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醫院的普通病房,都是三個人一間，另外兩個床位已經有了人，只剩下了靠門邊的最后一個床位。

　到了后,護士同姜寒一起將人慢慢移到了病床上。

　姜寒替蓋上了被子,保姆才慌慌張張地找了下來，見到姜寒一臉著急地問,“怎麼樣了？”

　“還沒醒。”姜寒聲音有些啞。

　保姆一聽，都哆嗦了一下,轉過捂住,哭了起來。

　等緩過那勁了,保姆又才低聲同姜寒道,“也不知道夫人那邊怎麼回事,電話一直打不通,肖家的幾個親戚，我已經聯系過了,估計晚點會”

　“別讓人來了。”姜寒打斷,“醫生吩咐過，需要靜養,不能被打擾。”

　保姆剛才在樓上,聽說人已經送進了婦產科,知道了一些況，聽姜寒說完,瞬間明白了過來,“我,我再給他們說一聲。”

　保姆趕出去打了幾個電話。

　再進來，姜寒便代道，“劉姨,快中午了，麻煩你先回去煲點粥，送過來，醫生說肖妍缺營養，得補。”

　保姆點頭，“好好，我這就去”

　保姆剛走了沒多久，查房的醫生來了，看了一眼站在床邊的姜寒，“是肖妍的家屬？”

　“對。”

　醫生翻開了病歷，同說了病，“病人現在的質很差，咱們先進一步觀察，你放心，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做到兩個都保，但最終的原則，家屬也得有個心理準備，萬不得已的況下，咱們大人優先住院該準備的東西，待會兒你們先下去買，或是從家里帶過來也可以，以目前的況，最得住一個月的院”

　姜寒站在床邊上，雙突然發了，一雙手的撐住床邊的欄桿，嚨里的聲音，一時沒冒出來。

　陸焰剛好走了進來，應了一句，“聽醫生的安排。”

　醫生看了一眼陸焰，又吩咐道，“家屬盡量想辦法讓病人多吃一些，補充水分，靠營養不是長久的辦法，吐了沒關系，不停地往下吃，子總會吸收一些，病人現在的是缺水，昏睡，這幾針下去后，應該很快就醒了，有什麼事，按床頭的開關，護士會過來查房。”

　姜寒這才回過神，點頭道，“謝謝醫生。”

　—

　醫生一走，陸焰回頭拉了床尾的椅子，放在了姜寒的跟前，“坐會兒。”

　一天之，連著遭了幾次驚嚇，姜寒的一雙，半點力氣都沒，坐下后，才抬頭看向了陸焰，“謝謝陸總。”

　陸焰沒說話，走了出去，再進來，手里捧了一個紙杯，遞給了，“喝點溫水。”

　一天都沒喝水，是有些了，姜寒也沒客氣，接了過來。

　喝下去才發現是糖水。

　很甜。

　“低糖，以后坐久了，別起來太快。”說完，陸焰從兜里突然掏出了一把糖擱在了姜寒后的柜子上，“每天吃一顆。”

　姜寒不知道他哪里來的這麼多糖，應該是剛下去辦手續的時候買的，微微愣了愣，“謝謝。”

　“你先守一會兒，有事我。”旁邊兩個病床的都是懷孕保胎的人，陸焰沒多留。

　姜寒點頭，再次道了謝，今天他已經幫了大忙了。

　一瓶水打完，肖妍醒了。

　在進手室后，肖妍其實醒過一次，迷迷糊糊中，已經聽到了醫生的說話，醒來后，目呆滯了一陣，才轉過頭，輕輕地了一聲坐在旁邊的姜寒，“寒寒，對不起啊”

　見醒了，姜寒終于松了一口氣，回頭笑著刮了一下的鼻子，“嗯，是應該道歉，沒把我嚇死。”

　肖妍撅，可憐地看著。

　姜寒沒忍住，笑出了聲，可剛笑出來，眼眶卻又跟著一道紅了，姜寒咽下了嚨里的酸，“好了，小仙醒了就要好好聽醫生的話，早點好起來，酒吧可離不開老板娘”

