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整座皇城都籠罩在一片墨藍的帷幕下，琉璃瓦也失了澤，枝頭的積雪反而瑩亮, 影影綽綽反著月, 仿佛老天爺吹了口氣，將天上的星辰都抖向了人間。

　書房, 衛長庚正在批閱奏章。

　余瞥見南窗底下的一對大阿福娃娃，正是之前夜市上, 小姑娘給他套圈套中的。

　他原是將它們放在干清宮, 自的床榻邊, 這樣每日睜開眼睛，都能第一時間看到它們, 再想到。可是婚以后，他天天都宿在坤寧宮，反而沒怎麼回過干清宮，那對娃娃也積了灰。他索就把它們帶出來，擺在書房。

　一排排圣賢書籍、百奏疏混這麼個東西，雖說有些格格不, 但也不失為一種調和。

　就像他每日都要尋調和一樣。

　衛長庚角的笑意不氤氳到眼角眉梢。

　可最近幾日, 小姑娘也不知是怎麼了，人總是懶洋洋的，做什麼事都提不起神, 歇得也比從前早。有時自己回去得也沒那麼晚，可卻是早早上床安置。嚴重的時候, 這頭還邊看書邊跟他說著話, 他話也才答到一半, 便已經昏睡過去, 手里的書落地上了也不知道。

　他擔心得不行，又怕只是虛驚一場，反惹得跟著自己一塊心驚膽戰，便私底下喊了太醫過來，以請平安脈為由，悄悄給診一診。

　奈何還是診不出個所以然來，無論誰過來，都說皇后娘娘康健，并無異樣。

　衛長庚也沒法兒，以為是年節那段時間事太多，把給累著了。他便讓人開了些補益氣的方子，混在每日的飯食中，慢慢給食補回來。

　也不知今日，可有好好吃飯？

　越想，衛長庚越靜不下來。奏疏上的字，他每一個都認識，可連在一起讀了好幾遍，愣是讀不明白。他索也就不強求了，喊了一聲“劉善”，便離開書房，擺架往坤寧宮方向去。

　果然如他所料，坤寧宮已經歇了燈火，除卻幾個守夜的宮人和侍之外，到都靜悄悄的。

　不想打擾休息，衛長庚揚手打斷了劉善預備通報的聲音，提前下輿，自己輕手輕腳走進去。

　可等真正進了坤寧宮，他卻發現，寢殿里的燈還亮著。

　不僅亮著，門還略略敞著一道。

　夜風輕輕一吹，單薄的門扉便“吱呀”寬擺，燭旖旖泄出，宛如人曼妙的荑，正勾著指尖輕邀，每一次都帶起一段暗香，正是最喜歡的鵝梨帳中香。

　衛長庚眉峰幾不可見地一提。

　正月里頭事繁多，雖是年節，本該好好休息，可大大小小的宮宴祭祀還是讓他們忙得腳不沾地，都沒什麼閑暇獨，更別說好好溫存了。

　細算起來，他該素了有一個多月吧？

　頭先有事要忙的時候，衛長庚還不覺得如何，現在閑下來再想，也的確是有些燥熱難紓……

　被冬夜寒風浸潤了一路的膛，不知不覺灼起星星之火，當下他也不再猶豫，推門進去。

　殿燈火昏昧，原本卷在柱上的鮫紗，也松放下來，隨著夜風曼妙起舞。

　一抹窈窕倩影就盈盈立于燈火當中。

　芙蓉如面柳如眉，額心還點了花鈿。一雙杏眼含春帶，在燈下盈盈抬起，眼尾宛如蝴蝶展翅一半，挑起銀紅的眼線，艷致，勾魂攝魄。

　上雖穿了寢，卻只有薄薄的兩層紗，什麼也遮不住。

　燭勾勒的背影，珍珠般的輝，玉似的皎潔，流水一樣曼妙的形，讓人想起春日里最的詩歌，在繁花深灼灼地綻放。

　衛長庚間發，卻還是矜持著昂首站在原地，一本正經地問：“外頭這麼冷，阿蕪就穿這麼點，也不怕凍著？”

　慕云月歪了下腦袋，仿佛沒聽懂他在說什麼，纖白指尖卷著肩頭的烏發，埋怨道：“這裳不好嗎？我挑了好久的，還以為恒之會喜歡呢。”

　衛長庚沒有回答，結卻是狠狠滾了一下。

　覺察到他視線的落點，慕云月抬起手，裝作拉了下肩頭的薄紗，擋了擋，卻本什麼也擋不住，反而激得他眸更熾，幾著火。

　究竟喜不喜歡，當真一眼就能看出來。

　可或許也正是因為畫面太好，好到衛長庚都不敢想象，反倒讓他警覺。

　小姑娘一向害，別說這般大膽直接地撥，便是和他溫存一番，都得靠他主，可現在......

