而離開他的。

　可能如姜墨當初同所說的一樣，沒有什麼東西是時間無法解決的。

　而也沒有等到姜墨所說的，五年，十年......

　只需要了兩年的時間，便已經走出了曾經困住，甚至難以安眠的困境。

　他看著，等著的反應。

　見不說話，陸焰抬起胳膊，輕輕地握住了的手，“姜寒......”

　手掌被雨水淋過，有些刺骨。

　姜寒沒躲，只輕輕地抬眸，看著他，面平靜，“很抱歉，陸焰，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兩年前，站在手室的門口，看著門框上放亮起的燈，便同他說了最后一句道別的話，“陸焰，我要放棄你了。”

　真正的放棄。

　后來，坐在醫院外的椅子上，淋了半個小時的雨，看著他粘在自己手上、上的，一點一點地被雨水沖散。

　心底對他的，也慢慢地，隨著那一場雨水的沖刷，徹底地剝離了出來。

　不會再去。

　無論他們之前是不是有過誤會，即便他都解釋清楚了，都不會和他再有可能。

　雨聲有一瞬間的消失。

　重新在拉回來，“轟隆隆——”的聲音突然比之前大了幾倍，擴散在耳邊。

　撕裂的心臟，如同黑暗中劃亮的一火柴，無論他怎麼小心翼翼地捧著，它終于還是熄滅了。

　且還是盒子里最后一，再也沒有了任何東西，可以再讓他劃出一道能點亮出希的亮。

　他明白。

　他和徹底結束了。

　陸焰慢慢地松了手。

　良久，姜寒后退了一步，轉過，撐著傘往回走。

　“姜寒。”后的聲音從雨霧中穿過來，有些模糊，但很清楚，低沉地嗓音帶著最后同的道別，道，“我你。”

　姜寒的腳步突然一頓，握住傘柄的手不由了。

　“之前欠你的。”一直沒說出口。

　曾經陸辰問過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栽跟頭的，他自己也想過這個問題，但并沒有確切的答案

　也許是從第一次坐在他車上，笨拙地送給他了一本年歷，同他說，“我可以追你嗎。”也有可能是，在那家咖啡店里，連續打了七天的卡，捧著一杯可樂，默默地四張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