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聊死了。

　男人沒再說話，端著酒杯，回到了卡座。

　小朱已經習慣了。

　自從回來酒吧上班，三個多月，小朱已經數不清，拒絕了多個前來示好的男人。

　換做以前，就沖剛才那位帥哥的值，肖姐也會給對方幾分薄面，不就是一杯酒，心高興了還會跟著人去池子里舞幾下。

　現在，好像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

　小朱知道，兩年了，還沒放下陳哥，怕再有人來搭訕，惹不痛快，小朱勸道，“肖姐，這邊忙得過來，你休息一下。”

　除了小朱外，酒吧還招了一個專門的調酒師，雖然慢了一些，但也能應付得過來。

　肖妍點頭，去了一趟洗手間。

　酒吧里的聲音太吵，肖妍沒聽到手機響，到了洗手間，才看到了韓玄發來的信息：【肖仙，十分鐘后到，六個人，留個位置。】

　時間，剛好是十分鐘之前。

　肖妍一愣，走了出去。

　到了吧臺，小朱不在，只有調酒師一個人在，看到肖妍回來了，調酒師趕道，“肖姐的朋友過來了，在九號，朱哥先過去招待了。”

　九號的位置靠近駐唱臺，平時不對外，專門用來招待客。

　DJ正在打碟，音樂聲震耳，燈也昏暗。

　肖妍穿過人群，到了卡位，韓玄正站在最外面，同小朱點酒。

　肖妍沒及時看到信息，進去后先道歉，“韓哥，不好意思，剛剛才看到信息。”

　韓玄應聲抬頭，見來了，笑著道，“沒事，臨時起意，過來看看，生意還好，沒給你添就好......”

　“開門做生意，添什麼，我不得韓哥天天都能來......”

　—

　今天是韓玄的生日，答應了部門的人請客，吃完飯后，突然興起，想去酒吧。

　周末，不用趕著上班，去遠一點的地方也沒關系，韓玄這才臨時決定，帶著一幫子人來了肖妍這兒。

　辦公室的人都到齊了，王主管也在。

　上次肖妍去過公司，在坐的基本都認識，韓玄，趙坤，王主管，廖潤，辦公室唯一一位同事，小蔣。

　一共才五個人，并非韓玄微信上說的六人。

　肖妍沒在意。

　同幾人一一打過招呼后，隨口問了一句韓玄，“今天怎麼想起來過來了。”

　韓玄還沒來得及答，廖潤先道，“韓哥今天生日，非得要來肖姐這兒......”

　肖妍一愣，對韓玄說了一一聲生日快樂，“既然是韓哥生日，這酒我去調。”

　韓玄意外還會調酒，自然樂意，“肖仙調的酒，肯定好喝，這一趟咱們可沒白來......”

　—

　肖妍剛走不久，門口進來了一人。

　一黑。

　廖潤先看到，沖他招手，“周銘，這兒。”

　卡座很寬，能坐十來人，先來的幾個都坐在了里面，外側留出了一大片空間，周銘挨著廖潤坐下后，將手里的車鑰匙遞給了韓玄。

　“技不錯啊，這地方是熱鬧，就是不好停車，全是巷子......你拿著吧，待會兒還得麻煩你來開車。”

　在座的，今晚上就周銘一個人沒喝酒，吃完飯后，被韓玄逮住，當了司機。

　周銘點頭，將鑰匙收了回去。

　韓玄：“知道你不沾酒，我給你點了果......”

　—

　十幾分鐘后，肖妍端著五杯尾酒，返回了卡座。

　怕酒灑了，進去時，肖妍沒抬頭。

　韓玄起去接，托盤里的酒杯都移到了桌上，肖妍才注意到，靠外面的位置，多了一人。

　黑T恤，戴著鴨舌帽。

　燈很暗，那人又埋著頭，肖妍瞟了一眼，沒看清臉。酒只調了五杯，肖妍折，“不好意思，我再去調一杯。”

　“不用客氣，他不喝酒。”韓玄及時拉住了，“已經點了果。”

　來酒吧，喝果，新奇的。

　肖妍再一次看了過去。

　那人也掐滅了手機屏幕，緩緩地抬起了頭。

　舞池的燈，斷斷續續地掃在他的帽檐上。

　韓玄想起來兩人還沒見過，介紹道，“周銘，上次你來，他剛好去了其他部門，沒見到......對了，你還坐過他位置......”