　—

　下午快一點，保姆送了粥到醫院。

　姜寒本以為肖妍會像前幾天那樣抗拒進食，卻見主手從保姆手里接了碗。

　姜寒將床給搖了起來，滿滿兩碗，肖妍全部都咽了下去。

　姜寒沒忍心看艱難吞咽的樣子，借口走出了病房，在走廊外站了一會兒，便聽到了里面肖妍的干嘔聲。

　姜寒仰起頭，大口大口地著氣。

　再進屋，肖妍已經坐在了床上，面帶了些紅，正在喝水，保姆坐在邊上給削著蘋果。

　肖妍見進來了，催了一聲，“寒寒，快吃飯吧，待會兒冷了。”

　劉姨回去煲粥，也順便給姜寒也抄了兩個菜，裝在了飯盒里一塊兒帶了過來。

　“外賣不衛生，我在家已經吃過了，姜小姐早上就沒怎麼吃東西，肯定了，先將就吃些，晚上我再多煲點湯送過來”

　“謝謝劉姨。”姜寒點頭，拿著盒飯去了外面的圓桌。

　沒什麼胃口，姜寒只吃了一半，剛收了碗，過道上走來了一名護士，立在門口，對里面的人喊了一聲，“三十二號病床的肖妍，準備一下，換病房。”

　—

　肖妍在三人間，只呆了幾個小時，便換到了vip病房。

　兩室一廳，同原來的病房相比，簡直算得上是豪華套房。

　剛從樓上手室下來的那陣，姜寒就問過了護士，有沒有vip房，護士說近一周的都沒有了，可以先給們約。

　現在突然就有了，姜寒有些意外，直到半個小時后，看到陸焰提了兩大袋水果進門，便明白了，是陸焰幫的忙。

　姜寒很激，“我先替肖妍謝謝陸總。”

　陸焰頭也沒抬，將東西放在了桌上，“不用，這些不是給的，給你的。”

　姜寒：“”

　看出了臉上的遲疑，陸焰又道，“也可以吃。”

　姜寒：“”

　“早上的手續費多。”姜寒突然想了起來。

　“不急，出院了一起給。”陸焰抬頭，目沒往臉上看，“我先走了。”

　—

　肖妍在里面早就聽到了聲音，等姜寒一進去，便是一副震驚臉，問，“陸，陸總來了？”

　姜寒沒說話，算默認。

　“我艸”肖妍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別讓他看到我這副樣子，毀了我形象”

　姜寒：“”

　還是那個德行。

　姜寒算是服了，給了一個白眼，“人已經走了。”也沒忍心告訴，剛出手室，人家早就看到了。

　“其實我覺得陸總好的，懂得屋及烏，單是這一點，就罪不至死。”

　姜寒：“”

　“可，林老師也好的，太糾結了別說你了，我都不知道該喜歡哪個。”

　姜寒：“”

　姜寒將洗好的葡萄遞給了。

　肖妍吃了幾顆，突然停了下來，喃聲道，“寒寒”

　姜寒抬頭。

　肖妍正看著自己的肚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你做我孩子的干媽好不好。”

　自從肖妍醒來后，兩人一直沒有談論這個問題。

　住進的病房是婦產科，旁邊又有保胎的病友，姜寒原本以為醒來，會問自己是怎麼回事，但一句都沒問，卻吃了劉姨送來的粥。

　姜寒也沒問，將來怎麼辦，孩子是要還是不要

　一天下來，從的表現來看，已經很明白了，在盡自己的全力，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姜寒心口突然一酸，應道，“好。”

　肖妍聽到了的回答，很開心，又問，“那你覺得是男孩好，還是孩好？”

　“都好。”

　“我想要個男孩。”肖妍抿住角，忍住了眼里的氣，笑了笑，道，“肯定像他。”

　姜寒提醒，“孩像爸。”

　肖妍一愣，“那就孩吧。”

　姜寒轉過頭，不敢去看突然掉下來的淚，潑了涼水，“你以為想要什麼就是什麼。”

　肖妍這回沒吭聲。

　過了一陣，又才輕聲道，“寒寒，我覺得自己很幸運，老天對我還算仁慈的，起碼給我留了一條后路，我很謝他來了我肚子里，謝謝他救了我”

　—

　晚餐劉姨當真煲了湯，直接將罐子都抱了過來，肖家有司機，來回還算方便。

　肖妍喝了不，還破天荒地吃了一碗米飯。

　姜寒守夜，旁邊還有一個房間，姜寒去里面洗完澡，換了服出來，又回到了肖妍那，晚上還有幾瓶點滴要打。

　坐了一會兒，肖妍神出了疲倦，“寒寒，你去休息一會兒吧，我也睡一會兒。”

　“好。”

