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靠近年底，整座平川市的年味也愈發重。

　而伴隨著這紅紅火火年味一起來的，是期末績。

　上午八點，作為班長的姜彥在班級群里丟下一顆炸彈——全校的的期末考績排名表。

　周挽點開。

　第一名，姜彥，704分。

　第二名，周挽，702分。

　又是全校唯二突破七百大關的兩人。

　周挽繼續往下翻，仔細地一個一個看過來，忽然，指尖一頓，視線落在其中一行，而后抿著彎著眼笑起來。

　第380名，陸西驍。

　高二理科一共五百人，整整提高了一百多名。

　周挽立馬截圖那一欄績條，給陸西驍發過去。

　到下午他才回復，一條語音。

　嗓音還喑啞著，大概剛剛才醒，帶著笑意：“周老師教得好。”

　*

　從寒假第一天到過年前，周挽幾乎天天都泡在圖書館，迅速刷完寒假作業后便埋頭繼續準備越來越近的理競賽，姜彥偶爾也會來圖書館，兩人一塊兒學。

　而陸西驍有時沒事干，傍晚便來圖書館外等，結束后一起去吃晚飯。

　也因此，姜彥和陸西驍見過幾回，姜彥雖不喜但也沒什麼資格跟周挽說什麼，而陸西驍更是完全無視姜彥。

　除夕。

　一早去了市場，買了些窗花和福字。

　這天周挽沒去圖書館，陪著一起收拾打掃、窗花、掛福字，家里煥然一新，紅彤彤的，看上去朝氣蓬。

　晚上則在家煮火鍋。

　窗外是小區鄰居們帶著孩子放鞭炮放煙花，熱鬧極了，天空不斷被絢麗的彩照亮，過窗戶映在每個人的臉龐。

　今天心好，難得喝了點熱米酒。

　周挽跟了杯子，笑著說：“，祝你新的一年健康，長命百歲。”

　笑答：“那就希我們挽挽健康快樂，最近那麼辛苦地準備競賽，也祝我們挽挽在競賽中可以拿到好績。”

　“肯定可以的。”周挽托著臉，眼睛含著濃濃的笑意，亮亮的，“，你還沒去過B市吧？”

　“哪兒有那個機會去呀。”

　“如果我在競賽里拿到一等獎，就能保送B市的大學，到時候我帶你一起坐飛機過去。”周挽看著窗外，說，“聽說那座城市特別大，到是人，到是高樓大廈。”

　“好啊，那可就等著挽挽帶我去了。”

　吃完晚飯，又看了會兒電視，喝了熱米酒，人便容易犯困，沒過一會兒就實在堅持不住，回屋睡覺了，沒守夜。

　周挽也回到臥室。

　沒開燈，煙花的芒足以照亮。

　就這麼靜靜地看著窗外。

　外面熱鬧得就好像他們在兩個世界。

　過了會兒，周挽拿出手機。

　[周挽：陸西驍，新年快樂。]

　[6：新年快樂。]

　[周挽：你在做什麼？]

　[6：沒事干。]

　周挽頓了下：[你不是回家了嗎？]

　之前問過陸西驍除夕做什麼。

　他說每年大家都會回老宅陪陸老爺子過年。

　[6：走了。]

　[6：跟我爸吵了架。]

　[周挽：那你現在在哪？]

　他沒回答這個問題，只問：[能打電話麼。]

　周挽過去將臥室門關上，回復：[可以。]

　很快，一通電話便打過來。

　接起，他那頭有風聲和混雜的鞭炮聲，的確是在外面。

　周挽暗暗松了口氣，這樣的日子，不希陸西驍獨自一人，能和他朋友們在一起也不算太孤單。

　“在干嘛。”他嗓音沙啞。

　“沒事干，坐著。”周挽輕蹙眉，“你是不是冒了？”

　“還好。”陸西驍說，“陪你看電視？”

　“沒有，已經睡覺了，我一個人坐著呢，小區外面很多人放鞭炮，我在看。”

　陸西驍安靜幾秒，輕聲：“周挽。”

　“嗯？”

　“想看雪嗎？”

　周挽愣了下：“我看過天氣預報，未來七天都不會下雪。”

　他輕笑：“想看雪嗎？”

　“……想。”

　說出這個字的一剎那，周挽心跳驟然加速。

　忽然想起很早之前陸西驍對說過的話——

　“不知道今年會不會下雪。”

　“不會，暖冬。”“你喜歡下雪？”

　“嗯，你不喜歡嗎？”

　“太吵。”

　“我覺得很干凈。”

　“那年底去看雪。”

　“你不是說，今年不會下雪。”

　而后，陸西驍側眼看他，年眉眼間皆是這個年紀獨有的張揚放肆，他說：“我說能讓你看到，自然就能看到。”

