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壹被半抱半拖的進了家。

　剛關上門的時候手機又響了,宋銘呈拿過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大鐘哥。

　不得不說，這同事還負責。

　他摁了接聽：“喂？”

　對方默了兩秒鐘,有點結，“是——宋、宋——”

　“對,宋銘呈，人我已經安全送到家了,謝關心。”

　“哦,那，謝謝了......”他謝關心什麼？方大鐘疑。

　宋銘呈淡笑，“應該的。”然后就果斷掛了電話。

　“？？？”應該的？方大鐘看了眼手機，愈發犯疑。等等，他接杜壹的電話，那他，在家？還沒走？

　“好難啊——”杜壹扯著服往下。

　“難還喝這麼多。”宋銘呈拎著人往沙發旁邊去,然后丟進了沙發里。

　“嗯？你丟我？”杜壹躺在那里不滿意，皺著眉,臉生氣鼓鼓的,“不準丟我，會丟壞的。”

　宋銘呈短促一聲，被氣笑了。俯湊近去解解了半天解不開的扣。

　“壞蛋！”

　“我怎麼又壞了？”他握著人的腰，手下作沒停。

　“你就是壞蛋！”

　杜壹醉眼朦朧,像覆著一層薄霧,朦朦朧朧噙著水，紅著。

　“宋銘呈，你真的很壞。看不上我還要娶我。”嗓子逐漸帶了些沙啞，“明知道我欠你,拒絕不了你，你就得寸進尺。”

　“我什麼時候說過看不上你了？”宋銘呈把外套了，勾著自己的領帶松了松，松解了下渾的燥熱，怎麼總說自己看不上，什麼時候的事？眉眼低垂，松解了領帶出大片鎖骨，似乎這樣好了不，他重新看過人，“我看不上你，娶你？我每天閑的，陪你玩一個小項目。”

　“你就是看不上我，冷落我，不回我微信。”說著將人推開，“你跟梁阿姨說有我這樣的兒有什麼好？學習跟不上，壞習慣一堆，還沒有拿的出手的地方，說出去還不長臉，有還不如沒有。”

　宋銘呈皺眉，這話，的確有點悉。

　真是他說的？

　突然想起來杜壹走那年梁婕妤跟他商量想認杜壹當兒的事，梁婕妤跟他商量，他不同意，然后就說了些氣話。

　宋銘呈瞥眼看了看癱躺在沙發里的人，腔一陣，笑了聲，原來是因為這個，誰會想到讓給聽見了。隨即將人撈起，抱著，埋在脖頸里親了親，親了幾下又挪到角，了，說：“你誤會我了，我當時說的氣話，因為——我不想你當我妹妹。懂不懂？”

　他原本想著人睡過去了。

　沒想到杜壹醉眼朦朧惺忪起一條，“那還不是看不上我。”

　“......怎麼就看不上你了？看不上你會娶你？”傻瓜，宋銘呈奇怪的腦回路，臉著人，細細問，“那你是想做我老婆還是想當我妹妹？”

　杜壹眨了眨眼：“不可以都要麼？”

　“......”宋銘呈眸微暗，思想這麼的麼？

　“先不說這個，”宋銘呈將人扶正，瞧人一臉朦朧毫不設防的樣子，就生出了點別的心思，神漸沉，輕了下的眉宇，“我問你，你剛過去松阜那個夏天，為什麼住院？”

　“因為，害怕。”杜壹慢著音，聲很平靜，臉著他的口，大顆大顆的眼淚無聲的開始往下落，除卻在衛生間親的時候這麼哭過，這還是第一次。

　宋銘呈心頭一，腔里的某個位置，的不像話，一下都是生疼的不行，商量試探的口氣，問：“害怕什麼？能跟我說說麼？”他在找一個合適的機會，一個可以讓不那麼清醒痛苦，還能讓他了解詳細的機會。

