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長假的前一天晚上,陳覺非失眠了,他盤算著時間,如果傷筋骨對正常人來說是整整一百天的話,陳覺非自負地想自己這十六七歲的年紀,新陳代謝快,骨骼生長迅速,那稍微減個二十來天應該是合理的吧。
拖著疲憊的子,假期第一天一早,陳覺非出現在于真意家的院子里。彼時于真意剛下樓,看著陳覺非,又看看他的,里的包子都忘了咀嚼。
“你這就拆了?”
陳覺非看著,緒突然低下來,連自己應該什麼時候拆固定都忘記了:“十月了,已經三個月了。”
于真意哦了聲,又問:“你來干嘛?”
陳覺非:“你不是要去學校嗎?”
“對啊。”話音剛落,反應過來,“你也去啊?”
陳覺非了下脖子,拿著語文書的手晃了晃:“嗯,學校里比較適合背書。”
歪理。
于真意是最后一個到的,其他幾個人已經在場上等了。除了他們幾個,其他班的人也在場上,看著仿佛都是為了運會在練習。
場換了新的草皮,和絳紅的塑膠跑道撞在一起,匯明亮的視覺沖擊,樹葉在一旁颯颯作響,空氣中伴著清新草香。
于真意沖幾人揮揮手,陳覺非隨意地坐在場前的階梯座位上。
姜衡拿著接力棒,真誠發問:“陳覺非是不是離開你會死啊?”
顧卓航也順著姜衡的目去,對方兩敞著,手肘撐著膝蓋,語文書被他隨意丟在一邊的位子上,眼睛片刻不移這里。
于真意把長發盤起:“我只知道四乘一百離開于真意會死。”
姜衡笑著:“不帶這麼夸自己的。”
鄔玲玲第一棒,顧卓航第二棒,于真意是第三棒,一二棒接時兩人總是掉棒。
于真意抓了抓頭發,安幾個人:“沒事,多練練。”
陳覺非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他嫌站著疼,又在于真意邊坐下,手支在膝蓋上,低頭邊拔草,邊百無聊賴地聽著四人的對話。
姜衡正在侃侃而談他的驚天策略以及每個人適合的位置。于真意低頭看了眼陳覺非,雜草拂過他腳踝的骨骼。
絨絨又蓬松的頭發在太底下像閃著,出手像拍皮球似的在他頭上拍了拍。
陳覺非仰頭看著。
于真意沒說話,悄悄做了個口型——你是無聊嘛?
陳覺非搖頭。
于真意哦了聲,鞋尖在他腳邊點了點,白帆布鞋蹭著他的球鞋,然后嘻嘻笑著——我的鞋帶散啦。
陳覺非手環過的腳踝,把松散的鞋帶系好。
那邊,一班的男生坐在一起,時不時朝這邊看看。
“傻吊,看他爹呢。”姜衡罵了句。
于真意的注意力被姜衡吸引,回頭去。
三班和一班不合還要追溯到一年前的運會,陳覺非拿下三千米冠軍,第二名就是現在坐在遠最中間被簇擁著的那個男生,他是訓生,按理來說該是沖著破校記錄去的,卻沒想到連第一都沒有拿到。三千米之后的四乘一百混合接力賽一班再次輸給了三班,這梁子就算結下了。
為首的黑皮男生霍凡,因為留了兩級的緣故,待人事囂張得很。他吹著口哨往教學樓走,邊走邊說:“這把第一穩了。”
姜衡暴脾氣一點就炸,正要回罵,于真意拉住他:“人路過放個屁又不犯法,我們接著練唄。”
旁邊的圍觀群眾里傳來幾陣笑聲,霍凡氣急敗壞地回頭看了一眼,面上青一塊紅一塊,他毫無禮貌地上下打量著于真意。
于真意今天穿著一運裝,白上在腰部打了個結,腰纖細,運短下是修長筆直的雙,整個人白的像剝開的柚子瓣。
霍凡眼里出一點玩味,而后往于真意這邊走了幾步,要拉:“你是——”
于真意屬于是外強中干中的典范了,咽了咽口水,突后一陣力襲來。
“是你爹。”顧卓航的聲音落在頭頂,一手拉著的手腕往后拽,另一只一手抵著霍凡的肩,直直對上他的眼睛,帶了點警告意味,“再看?”
