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剛吃了飯,胃還撐著，晚上快十點了，王士才點好了蠟燭,讓姜寒過來許愿。

　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姜寒許下了自己的愿，時隔四年,的愿里,再一次出現了他：【愿他長夜能好眠,愿時能快些。】

　姜寒切了蛋糕,分給了姜爸和王士。

　王士嘗了一口后,眼睛一亮,意外地道,“這家蛋糕看著不怎麼樣,口還好,芒果還是金煌芒”

　晚上姜寒一般很吃東西，破例吃了兩盤。

　還要手去添,被王士攔了下來，“晚上吃點，你不怕膩啊，你要喜歡，待會兒我包好放在冰箱,明天早上起來，你再繼續吃”

　“好,謝謝媽媽。”

　姜寒沒再吃,起收拾了桌上的碟盤，放進了垃圾袋，提去了門外。

　每次樓層都設有垃圾桶。

　姜寒扔完垃圾,走到了層樓的窗戶前，目往樓底下去，昏黃的燈下，那輛黑的車，如意料中的，安靜地停在了那。

　嚨口突然一，姜寒沒再看，背靠在窗，仰頭忍住了眼眶里的溢出來的水霧。

　“夠了，三年夠了，很久。”

　“別忘了我”

　片刻后，姜寒打開了手機里的電筒，輕輕地將鏡頭在了后的玻璃窗戶上，亮一瞬穿，在所在了樓層里，照出了一道微弱的燈。

　“陸焰，我在。”

　“沒有忘記你。”

　盛夏夜空，很干凈，青的天宇上綴掛著點點繁星，跟前的高樓，萬家燈火明亮。

　陸焰仰起頭，目盯著那束微微搖晃的淺淡線。

　如同黑暗里，突然被劃亮的一火柴，并不灼烈，卻是他此時，唯一的一抹亮。

　漆黑的夜，侵染進了雙眸，彷佛被刀鋒過，又紅又模糊，陸焰艱難地咽了嚨里的哽塞，啞聲道，“看到了，姜小暑，生日快樂。”

　安靜的樓道，姜寒低聲道，“謝謝，蛋糕很好吃，甜度剛好，比上次放的糖。”

　手機里不斷有信息傳來。

　蕭銘：【生日快樂，永遠年輕，永遠漂亮的猴子。】

　諶菲：【祝我寒寒寶貝生日快樂】

　肖妍：【孩子干媽生日快樂，愿早日渡過凡間劫難，回歸仙班，同孩子他干爸爸修正果，幸福滿】

　小玲：【姜老師生日快樂，禮禮蛋糕。】

　許宣：【生日快樂姜老師，祝越來越漂亮，財源滾滾發大財。】

　姜寒將手機收了回來，掐斷了電筒，沒有一一回復，對著跟前的夜空，拍了一張漆黑的照片，發了一條朋友圈，“謝謝。”

　—

　姜爸和王士，在北城呆了半個月才走。

　在姜寒過完生日的第三天，姜墨也回來了，帶著自己的媳婦兒正式面見了家長，幾人商議好了，今年過年回冰城，定親。

　都在同一個城市，姜寒偶爾會去同周夏見一次面。

　比起之前，姜寒的話了很多，周夏勸《辭職后老板了前男友》,牢記網址:m1，別顧著工作，給自己放個假，去外面走走，姜寒拒絕了，理由是不想。

　就連外派的工作，也讓給了公司的其他老師。

　每天的生活軌跡，都是一樣。

　進秋季后的某一天，周夏問，“還有多久。”

　姜寒一口答了出來，“一百八十五天。”

　—

　十月底，姜寒去了一趟鵬城。

　沒有通知任何人，也沒有告訴肖妍，從飛機上下來，直接去了訂好的酒店。

　鵬城前不久剛經歷的一場臺風還沒過，正下著雨。

　出門時，有些涼，姜寒穿了一件外套，打著傘，站在下車的位置，仰頭看著跟前這棟悉的大夏。

　四年多了。

　&的logo，似乎并沒有到風雨的洗禮，還是那麼顯眼。

　樓下的咖啡店也還在。

　上班時間，加上下雨，廣場上的人并不多，咖啡廳里也沒什麼人，姜寒打著傘，走了過去。

　推開門，里面傳來了一道悉的聲音，“歡迎臨。”

　前臺站著的服務員，還是之前的人，比起四年前，稍微胖了一些，姜寒認識，但對方明顯對已經沒有了印象。

　四年多的時間里，不同的人來了又走，千上萬個顧客，誰又能去記住。

　“士想點些什麼。”

　姜寒站在曾經自己無數個早晨站過的位置，重復著當年的話，“茶，加冰。”

　店員：“好的，是現在用，還是打包帶走。”

　姜寒：“現在用。”

　店員：“好的，請稍等。”

　等咖啡的功夫，姜寒回頭掃了一眼，咖啡廳的布局沒變，但里面的桌游板凳都重新換了新的，曾經自己坐過的按個紅沙發，被換墨綠。

　五分鐘后，茶好了。

　姜寒拿著杯子坐到了老位置。

　店里沒什麼人，姜寒盯著對面空曠的馬路，回頭問了一句店員，“之前那里好像是棟公寓。”