　見睡著了，姜寒才去了客廳。

　剛坐在沙發上，便傳來了敲門聲，姜寒以為是護士，打開門一開，陸焰提了幾罐冰凍啤酒，站在了門口。

　姜寒一愣，“陸總怎麼來了。”

　陸焰沒說話，從門里了進去。

　姜寒：“”

　醫院樓道上有些吵，姜寒只好先關了門，轉過，陸焰已經打開了手里的塑料袋，遞給了一瓶啤酒。

　姜寒沉默了幾秒，還是接了過來，“謝謝。”

　吊瓶打完，估計得到半夜了，沒有啤酒，確實很難撐下去。

　“況怎麼樣。”陸焰看著非常練地，單手拉開了啤酒罐的拉環，眼皮輕輕一，同隔開了一個位置，并排坐在了沙發上。

　姜寒喝了一口酒，放低了聲音，“睡著了。”

　頓了頓又道，“醫生說，得觀察一周，才能確定能不能保住孩子。”這件事，姜寒沒同肖妍說。

　知道現在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活下來的力，不敢去刺激。

　也沒同劉姨說，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了。

　此時，陸焰一問，姜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說了出來，可能是憋在心里，太過于沉重，無可吐。

　陸焰點頭，應了一句，“嗯。”

　姜寒仰頭喝了一口酒，剛咽下去，屋里便傳出了靜聲。

　肖妍又在嘔。

　今天吃的所有東西，不管是湯，還是飯，包括水果，幾乎都嘔了，每次快要憋不住時，肖妍都會用各種理由先將姜寒支開，一個人地嘔。

　忍的聲音傳來，姜寒沒憋住，埋下頭，一手抱住頭，五指穿進了發中，肩膀微微抖，無聲地落淚。

　陸焰偏頭盯著，心臟猛然一。

　下意識地出了手，手掌快要到肩頭的瞬間，卻又突然頓住，牙槽相咬，似是承了極大的忍耐，一點一點地將手收了回來。

　昏暗的空間，他后背無力地靠在沙發上，眼眶慢慢地憋出了紅暈。

　片刻后，陸焰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紙巾，出了一張，無聲地遞了過去。

　姜寒接過，“謝謝。”

　兩人安靜地坐在外面，等著屋的靜聲慢慢地平靜下來。

　幾分鐘后，終于沒再嘔了。

　姜寒抬起頭，剛靠在沙發上，旁邊的陸焰便遞過來了一只耳機，“聽歌嗎。”

　點滴還有一個小時才開始。

　姜寒的緒有些，又很疲倦，接了過來，耳機塞進耳朵的瞬間，秦觀的聲音傳了過來。

　《心》

　那首曾經為了能讓肖妍看到鄭峰的六塊腹，第一次在酒吧里唱過的歌。

　回憶浮上來，姜寒癡癡地坐在那，眼淚流得更猛，這幾天，堵在心口的郁結，似是終于破開了一個口子，全部都發泄了出來。

　低低的哭泣聲，像小一樣。

　陸焰坐在旁邊，盯著餐桌前的吊燈，嚨時不時地，往下吞咽，沒說一句話，眼眶已是一片通紅。

　一曲結束，接著是一首很輕緩的曲子，眼淚哭出來后，姜寒心口輕松過了很多，慢慢地平復了下來。

　過了十幾分鐘，陸焰轉過頭，看了一眼不知何時已經閉上了眼睛的姜寒，肩膀緩緩地挨了過來，及時地扶住了歪下來的頭。

　等睡了，陸焰才偏頭，將的腦袋輕輕地放了下來，讓躺在了沙發上，又拿自己的外套搭在了上，再去餐桌前，關了燈。

　守了一會兒，陸焰打開門，去了護士站。

　—

　姜寒已經很多天，都沒好好休息過，這一覺睡得特別沉。

　護士是什麼時候進去給肖妍打的吊瓶，姜寒完全不記得，等睜開眼睛，外面已經天亮了，線從窗戶外進來，姜寒一時沒回過神。

　幾秒后腦子才慢慢地續上，瞬間驚醒了過來，翻爬了起來。

　搭在上的外套，落在了地上，姜寒沒顧得去撿，先打開了肖妍的房門。

　肖妍睡得正，吊瓶早就打完了。

　姜寒松了一口氣，輕輕地拉上了門，回到沙發前，彎撿起了那件外套，依舊是一悉的薄荷味，是陸焰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