　衛長庚緩緩吐出一口氣，抑住心底的燥熱，盡量平靜地開口問道：“可是我哪里惹著阿蕪，阿蕪生氣了，這才打算用人計收拾我？”

　一定是這樣的！

　小姑娘素來記仇，表面上看著溫和恬淡，報復心卻極強。之前他不過是不小心在榻上鬧得狠了些，便罰他接下來一整天都不能。不也就不吧，一天而已，又不是不過去。偏生還要過來撥，將他勾得生不如死，卻愣是一口也吃不著，那折磨真是……

　衛長庚現在想起來，渾還哆嗦，直覺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心頭所有綺念都滅了個干凈。

　他張剛想拒絕。

　可就是剛才那片刻的猶豫間，慕云月已踱步至他面前，也不說話，就彎地笑著。蔥削般的食指緩緩抬起，在他略微慌失措的結上輕輕一點，沒什麼力道，卻似一陣電流洶涌過脖頸，徑直蔓延到背脊末端。

　衛長庚由不得“唔”了聲，脊背猛地繃，想后退。

　慕云月卻仿佛尋到什麼新奇的玩，抓住他的手，不肯讓他走。指尖撥弄著，玩上癮，不滿足于這點樂趣，仰起面慢慢湊近，蜻蜓點水般地啄了一下，離開時，舌尖還調皮地一挑。

　衛長庚腦袋“轟”的一聲炸響，翻涌，眸底都燃起了火，低啞而警告地喚了聲：“阿蕪......”便再克制不住，手去攬柳腰。

　可他指尖才及角，便旋從他懷里轉出。

　只余一條纖細的披帛，一頭掛在慕云月肘間，另一頭攥在衛長庚手中。

　銀線在月下約閃爍，宛如橫亙在郎織間的銀河。

　衛長庚輕輕一拽，想把人拉回來。

　慕云月卻不接招，皺鼻輕哼一聲，捻起披帛那角，不屑地丟開，白小巧的下微微翹起，沖他倨傲而俏皮地一笑，盈盈轉屏風后。

　迎還拒，最是牽絆人心。

　衛長庚低頭嗅了嗅手里的披帛，余溫還在，暗香沁脾，他眸越發深濃。

　頭先的擔憂早已被拋去九霄云外，得人如此邀約，便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須走一遭！他也不再多想，攥手里的披帛，追隨的步子，繞去屏風后。

　里間并未掌燈，只淡淡月過窗欞，將桌椅安靜暈染。

　衛長庚四下看了眼，連喚三聲“阿蕪”，都無人回應。他心底升起一忐忑，轉要去喚宮人進來點燈，后忽然響起一聲“恒之”。

　嗓，醉人心坎。

　衛長庚的魂都被勾了去，回頭，一只水藕般細白皙的胳膊，從夜中探出，瑩瑩泛，勾住他的犀革帶，撒般地搖了搖。

　他著那只手，奔涌在腔子里的一熱，都順著那荑，漸漸下移。

　燭火燃起，慕云月一手托著燭臺，一手勾著他的革帶，眉眼彎彎道：“過來。”帶著他，往那芙蓉暖帳去。明明沒用半分力氣，卻真將他拉了過去。

　帳的布置，也別有一番調，顯然是心準備過的。

　衛長庚懶懶掃了眼，心中綻開無數小花，也不浪費時間，手去勾慕云月下頜，抬向自己。

　慕云月微微一偏頭，輕松躲開，玉指點著衛長庚肩膀，輕輕一，他便笑意盎然地倒那暖香深。

　帳幔翻飛如蝶，慕云月傾覆而來的玉面，便是其中最的一只。青自香肩傾瀉而下，杏花形狀的繪紋躲在發叢后，時時現。

　逆中，衛長庚辨不清傾城的容，卻那一縷風流香勾得心神漾。饒有興趣地起發梢把玩，笑問：“阿蕪今夜，興致似乎不錯？”

　慕云月牽了下角，依舊沒說話，荑覆上他胳膊，慢慢悠悠下，所過之，麻一片。

　衛長庚眼底隨作，一點點顯出清晰的脈絡，鼻息都熱了，人卻還矜持著不，好整以暇地等下文。

　慕云月拽了拽他手中的披帛，他眸底藏笑，故意抓不給，被嘟著，氣呼呼地瞪了一眼，他才含笑松開手。

　“你拿它做什麼？”

　慕云月聳了下肩膀，“恒之待會兒就知道了。”

　邊說，邊嗔地勾了勾他下。

　這原是男人逗弄姑娘的時候，最喜歡做的作。

　衛長庚也時常這般和親昵，如今反過來被來這麼一下，他都愣住了，可反應過來，卻也不生氣，一點也不覺得失禮，心底甚至還生出莫大的歡喜，賤兮兮地希再來一下。

　再去瞧那披帛，適才出神間，慕云月已經用它，把衛長庚的手腕束在旁邊的木柱上。

　衛長庚一下反應過來，做什麼，雙眼登時變得更加明亮，堪比廊下的宮燈，雙顴也泛起興的紅暈。不等慕云月拿黑布蒙上他雙眼，他就已經主閉上眼，大剌剌躺在那，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

　然下一刻，他臉頰就被人拍了拍，跟拍西瓜一樣。

　“聽說大渝這次來京的使團中，有一位公主，是預備過來跟陛下和親的，可有此事？”

　聲線比外間的風雪還要凜冽，直激得衛長庚渾打擺子，才剛燒至沸騰的心，又頃刻間涼了個盡。

　作者有話說：

　星星哥此刻的心：“…?@k…！*…dij、b》su&a？%#$｜·+j（；”

　寶寶的確來啦，太醫沒診出來，是因為剛剛懷上，脈象太弱不到。

　這章也有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