　肖妍在那租過房子。

　店員聽出來了，應該是之前在這兒呆過，笑著道，“兩年前就沒了，這一塊被政府規劃，建立了新的工業區，什麼公寓，小樓，全部都鏟平了”

　“還有旁邊那棟新蓋的樓，是pt的庫房，之前園區外的地鐵站，也挪了過來，從這出去，兩分鐘就到”

　姜寒應了一聲，“變化還大。”

　“是啊，每年都在變”

　—

　姜寒在咖啡廳，坐了半個小時才出來。

　外面還在下雨，姜寒打著傘，往pt大門的方向走，剛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回過頭，看向了后的咖啡廳。

　咖啡廳的側面是一排明的落地玻璃窗，從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剛才的位置。

　腦子里突然響了一道聲音。

　“那天，我并不是想喝咖啡，是看到你坐在了里面，才走了進去。”

　姜寒眼瞼一，指關節地著了傘柄。

　雨滴砸在的腳下，落了一個圈，姜寒轉回腳步，慢慢地朝著前面走去。

　守在門口的，還是之前的那個保安。

　當年，每天早上，從這里經過，他都會笑著同打一聲招呼，“姜小姐，早安。”

　現在目再掃在上，便出了陌生，“士您好，請出示證件。”

　時間能沖刷很多東西，即便是當年曾經一度悉的人，在你離開了之后，對方也會漸漸地將你忘，徹底了為了對方人生中的一個過客。

　王士說再濃的也會被時間沖淡……

　姜寒也沒去提醒他是不是還記得自己，將手里的袋子遞給了他，“陸總剛訂的外賣，麻煩幫我給他一下。”

　東西遞給了保安后，姜寒轉過，走到了對面，站在了一塊廣告牌后。

　等了半個小時，對面大夏，突然沖出了一道人影，沒有打傘，穿了一件黑的中長款大，立在雨霧中左右環顧。

　姜寒腳步一挪，轉過，將地在了廣告牌后，彎起角，輕聲道，“生日快樂，陸焰。”

　還有一百三十七天。

　我等你。

　生日快樂，致姜小暑專屬的守護者。

　姜寒剛才送給陸焰的那本日歷上，寫了這幾句話。

　日歷本很小，掌心大小，上面的每一頁，都印著彼此的生肖，同六年前，說要追他的那一天，送給他的一樣。

　陸焰沖進雨底下，片刻的功夫，頭發、上的裳，被雨水全部淋。

　雨水從發上一滴一滴地掉下來，沾在了他冷白的臉上，順著他下顎的廓，慢慢地流出了雨線。

　徐魏追下了樓。

　保安也終于反應了過來，找了一把傘，慌慌張張地撐開，走到了陸焰跟前，回答了他剛才問他的話，“陸總，我看到去了對面，都過了大半個小時了，應該是走了”

　保安的話，被耳邊‘嘩啦啦’的雨聲，掩蓋了大半。

　也不知道陸焰聽清楚了沒有，沒吭聲，漆黑的眼睛被雨水泡得通紅，站在那一不，地盯著對面那個廣告牌。

　雨水從眼角流過，混了幾道有溫度的水澤，彷佛正在承著巨大的痛苦和忍耐，頸項下的結不斷地滾，吞咽

　—

　姜寒只在鵬城呆了一天，第二天一早的飛機飛回了北城。

　肖妍兒就不知道，昨天曾經離自己不過幾十公里，晚上在電話里，還同抱怨了鵬城的天氣，“你不知道，這邊天天下雨，盼盼都沒地方玩了，上要長蘑菇了。”

　盼盼的名是肖妍取的。

　什麼意思，一聽就明白。

　肖妍曾說，“我也不知道在盼什麼，可能盼著他能重新投胎，再來上我們娘倆”

　今天是盼盼半歲。

　姜寒隔著視頻逗了他一會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現在孩子已經生下來了，肖妍的神也有了寄托，姜寒沒再瞞著，將當初鄭峰同事讓帶給的那句話告訴了，“肖妍，別再等了，重新開始生活吧。”頓了頓，姜寒又才道，“是鄭峰臨終前的愿。”

　電話那頭很久都沒有聲音。

　過去了好幾分鐘，肖妍還沒回答出來，躺在小床上的小盼盼，突然咿咿呀呀地了一聲，“媽媽”

　安靜了幾秒后，肖妍才反應過來，回過頭，撅著，又哭又笑，沖著姜寒激地道，“寒寒你聽到沒，嗚嗚嗚我兒子我媽媽了。”

　姜寒眼眶一紅，偏開了鏡頭，夸道，“嗯，小盼盼真棒。”

　“來，兒子，給個面子，再一聲，媽媽。”

　“媽媽媽媽媽”

　萌萌的音傳進耳朵，心頭的彷徨迷茫也好，孤寂也好，仿佛一切都被治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