“于真意,過來。”陳覺非說。
他抬了抬手,于真意下意識躲到陳覺非后,一手抓著他的肩膀,一手自然地搭在他抬起的小臂上,指尖勾著他的表帶。
大概是躲在陳覺非后頭,氣勢又大漲,揚著下,耀武揚威道:“該不會又要放屁了吧。”
“你于真意啊。”霍凡狠笑了聲。
顧卓航抵著他肩的手毫不留地用力,霍凡嘶了一聲,往后退了一步。
顧卓航嫌棄地甩了甩手:“這也是你能的?”
姜衡在一邊附和:“就是,你算個啥幾——”意識到左右兩邊都有生在,他臨時改口,“你算個什麼dick玩意兒啊,滾遠點。”
陳覺非抬眼,淡淡地掃了霍凡一眼:“有事?”
霍凡視線掃過眼前的三個人,最后落在于真意的臉上:“我警告你——”
陳覺非打斷:“沒事就滾。”
聲音帶著往常沒有的冷冽和沉冷。
就算陳覺非坐著,仰頭看著霍凡,氣勢卻毫不輸。
于真意下無意識地支在陳覺非肩膀上,歪著腦袋看他,兩人的手還在一起。剛跑完步,于真意渾上下都散發著熱意,但是發現陳覺非的溫比更高。
他今天穿了件黑的短袖,皮冷白,側臉廓線條繃著,整個人散發著不易靠近的疏離氣息。
今天的云層很厚,又很蓬松,像一朵朵棉花糖團在一起,穿過云層落在每個人的上,嶄新的草皮上印著幾個人斜長的影子。
于真意直直地看著那影子,兩人的影幾乎在一起。
心中突然升起小小的異樣,勾著陳覺非表帶的那只手抬起,悄悄按了按自己的口。
陳覺非沒放過的小作:“你不舒服?”
于真意反應遲鈍地搖搖頭,只是突然覺得,這樣的陳覺非,有些不一樣。
“算了,霍凡,走了。”旁邊男生拍著霍凡的肩膀,給他臺階下。
霍凡自知不是眼前三個人的對手,他又看了于真意一眼,才轉離開。
一段小曲過后,四個人又重新開始練習,到最后,四個人已經可以很順暢地跑完一整圈。
陳覺非坐在終點線一邊為他們計時。
“多?”姜衡問。
陳覺非報了個數字。
于真意念了一遍,這個績和去年的差不多。抬起手,蹦跳著到每個人面前:“你們怎麼不笑啊,不出意外我們又是第一了!”
姜衡還沉浸在那個數字中,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我靠,我們才練了這麼幾次就已經超過了去年的績,牛。”
鄔玲玲:“而且真真你和顧卓航配合的很好。”
于真意看了顧卓航一眼:“是嗎,可能是打羽練出來的吧。”
幾個人紛紛笑著和擊掌,陳覺非看著的手和顧卓航的在一起,低著眼瞼,注視著自己的腳,腳踝還有一點點腫起的模樣,應該是提早拆了固定又來回走的緣故。
很煩,為什麼傷筋骨是一百天,為什麼他會在七月份的時候骨折,不然此刻站在于真意邊的依然是他。
昨天晚上睡不著,陳覺非從冰箱里拿了瓶冰鎮的小青檸,他喝了一口后五皺一團,這百分之十的青檸居然能讓人酸這幅鬼子樣。
而現在,他的心里就像被灌了整整一升含量百分之十的青檸,酸得過分。
·
結束之后,兩人走進鴛鴦巷,在陳覺非家門口停下,于真意扭頭看著陳覺非:“你是現在去我家吃,還是我給你送上來?”