　電話那頭，陸西驍笑了聲。

　與此同時，周挽終于聽清他那兒的背景音，鞭炮聲噼里啪啦，逐漸與這邊的重合，伴隨逐漸鼓噪的心跳聲。

　周挽心臟重重一跳，起趴在窗戶邊。

　看到，不遠，在那些熱鬧的場景后面，陸西驍獨自一人坐在樹下，指間一點猩紅火，看上去與這整個世界都格格不。

　卻與周挽的世界不斷靠近、重合。

　到這一刻，周挽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甚至覺得是不是自己眼花，才會看到陸西驍。

　“陸西驍，你在哪里？”聲音都帶著抖的呼吸聲。

　他依舊沒回答，但卻像是猜到了周挽已經看到自己。

　年嗓音磁沉，淡淡的，與周遭所有的熱鬧都隔絕疏離，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他的話也只是為了說給聽。

　他說：“周挽，我們去看雪吧。”

　……

　周挽聰明冷靜，在這一刻，卻都沒來的去想天氣預報都說了不下雪，陸西驍又能有什麼辦法讓看到雪，只是本能地拎上外套跑下樓。

　邊快步下樓邊套上外套，連拉鏈都來不及拉。

　像是生怕讓陸西驍在那兒多等于一秒。

　到小區的空地，有鄰居跟打招呼，周挽也來不及一一問候過來，飛奔著跑向外面的馬路。

　果然，陸西驍就坐在那。

　聽到急促的腳步聲，他抬起頭，看到周挽，然后笑了。

　“怎麼像個小瘋子。”他抬手理順凌的頭發。

　周挽氣吁吁地仰頭看著他。

　坐上出租車，陸西驍讓司機開快些開，去平川車站。

　窗外的樹木飛快在眼前掠過，只剩下禿禿的殘影。

　一路都是跑著去的，下車后，陸西驍便牽著周挽跑到售票。

　年著氣，說要兩張到K市的車票。

　售票員說春節高鐵票車票早就都賣完了，但他們運氣好，還剩下兩張剛剛被退票的普鐵站票。

　“就要這兩張。”陸西驍付錢，從售票員手中接過兩張淡藍的車票，K開頭的綠皮火車票。

　也是在這時，車站的廣播中喊道，請乘坐K83的乘客盡快檢票，即將關閉檢票通道。

　售票員喊著讓他們快去。

　除夕夜的車站格外擁。

　陸西驍拉著周挽在人群中飛奔。

　周挽仰頭去看他，年松散的黑發輕躍，息間呼出白氣，他外套敞著，隨著跑拉鏈到旁邊的不銹鋼欄桿，鏗鏗鏘鏘地響。

　順利在最后幾秒檢票功，檢票員又喊讓他們繼續跑，馬上就要發車了。

　一路狂奔，終于在關門前一秒上車。

　周挽和陸西驍靠在車門上氣。

　周挽好久沒這樣運，又因為天氣冷，嗓子里像是糊了一團冰棉花，但卻忍不住笑起來。

　剛才那一切，有點像電影里的私奔。

　不管不顧地丟到一切，一起去到一個新的城市。

　陸西驍側著眼看向：“笑什麼？”

　周挽繼續笑著搖了搖頭。

　“就這麼跟我上了車，不怕被我賣了？”陸西驍說。

　周挽笑眼看他：“不怕。”

　車廂很多人，多是扛著大包小包要回家過年的外來務工者，列車員推著小推車賣瓜子米花礦泉水，車廂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氣味，連個能好好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可周挽還是覺得開心。

　很久沒有這樣開心了。

　陸西驍將周挽圈在里側，沒讓來來往往推著大車小車的人到。

　綠皮火車在黑幕中行進。

　相較于高鐵和車，普鐵的速度要慢很多。

　周挽習慣早睡，盡管仍興著，但漸漸眼皮也逐漸支撐不住。

　“困了？”陸西驍看著問。

　周挽努力睜開眼：“還好。”

　陸西驍找列車員買了一條毯子，墊在地上：“先坐著睡會兒。”

　兩人挨著坐下，周挽本還想再堅持一會兒，但沒過多久便直接睡了過去，腦袋一歪，枕在了陸西驍肩上。

　陸西驍本就晚睡，再加上覺淺，沒法在這樣嘈雜的車廂中睡覺。

　他一手圈著周挽肩膀，任由靠在自己懷里，從他的視角看過去，只能看到小姑娘高又小巧的鼻尖。

　車開了空調，不算太冷。

　但人在睡著時容易凍，陸西驍還是小心翼翼掉外套，蓋在了周挽上。

　周挽在睡夢中有些察覺，但困得沒法睜眼。

　做了個夢，夢的最后，是陸西驍咬著煙，站在小區樓下散漫張揚的樣子。

　……

　周挽醒來時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剛才的一切都不是夢，真的和陸西驍很突然地坐上了一輛去北方的列車，去看雪。

