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姜寒有些意外,他住院了，怎麼沒有人照顧。但一想，現在大過年,以他的格應該不會讓人呆在這兒。

　見他吃完了,姜寒問他，“還要嗎。”

　陸焰將碗放在了桌上,“不用，謝謝。”

　姜寒站了一會兒,兩人好像都沒說話,吊瓶還有一半的針水,剛下飛機,行李還在陸辰車上，姜寒沒再打擾,“陸總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陸焰看著，嚨輕輕咽了一下,沒有出聲。

　姜寒拉開門出去,陸辰正站在護士站前，不知道說了什麼，逗得幾個護士面紅耳赤。

　姜寒：“”

　姜寒無奈地打斷了他,“辰總。”

　陸辰回頭,見姜寒出來了，趕走了過去。

　姜寒也不想再麻煩他，而且他剛回來，應該有話要對陸焰說，“我下去自己打車，行李我找司機”

　“別啊,姜姐。”陸辰一慌，“我很快，你等我一會兒，就進去給我哥打個招呼，馬上就出來。”

　姜寒：“”

　陸辰剛進去，姜寒兜里的手機響了。

　王士。

　姜寒怕影響到里面的人，旁邊就是電梯，直接下了一樓。

　過年，醫院的人并不。

　姜寒沒接電話，到了一樓，才重新給王士撥了過去，“喂，媽媽”

　“下飛機了嗎。”王士問完，聽到了這邊掛號詢問的聲音，狐疑地問，“你在哪兒，不像是機場啊。”

　姜寒從大堂出來，走到了外面，天上還在下雪，姜寒立在臺階上，頓了腳步，“路上遇到了一個朋友，耽擱一下，馬上回來。”

　“好好，路上小心點，我和你爸正在炒火鍋料，咱晚上吃火鍋”

　“好。”

　—

　陸辰沒想到姜寒會這麼快就出來，一推開門便恨鐵不鋼地埋怨道，“哥，你知不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將人給帶到了這兒來？”

　“好歹，你也掙扎|兩聲，裝出個生病該有的樣子出來，將人留下來啊。”

　陸焰坐在床上，整個人面蒼白，無力地抬起眼皮，盯著他。

　陸辰：“”

　平時看他那麼大的勁，連人家有沒有好好吃飯，都要心，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

　陸辰一臉著急，“你看著我干什麼啊，人家都已經同林老師分手了，你還不追，是想再等第二個林老師來了你才”

　還沒說完，陸辰就察覺出了陸焰的臉有些不對，終于意識到了什麼，愣了愣，“我，我沒告訴你，姜姐和林老師早就分手了？”

　到陸焰上突然傳來的低氣，陸辰咽了咽口水，沒再說話。

　他好像確實，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

　剛從姜寒口中得知已經和林老師分手的消失時，他是恨不得立馬告訴他哥，可飛機上不能開手機。

　一下飛機，他又忙著截人，來了醫院，還真忘記了。

　“哥，還來得”

　陸焰懶得理他，一把扯掉了手背上的針管，外套都沒有穿，快速地沖出了房間門

　陸辰：“”

　電梯的樓層停在了，遲遲不，陸焰轉走沖向了樓梯口。

　一年前，陸辰聽玖月說過，他哥為了追人，跑了十五層樓，他還覺得懸乎，這回終于親眼見到了。

　雖說沒有十幾層。

　也有九層。

　還是個病號。

　果然是瘋了。

　—

　姜寒掛了電話，看到了門口還停在那的司機，點開了打車件，自己打了一輛車。

　訂單發出去后，顯示還有五分鐘。

　姜寒打算走過去，將行李先從陸辰的車上拿下來，突然刮起了的一陣飛雪，眼睛有些睜不開。

　姜寒等了等。

　等風小了，姜寒才拉上了服后的帽子，蓋在了頭上，踏進了雪地。

　下了臺階，剛往前走了沒兩步，后突然傳來一聲，“姜小暑。”

　雪花在耳邊飛舞，后的人群不斷地傳來了說話聲，姜寒聽得不是很真切，但腳步還是慢了下來，回過了頭。

　陸焰一藍白條紋的病號服，站在醫院門口，黑眸朝著了過來，膛還在微微低。

　姜寒一愣，不明白他怎麼追下來了。

　正要問他怎麼了。

　“姜寒。”陸焰看著，又了一聲，抬起腳，一步一步地下了臺階，朝著走了過來。

　寒風撲在上，骨地寒，姜寒穿著羽絨服，都覺得有些冷，陸焰好像毫沒有察覺到一般，緩緩地走到了跟前，看著，低聲問，“我還能，你一聲小暑嗎。”

　那個心里還有他一席之地的姜小暑。

　姜寒抬起頭。

　他濃的眼睫上，拂上了幾片飛雪，底下的一雙瞳仁卻是一片通紅，眼底氤氳出了一層氣，黑眸里的深邃褪去，眼底的意一清二楚。

　若說以往幾次，姜寒都看沒看清，或是看得模糊，可這一次，他就立在跟前，讓看了個明白。

　他甘愿打碎自己的一傲骨，放下了矜貴的段，變了一個普通人，一個擁有著七六的正常凡人，求著他心的人，能夠給他一個回應。

　雪瓣在臉上，冷意鉆進皮層，隨著那冷意，姜寒的心口猛然一。

　林老師曾對他說，“姜寒，勇敢去，同我也好，同陸焰也好。”

