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傷……

　是這個意思？

　封衡狹長眸中的神意味不明，也嗅到了自己玄帝王常服上胭脂水味道。

　他在淑妃那里僅待了一刻鐘，究竟在懷疑什麼？

　帝王當然不可能對任何人解釋任何事。

　封衡薄涼的微不可見的扯了扯，最后看了一眼跪地的子，拂袖轉離開，獨留一陣摻和著雪松香的清風。

　封衡素來給人不好相之，冷漠無溫，他如此做派，虞姝也不知他到底有沒有慍怒。

　知書見帝王重新邁出屋子，立刻垂首，神赧然。

　就方才一眼，仿佛在皇上眼中看見了滔天怒意。皇上發怒的形不外乎是兩種，要不就是巨浪駭人，要不就是無聲無息。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是致命的。

　知書立刻行至殿，見虞姝緩緩站起來，問道：“人主子，皇上這是怎麼了？”

　虞姝輕輕搖頭，原本已經沁涼下來的子，竟是起了一層薄汗。

　還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皇上并非尋常昏庸帝王，有關他的事跡早已傳遍五州九郡，縱使封衡從未提及過他的曾經，但虞姝也能想象的出來，封衡在那種境之下，必是九死一生。

　且不論封衡的到底如何。

　但的確是個好皇帝。

　應當……不會怪罪吧？

　虞姝后知后覺，不多時也開始后怕。還沒有替二哥拿到靈芝，暫時不能失寵。

　但今晚著實不能再侍寢。

　為后宮的靶子，會死得更早。

　帝王又從朝閣匆忙離開的消息，再度傳遍后宮，看似平靜如水的后宮，今晚可謂是揣測不休。

　無人知道，帝王今晚究竟是怎麼了。

　*

　封衡回到帝王寢宮。

　王權幾人大氣也不敢一下，只見封衡下轎輦時，手指了扶手，那拇指上的玉扳指發出令人耳朵發酸的聲響。

　隨即，帝王大步往殿走。

　夜風翻拂起他的玄錦袍下擺，背影似是神匆匆，有一難以忽視的……怨念。

　沒錯，是怨念。

　王權與林深對視了一眼。

　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便擅長藏鋒芒，喜怒不會輕易于。

　王權與林深剛要跟上，就聞帝王的聲音從殿傳來，“抬冷水進來！”

　這一下，似乎破案了。

　王權與林深當即就明白了皇上的怨念是從何而來。

　怎麼？今晚后宮沒法滿足皇上？

　真是怪了，皇上以往不去后宮，也不曾這般。

　不多時，封衡泡了冷水澡，直到軍統領沈卿言過來求見，他才從浴桶出來。

　三伏酷暑，夜風仿佛忽然戛然而止，夜籠罩的宮廷泛著點點燈籠微，宛若一個碩大的蒸籠。

　因著無需再踏出乾坤殿，封衡上只著一件雪中，襟半敞，出結、膛，還有幾道可疑的指甲劃痕，看似是舊傷。

　沈卿言只看了一眼，立刻斂眸。

　皇上容貌綺麗，他從小就是太子侍讀，自是對這一點毫不懷疑，但他鮮看見皇上披散墨發，裳不整之態，像風流浪子，這浪之中卻又著仙氣兒。

　再細細知，沈卿言還察覺到，皇上今晚氣息甚是不穩。

　嘖……

　沈卿言不由得一番腦補。

　封衡站在冰鑒一側，淡淡啟齒，“說吧。”言簡意賅。

　沈卿言劍眉微不可見的抖了抖，旁人或許聽不出來，可他卻聽出來了，皇上似有一腔怒意啊。

　不愧是皇上，定是為了國事殫竭慮！

　嗯，必然是如此。

　不然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會讓皇上失態？

　沈卿言抱拳，道：“皇上，辰王此番京，的確是提前了近一個月，北地那邊的探子并未發現異常，辰王在北地這一年一直兢兢業業，也不曾與那個人接過。”

　封衡眸之中掠過一旁人看不懂的神，語氣依舊極淡，“朕從嶺南調遣十萬大軍，前去北地。你認為，朝中哪位武將可以重用？”

　沈卿言微愣。

　嶺南邊境是虞大將軍的駐扎之地。

　皇上想要從嶺南調兵十萬，是要削弱虞大將軍的兵力麼？還是說，皇上依舊懷疑辰王在北地做了手腳？

　還真是君心難測。

　沈卿言突然想到一人，當然了，他也有自己的私心，虞人為何會宮，他與皇上都心知肚明。

　但皇上只是抬了衛姨娘為貴妾，卻是沒直接讓人救治虞鐸，這就很奇怪了。

　皇上為何會如此？

　沈卿言不再繼續揣度下去，直言道：“皇上，虞將軍府的庶子，虞鐸將，倒是可用之才。他擅兵法，武功卓絕，為人忠良。臣與他算是舊相識，且臣還知曉，虞鐸并不家中重，他的好幾次軍功都被虞大將軍下去了。虞大將軍似乎是要全力輔佐嫡長公子。故此，才故意著虞鐸的鋒芒。”

　“不過，虞鐸被人下毒了，唯有宮中太醫院的靈芝才能當藥引子，不然，華佗在世也救不了他。”

　沈卿言是個聰明人，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更不會直言，虞人是為了靈芝才宮。

　但，沈卿言心中也清楚，總是他不說，皇上應該也早已知曉。

　虞人是被迫無奈使用了人計。

　而皇上明知是人計，卻還將計就計。

　咳咳……

　還真是梟雄難過人關吶。

　沈卿言一言至此，沒有聽見靜，一抬眼就見帝王狹長的眸微微瞇著，“你是說，虞將軍府，嫡庶不和？”

　沈卿言應了一聲，蹙了蹙眉，又將衛氏與虞將軍的一切過往都說了一遍。

　沈卿言，“那衛氏曾與虞大將軍拜過堂，彼時虞大將軍重傷失憶，命都是衛氏撿回來的，按理說，衛氏也應是正妻份。但虞將軍后來恢復記憶，將軍府又已娶妻，衛氏只能做妾。”

　“虞鐸這次在嶺南重傷之后，亦不知是被誰下了毒……”

　沈卿言點到為止。

　嫡庶之爭，自古有之。

　庶出的子嗣過于優秀，難免會遮了嫡出芒。再者，一府不可二爵，虞大將軍看來是在嫡庶兩位兒子中間做出了選擇。

　他選擇扶持嫡出。

　封衡薄涼的扯出一笑意，“你今晚就帶著靈芝前去將軍府，全力救治虞鐸，朕是惜才之人，眼下又是用人之際，不可讓這位將軍死了。”

　沈卿言明了了。

　皇上是打算扶持虞鐸，再與虞大將軍對著干。

　然后呢？

　再利用嫡庶不和，從而分割虞將軍府的勢力？

　一繩難以折斷，可若是分開兩半，就要好應對得多。

　虞大將軍與那個人是至故友，不得不防備。

　沈卿言應下，“是，皇上，臣領旨。”

　不愧是生殺予奪、文韜武略的皇上，明面上寵著虞家姑娘，這背地里又想著削弱虞家勢力。

　不過，這是帝王權衡之，沈卿言不會擅自置喙。

　換言之，將門勢力過大，于國于民于天下，皆不是一樁好事。

　虞鐸若是能立起來，虞人在后宮也能有個倚仗。

　沈卿言一想到那個眼睛會說話的鄰家妹妹，這便再也沒有耽擱，從乾坤殿出來之后，就直接帶著圣諭去了太醫院取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