　擁的車廂安靜下來，沒買到坐票的大家紛紛席地而睡。

　忽然，耳邊傳來陸西驍的聲音。

　“醒了？”

　周挽一頓，仰頭，近距離地看到陸西驍的臉。

　他大概也困了，眼皮褶皺都深了些，看上去倦怠又疲憊，聲音也一懶勁兒。

　“你不睡嗎？”周挽問。

　“睡不著。”

　“幾點了？”

　“凌晨三點。”陸西驍說，“快到了。”

　凌晨三點，卻和陸西驍在去往陌生城市的列車。

　這一切都讓這趟旅程充滿了神和浪漫的彩。

　“那現在不就已經是新年了？”周挽眼睛忽然亮起來。

　“嗯。”陸西驍笑了笑，一手還攬在肩頭，兩人挨得很近，他聲音沉而磁，響在耳邊，“新年快樂，挽挽。”

　“新年快樂。”周挽學著他那些朋友的稱呼他，“阿驍。”

　列車廣播在這時響起，淹沒過陸西驍的輕笑。

　——各位旅客，列車即將到達K站，請在K站下車的旅客準備好自己的行李下車，祝大家新年快樂。

　周圍響起窸窸窣窣地整理行李的聲音。

　又過了幾分鐘，列車在K站停下。

　綠燈牌發出幽暗的，陸西驍牽著周挽的手下車。

　K市比平川市要冷許多，即便在室就能覺到刺骨的寒意，陸西驍將那條毯子干凈的一面覆在周挽肩上擋風。

　旁邊有媽媽囑咐父親拽一拽孩子的領口，別著涼了。

　孩子趴在父親肩頭醒來，因為顛簸的疲憊旅途大哭，刺耳的哭聲劃破深夜的寂靜。

　父親哄他，說馬上到家了，只要他乖乖的就答應他一個新年愿。

　孩子邊哭邊說：“那我可以買一個變形金剛嗎？”

　父親笑著說：“可以啊，那你不可以哭了哦。”

　孩子于是立馬閉上，不再哭了。

　周挽扯了扯角。

　跟著人群再次檢票出站，往外走。

　遠遠的，周挽就看到外頭一片雪白，屋頂、樹干、車上都是厚厚一層雪，整座城市都仿佛被雪覆蓋。

　周挽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雪，連帶腳步都輕快許多，快步往前走。

　“哇。”

　跑到欄桿邊，看著眼前的雪景。

　比記憶中平川市雪最大的那一年還要大得多。

　陸西驍是不喜歡雪的。

　所以他沒看雪，而是看著周挽。

　渾都著難以掩藏的雀躍。

　“陸西驍。”

　“嗯？”他聲線難得溫。

　周挽想起剛才那個孩子和他父親。

　笑著問：“你有什麼新年愿嗎？”

　“我想親你。”

　這麼直白的話，周挽一頓，怔怔地仰頭看向他。

　陸西驍也看著，眼皮耷拉，視線垂著，從一開始帶著淡淡笑意的目漸漸變得幽深，而后他向前一步，托住周挽纖細的腰肢拉近自己，周挽不由往后靠，后背靠在了欄桿上。

　能到陸西驍周傳來的濃重的迫力和侵略。

　理智告訴現在的陸西驍很危險，應該推開。

　也知道，只要手推了，陸西驍就不會再強迫，頂多需要花些時間哄他。

　但這道理智的聲音只是在大腦中大聲呼喊，卻怎麼也不了腳，也抬不起手。

　或許是，這天太冷了。

　或許是，陌生城市沖昏了的大腦。

　也或許只是，真的很喜歡陸西驍。

　陸西驍只給幾秒鐘的拒絕時間。

　而后他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抬起周挽的下，俯，吻住了周挽的。

　第一次親吻，是有些驚慌失措的覺。

　周挽甚至忘了閉眼，看到了漫天雪花落下，看到陸西驍的黑睫，心跳很快，像要從腔中蹦出來。

　陸西驍手環在腰間，腰很窄，兩側凹陷，這樣的讓陸西驍腦海中產生一萬個下流想法。

　他結，用牙尖輕咬著瓣來傾瀉緩解。

　到后來，周挽只覺得呼吸不暢，試圖推開陸西驍以獲得一口新鮮的空氣，卻被他反剪住雙手，扯到后，彈不得。

　他俯著一點點親吻，時而時而咬，像是要讓徹底沾染上自己的印記。

　“周挽。”

　他聲音很啞，一下下啄吻，低聲說，“我好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