　雖然事過去這麼多年，他也過了沖不計后果的年紀，可該算的賬，遲早的，會一筆一筆清算。忍氣吞聲，他宋銘呈做不來。也不可能。

　“他掐我脖子，打我，”杜壹音異常的平靜，像是在說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如果不去看的眼睛，本不知道在掉淚。兩眼空空的看著前方，仿佛前面是永遠的黑暗，永遠不到邊，充滿著絕，聲音卻死寂般的平靜，“用臟水淹我，好臟好臟，還要讓我看，他——他手很臟，抓我——我覺得，我肯定是要死在那了——”甚至最后角還泛起一笑，那是一種無的笑。

　“誰？”宋銘呈眼尾泛起一腥紅，猜想和真實的聽到心所到的本不是一星半點的不同。

　他是過了沖的年紀，可是杜一一。

　宋銘呈尾音泛起了無邊的寒意，將在心頭的一猜想問出了口：“是不是陳偉聲？”接著將人抱在懷里安，一在心底的濃烈火氣竄上心頭，但聲音是平的，“你告訴我，杜一一，是不是陳偉聲？”仿佛下一刻，他就會去殺了他。

　那眼神更像是覆上了漫天的風雪，化不開。

　杜壹連連搖頭，去堵他的，很認真的勸解，一個字一個字，說的很清晰，很清醒，“銘呈哥，他不值得你犯罪，我們還有家人，我們還要在一起，他不值得。”

　“所以，是他對不對？”

　杜壹又連連搖頭，“不是他。”

　宋銘呈皺眉，他也想不到會有別人了，“那是誰？別怕，給我說，我不會沖的放心，但我想知道是誰？”

　杜壹看過他，朦朧著雙眼眼淚不停的落，“是他的弟弟。”

　“弟弟？”陳偉聲還有個弟弟？

　“嗯，陳偉民。”杜壹點頭，垂眸坐正，咽了下嚨，腦袋烘熱，雖然醉著酒，此刻卻莫名有了幾份清醒，“我在杜梅出租屋正準備洗澡，然后他就闖了進來上廁所，然后讓我看他，我不愿意他就掐我的脖子，把我摁進水桶里淹我——我呼吸不了，我覺得......”深了下氣，眼淚往摳著角的手背上砸，聲音平靜中終于帶了一，“我快要死了，再也不能見到你們了——銘呈哥，梁阿姨，宋叔叔，媽媽，劉叔，李嫂——這麼好的你們，我就要再也見不到了......”

　宋銘呈突然想起那天在陳偉聲的宴席上，突然闖進門的那個男人，陳偉聲攔著跟他說話，兩人長的有幾分相像，那個時候那麼反常，原來是因為他？

　可縱然不是陳偉聲本人，他也擇不了多干凈。這些天他的罪，也不算白。可就算白了又怎樣？他就仗勢欺人了！

　“是——你剛去松阜一高的那個夏天嗎？”他聲音很輕，聽著很讓人舒心。

　杜壹點著頭。

　的同學說剛高中的那一年素質差到了極致，常常生病。

　宋銘呈不想往下問了，每問一下，無疑都是在的舊傷疤上重新開刀。

　可是他不問，杜壹卻是收不住，“他說我媽媽給他的哥哥當了老婆，說我要不就喜歡他嫁給他吧，還比我媽媽年輕——”

　說之后進來的陳偉聲給下跪，說不讓告訴媽媽，他會給媽媽一輩子的幸福。

　說了很多。

　每句話，每個字，都像是一把淋淋的刀，在宋銘呈的心上。

　“不過老天沒收我，陳偉聲回來了，他跪在地上求我。他給我磕頭，說不讓我告訴媽媽——”

　“杜梅那時候已經懷孕了，已經懷孕了你知道麼？”杜壹的眼淚一顆一顆往下砸，砸在了宋銘呈的手背。

　“捧著B超的單子指給我看，說一一你看，你要有弟弟了。這個形狀長長的，肯定是個弟弟，開心的不行，說自己仿佛又一次重獲新生了一樣。”

　“還說：媽媽要結婚了，終于熬出頭了。你叔叔工作還不錯，條件很好。媽媽遇了這麼多年，沒算白等。”

　“從來都沒有那麼開心過？我從來沒見那麼開心過？”