　明暗替的線下，肖妍看到對方抬起了眼瞼，出了帽檐下的那張臉。

　皮白得病態。

　五廓分明，眼眸幽深而漆黑，目落在的臉上，帶著陌生，平靜又不失禮貌地開口，“你好，周銘。”

　耳邊遽然失聲。

　一切，瞬間被定格。

　肖妍忘了呼吸，一不給地看著跟前的臉，那即將要淡去，卻同時又深深刻在骨子里的悉，沖上的腦子，一片空白。

　臉也因急速褪去的，慢慢地變得蒼白。

　四肢冰涼，周遭的聲音忽遠忽近。

　“肖妍......”

　韓玄，肖妍沒聽到。

　“肖妍，怎麼了......”不只是韓玄，在座的幾人都察覺出了不對，廖潤跟著出聲。

　肖妍卻如同一個木疙瘩一樣，呆呆地站在那兒，完全聽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夢。

　可即便是做夢，也不敢，不敢出聲，怕一眨眼，跟前的人，突然消失。

　“你們，認識？”韓玄反應過來，狐疑地看向周銘。

　昏暗的燈下，那張蒼白的面孔，落眼底，疼痛早就吞噬著他五臟六腑。

　周銘的面卻沒有任何變化，目從容地從臉上挪開，似乎也很意外的反應，抱歉一笑，“應該是第一次見。”

　“是嗎。”韓玄又看向肖妍。

　還是沒反應。

　一時韓玄不知道該怎麼辦，良久的沉默后，肖妍終于拉回了一點神智，五指慢慢地收，指甲蓋掐了掌心。

　會疼。

　對方陌生的態度，也多讓清醒了過來。

　短暫的失聰后，聲音突然涌了耳朵，又吵又鬧。

　心口慢慢有了跳。

　韓玄見似乎回過了神，再一次出聲，“肖仙，會不會是認錯人了，這小子可是剛進PT不久......”

　韓玄的話還沒說完，肖妍突然上前，一把揭開了周銘頭上的鴨舌帽。

　周銘也沒躲。

　目抬起來，一頭濃的黑發下，分明是相似的五，卻又有哪里不同。

　眼尾干干凈凈，沒有了那顆黑的淚痣。

　眼神也不同，眼底很淺，帶著禮貌的笑意，是從來沒有見過的陌生。

　肖妍的神一頓，突然不。

　對于肖妍突如其來的反常，氣氛也開始變得有些尷尬。

　“肖，肖仙......”韓玄怎麼沒想到會鬧出意外，坐不住了，起輕攬住了的肩膀，打算先問問什麼況。

　還沒開口，目卻冷不丁地看到了肖妍眼眶，極快地墜下了一滴眼淚。

　韓玄：“......”

　從認識肖妍，韓玄看到的從來都是一張笑臉，就沒見過什麼時候愁過。

　更別說哭。

　現在這副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韓玄忍不住犯了嘀咕，回頭看著周銘，“真不認識？”

　憑那小子的姿，完全有條件惹一筆風流債。

　但應該沒那麼巧......

　兩人前后隔了幾年進公司，要真發生點什麼，只能是在公司外......

　“不認識。”周銘起，神頗有些無奈，似乎也看出來了不對，不想掃了大家的興，“你們先喝，我去車上等你們。”

　小朱進來送果時，周銘已經走出了卡座。

　兩人迎面了個正著。

　在看到了那張臉后，小朱的神也如同被雷劈過一般，站在那，也不。

　還沒反應過來，肖妍突然從里面沖了出來，看著走進人群里的那道背影，啞聲了一聲，“陳燁。”

　耳邊的DJ聲雖然很大，可兩人只差了幾步遠，的聲音，他聽得見，但并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

　“鄭峰。”

　肖妍又了一聲，聲音比之前的要小，帶著被克制的謹慎，卻又制不住心的期盼和激。

　人群中，在背的地方，周銘的脊背明顯地僵了一下，揣在兜里的雙手，出了青筋，腳步依舊沒停。

　他沒忍住，很想見。

　想以陌生人的份，來看一眼，但他知道，他再多呆一刻，一定能將他認出來。

　對不起，肖妍。

　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