　還說，人之所以活著，是因為心在。

　他不想自己的另一半，為了誰的白月，或是朱砂痣，因為林老師，有可能也不只林老師，還有邊的人，都比更早看清楚了的心。

　的白月永遠都只會是陸焰，而陸焰心頭的朱砂痣，就是。

　所以，林老師給了一次思考的機會。

　讓自己想明白，是愿意同自己和解，還是想帶著心底的憾，勉強地和別人去走完余生。

　昨晚吃火鍋的時，聽周夏說起，其實在搬家的那一年，和姜墨分過手。

　周夏說，“我本就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我又有什麼資格去要求別人一張白紙來容納我，可我憑什麼又要舍去那個故事里有我的人，而去選擇介別人的故事里呢。”

　不分對錯。

　不過是先上，陸焰后上。

　人還是當年的人，并沒有是人非。

　也還沒有憾。

　想明白了，想給自己一個和解的機會，給他們之間門的，一個可以和解的機會。

　其實半年前，坐在肖妍的手室外，彷徨無助時，看到當陸焰出現在邊的那一刻，心里就已經有了答案。

　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巧合，也沒有那麼多的緣分，有沒有緣分，主要看對方想不想。

　知道，陸焰一直在關注。

　在醫院的那次，他雖掩飾得很好，可還是看了出來，微信通訊錄的那個空調師傅就是他。

　也知道，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所謂的幸運，什麼保險杠，螃蟹，機票，都是跟前的這個人，給予的。

　只不過，在等。

　等他也想明白，出這一步。

　如今他出了這一步，只需要給他一個答案，姜寒仰起頭，對著他輕輕彎起了角，道，“好。”

　喧嚷的雪地里，短暫地失了聲音。

　陸焰看著角悉的兩道淺顯梨渦，雙目殷紅，耳邊也只有回答他的那一個‘好’字，反復回，久久不消。

　越是珍貴，越顯得小心翼翼。

　沒有人知道，這一天有多來之不易，只有自己親會了才明白。

　“上去穿件服吧。”姜寒見他遲遲不說話，輕聲提醒他。

　久違的關懷，失而復得。

　三年多，恍若一場夢，陸焰張，嗓音沙啞，“好。”

　兩人相互看著彼此，陸焰正要抬起胳膊，一道手機的鈴聲，突然打破了安靜。

　姜寒低頭，是車師傅打來的電話，車已經到了，姜寒看了他一眼，有些抱歉，“車來了，你先上去吧，好好養病，早點出院。”

　陸焰落在臉上的目，舍不得挪開，點頭：“嗯。”

　“那我先走了。”

　陸焰點頭。

　姜寒轉過，接起了電話，“喂”

　等陸辰坐電梯趕下來，就看到了自己的大哥，穿著病號服，像個神經病一樣地站在雪地里，眼角只犯。

　又，失敗了？

　“”

　這幾年，陸辰已經數不清，他哥失敗過多次了，多到連他都已經習慣了。

　“哥。”陸辰走到了陸焰邊，勸解道，“要我說，天涯何無芳草，要不咱真的算了吧，各自安好又何嘗不是一種”

　“去辦出院手續。”

　“哥”

　陸焰瞥了他一眼，轉過，腳步極快地走進了醫院。

　陸辰突然愣住，覺得自己可能看花了眼，他好像看到他哥，笑了一下。

　可能，真的被瘋了

　—

　姜寒快三點了才到家。

　從年初一到現在，該走的親戚都走完了，今天姜爸和王士都窩在了家里，等著姜寒。

　王士接過了姜寒手里的行李，心疼地道，“路上冷吧，趕去烤一下。”

　也不知道怎麼了，今年冰城特別冷，算是十幾年來，最冷的一回，王士買了兩個電熱風扇，放在屋里，一直燒著。

　客廳這才有了暖意。

　姜寒走去了沙發邊上，抱住火爐子，烤了兩下手，直哆嗦，“這都快趕上北城了。”

　姜爸聽到靜，從廚房探出了個頭，“回來了。”

　姜寒沖他一笑，“爸。”

　姜爸還在弄火鍋的菜，“天冷，晚上剛好吃火鍋，聽說蕭銘也回來了，你把菲丫頭一塊兒過來”

　“好嘞。”

　—

　姜寒烤暖和了，才去廚房拍了一張姜爸忙碌的影，發送到了【三個人】的群里：【姜大廚師，親自刀。】

　很快群里便回了信息。

　蕭銘：【你到家了？】

　姜寒：【剛到。】

　諶菲：【姜叔叔的火鍋，太有排面了，等我，馬上過來。】

　諶菲：【蕭銘，蕭大明星，你幾點到。】

　蕭銘：【車上了，還有半個小時。】

　姜寒：【上來的時候，記得佩戴好墨鏡，服穿厚點，千萬別臉，個鼻孔出氣就好。】

　蕭銘：【】

　—

　姜寒發完，微信進來了一條信息。

　姜寒退出去。

　&：【到家了嗎？】

　姜寒：【剛到。】

　&：【冷不冷？】

　姜寒：【冷。】

　發送完，姜寒又將剛才拍的那張姜爸準備火鍋的照片，發了過去，【所以，晚上吃火鍋。】

　陸焰還有幾瓶針水打完，才能出院。

　收到了那張照片后，陸焰點開，放大，黑的眸子盯著看了好久，才慢慢地了。

　終于到了幾分真實。

　病房那難聞的消毒水味道，突然減輕了不。

　護士進來換藥，便冷不丁地撞上了他臉上的一道笑容。

　致的五，一笑起來，眉眼輕揚，矜貴更顯。護士心底莫名一跳，紅暈迅速蔓延到了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