陳覺非徑直往家里走。
他輕飄飄的聲音鉆進于真意的耳朵:“不用了。”
“啊?”于真意跑到他面前,倚靠著墻,看著他輸碼,“你為什麼不吃飯呀?”
陳覺非垂著眉,長睫的影落在他的眼下,打出一塊淡的區域。他是繃直的,整個人出一距離:“不太想吃。”
陳覺非說著不吃晚飯,但是錢敏和于岳民還是讓于真意把飯帶給他。
“陳小狗。”于真意敲了敲門,聽著里面的靜。聽見椅子往后的聲音,但只是了一下后就沒了靜。
哼,這不就是人在里面,但是故意不想給自己開門。
于真意按下門把,發現門沒鎖。
陳覺非坐在書桌前,下意識想說自己在,又憋住。他看著門把轉了一下,他沒有鎖門。
他在等于真意進來。
但是過了好一會兒,那門把又轉回到原位。
門外也沒了靜。
他沒有鎖門,于真意為什麼不進來?
陳覺非撐著桌沿,起往門口走。
他剛打開門,眼前一晃,于真意撲上來,踮起腳尖,烏黑的長發有幾縷在他的肩膀上鋪開:“真真閃亮登場!”
陳覺非眼里閃過錯愕之意。隨著他的低頭,兩人距離不過寥寥,致明的掌臉鉆自己的視線,梨渦里漾著藏都藏不住的笑。
于真意臉很小巧,下尖尖的,標準鵝蛋臉,笑起來的時候眼下臥蠶會更明顯些,出眼里蔫壞又狡黠的緒。
陳覺非沒站穩,全部的力量都在自己的另一條上,再加上于真意的突然襲擊,他直直往后退,腰部撞上桌沿,他悶哼一聲,下意識摟住于真意的腰。
懷中,掌間,都是。
于真意一只手拿著飯盒,另一只手只能抓住他口薄薄的服布料。
的臉頰蹭著他的口,有一瞬間屏息。
重新呼吸的那一剎那,如墜落深海的海鳥振翅而出,陳覺非上的薄荷柑橘味又侵鼻尖。
于真意的頭低了點,臉埋在他的懷里,鼻子貪心地嗅了嗅。
近心臟的神經總是要比其他地方敏得多,至是對于陳覺非而言。他顧不得后腰的疼痛,整個人陷手足無措之中,搭在腰上的手全然忘記了放開。
“你干什麼?”陳覺非眼見于真意還在那里聞個不停,問道。
“你真的好好聞啊我的天。”如果對面不是陳覺非,那于真意真覺得自己就是個變態了。
陳覺非住的胳膊,輕輕推開。
于真意有些不明所以,把飯盒放到桌上打開,今天于岳民做的是蔥油拌面,還有一碗油蛤蜊湯,上面點綴了面包碎:“蔥油拌面是我爸做的,不是我媽做的,放心吃。”
懷里瞬間沒了那的,有些空落落和悵然。
陳覺非了腰,坐下吃面。
于真意:“你剛剛撞到腰了嗎?”
“嗯。”
“那我看看。”
陳覺非正要說好,卻見于真意自言自語:“算了,我又不是醫生,我能看出什麼來。”
于岳民做的蔥油拌面是陳覺非的最,但是他現在看著眼前這濃油赤醬,毫無任何食。
他左手繞到后頭,大幅度地著腰。
于真意想了想:“真的很痛嗎?”
陳覺非一言不發。
于真意看著陳覺非連面都吃不下了,終于有了些愧疚:“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拿藥膏。”
十分鐘后,于真意跑回來,彼時陳覺非已經把面吃完了。
“你躺床上,我給你。”
陳覺非施舍了一眼:“不用,我自己來就好。”
于真意:“你是不是不好意思給我看?”
陳覺非輕嗤,真是低級到不能再低級的激將法。
下一刻,他起,黑的短袖松松垮垮著他上。他抓著領,垂頭,背略微弓起,單手將服掉甩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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