　杜壹頭靠著他的肩，眼淚一滴一滴往下落。

　安靜了小半天后又說：

　“陳偉聲求我，我就同意了。”

　“我以為這樣就可以了，但是沒有。有多半年時間，陳偉民總是出現在校門口，手里拿著酒，沖我笑。”

　那多半年的時間里，誰都不知道。原本想報警，但是眼看著杜梅一天比一天隆起的肚子，怕出什麼事。而且當時真報警了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松阜一高算的上半封閉，外來人不登記進不來。

　陳偉民做不了什麼。

　從不出校門，但卻每天生病，夜夜混跡在噩夢里，看不到天亮。

　“銘呈哥，你說，要是那年，我死皮賴臉一點，非要留在臨北讀高中，你會留我麼？”

　“會，我會留你。”宋銘呈輕扯了下角，苦笑，“我也從沒想過你會突然走。”走的時候還說，沒有喜歡的人，那麼絕。

　杜壹眼淚還在掉，暈在宋銘呈的襯上，哽咽，話也說的很慢，“我其實不想走的，我不是什麼小沒良心，我很想你們，可是我沒有立場留下來，我沒有理由。媽媽說——我長大了，要懂事。”

　“我不能是個不懂事的孩子。爸爸走的那年，我吵吵鬧鬧不停的在哭，后來想想，會不會是因為我不夠懂事，所以他走了。如果我懂事一點，他會不會就不會拋下我們走？”

　“不懂事的孩子不好，沒人會喜歡的。”

　......

　杜壹哭了半天，說了半天，終于睡著了。

　睡著的時候很可，微張，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小臉紅撲撲的。

　他縷了下半邊哭到汗的劉海，指尖蹭了下的鼻尖。

　杜一一，都過去了，你的福氣在后邊呢。

　宋銘呈安頓好了人，找過手機，打了一通電話出去。

　他不是善人，做不到以德報怨。

　跟宋銘呈要好的那些個沒人不知道，他針對人的時候，能不變本加厲，就算是對方過節給菩薩上的香火顯了靈了。

　-

　杜壹醒來的時候天都已經大亮，頭很疼，眼睛酸酸的脹痛，了眉心，起發現躺在床上。

　穿著干凈清爽的睡，被子也蓋得規規整整的。最后清晰的記憶應該是在居易會所那里，喝了點酒，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怎麼回來的？

　正想著臥室門被推開，嚇了一跳，卻看見是宋銘呈，“醒了？”

　杜壹腦袋遲鈍，看著人眨了眨眼，抓了把頭發，應了聲嗯，嚨伴著一沙啞。

　嚨怎麼還啞了？

　“醒了出來吃飯，等下爸媽過來，你難不還要躺在床上？”

　“啊？”今天就已經是星期六了嗎？杜壹翻下來圾上拖鞋，“那爸跟媽，到哪兒了？”

　宋銘呈瞅了眼快支棱上天的幾頭發，不住上手幫捋了捋，“不著急，估計到中午了。”

　“哦。”杜壹撓了撓頭。

　見宋銘呈走了，才挪著腳過去柜旁邊拿服來換。

　剛出去臥室，就聞到一飯香，好啊。

　走到廚房勾頭過去看了眼，“做的什麼啊？”

　“面。”宋銘呈惜字如金。然后看過人，往衛生間方向偏了偏臉說：“去洗漱。”

　“哦。”轉聽話的去了衛生間。在想著等下穿什麼好，服不怎麼多，挑挑揀揀就那麼幾件，想買服了。

　洗漱完從衛生間出來，宋銘呈已經將面端上了桌，“過來吃飯。”

　杜壹聽話的坐了過去。

　看了眼人，知道自己昨晚喝多了，約好像還說了好多話，該說的，不該說的，不住試探的問他：“昨晚我喝多，沒做什麼過分的事吧？”

　“沒有。”宋銘呈口氣很確定的樣子。

　“那——有沒有說話？”

　“你指的哪方面？”

　“......”杜壹頓住，很多方面。

　“哦，對了，你說你很我，離不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