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林嘉回到小院, 趁著還不曬,跳了會兒百索。喊杜姨娘一起,杜姨娘是不肯跟瘋的, 只幫數數。
到了太高起來的時候, 聽著隔壁有人說話。
杜姨娘溜達到院墻底下立著,豎起耳朵。
林嘉無語,招手讓回來。杜姨娘只擺手讓走開。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過了片刻, 杜姨娘過來說:“我仿佛聽著一個聲音耳,像是南燭小哥?”
先是納悶:“不該啊,南燭小哥怎麼……”
忽地反應了過來:“是不是九公子那個事了?”
林嘉從一說聽到南燭的聲音, 就知道是凌昭派了南燭過來傳話的。
笑著點點頭:“大概吧。”
其實心里是十分肯定的,畢竟凌昭是當面答應的。探花郎可不該是說話不算數的人。
只是當然不能跟杜姨娘說實話。
杜姨娘咕噥:“桃子這面可夠大的。”
“當然了。”林嘉忙說,“桃子姐是九公子跟前第一人。”
杜姨娘老神在在地,不再說話了。心里想的是, 桃子漂亮能干還那麼招人喜歡,該不會是探花郎的房里人吧?又說是書房婢,會寫字會讀書的,紅袖添香的那種?
要不然哪來這麼大的面,這事讓一說就了。
林嘉問:“怎麼了?”
杜姨娘頭發:“沒事。”
又道:“這麼大的事辦了, 隔壁的得好好謝謝你吧?”
“嗐, 我有什麼好謝的。”林嘉不以為意,“要謝就該謝人家九公子。”
杜姨娘氣得手指在額角給頂開:“濫好人!”
林嘉只一笑,不以為意。
肖家謝不謝的真不在意,因為這次事里, 已經收獲了一份莫大的快樂——不是幫虎兒求到了旁聽的資格, 而是, , 林嘉,竟也能辦什麼事了。
長這麼大,還是頭一遭呢。
杜姨娘覺得雖然傻外甥是個濫好人,但隔壁肖氏是個懂得人世故的,總該來表示一下。
誰知道此時隔壁,肖氏正送探花郎的小廝出門,聽見自己兒晴娘對那小廝說:“小哥代我問桃子姐好。”
小廝應了,離開了。
肖氏才終于從驚喜中冷靜下來,生出疑竇:“九公子怎麼知道咱們虎兒的?你方才提到的又是誰?”
“桃子姐呀,是九公子邊得用的人。”肖晴娘往自己上攬功,“我就是聽說起來,才知道原來旬日里府里的小郎君們都不休息,俱都在凌九郎那里指點。”
“我一想,怨不得這次府試,府里一下子中了三位。虎兒要是也能凌九郎指點,說不定這次就也過了。”道。
肖氏道:“他還小,你看府里的十六郎也沒中。”
“行行行。”肖晴娘習慣了母親總維護弟弟,略過去,道,“反正我就想著,要是能得了探花郎的指點,定是不一樣的,就厚著臉皮求了桃子姐。你看這事,就這麼辦了!”
有點張,因為肖氏一直不喜歡去結府中仆婦,怕丟了份,也怕遇到勢利眼折辱。
果然這次肖氏沒有如以往那樣呵斥,反而吁了一口氣,稱贊:“多虧你有心。”
肖晴娘松了口氣,心里得意,又想起來道:“可要跟虎兒說清楚,這次是靠了誰!”
肖氏額角:“瞧把你能的。”
又若有所思道:“是得讓虎兒知道知道,畢竟以后你嫁了,還得他給你撐腰。”
雖然的確是這樣,但這話聽得次數多了,實在有點膩味。
正暗暗癟,忽然肖氏又道:“這個事多虧了那位桃子姑娘,我們得好好謝謝人家。”
肖晴娘眉心一跳,忙問:“要怎麼謝?”
肖氏躊躇了半天,看了看日頭還早,道:“我出去一趟吧。”
匆匆解了圍,去找六房管事的大丫鬟領對牌。
走了,肖晴娘翻了翻自己的床頭,從褥子底下掏出一個布包,解開來是一對銀手鐲。
十分舍不得,挲半天,最后一只套在自己手腕上,把另一只又重新包起來,揣進懷里,就去了隔壁。
杜姨娘看見,皮笑不笑地招呼:“晴娘來了。”
“姨娘。”肖晴娘問,“嘉娘呢?”
林嘉在東次間里推開窗戶探頭:“這兒呢,屋里來。”
肖晴娘便門路地去了屋里。去了便說:“了!事了!”
林嘉早知道了,一點不驚奇,只笑道:“那可好,值得加道菜。”
肖晴娘握著的手:“多虧了你。”
林嘉道:“我不過傳個話罷了。”
肖晴娘掏出懷里的小布包塞給:“這個給你。”
“什麼呀。”林嘉推辭,“不至于。”
肖晴娘執意要給:“你拿著。這和我這個是一對的,你看。”
解開布包,又出手腕:“以后咱們倆一起戴。”
這倒新奇的,林嘉還沒有和別人這樣過呢。有一回去十三娘那,正趕上十二娘和十三娘試穿新作的裳。們姐妹倆的裳是一樣的,只在微小的細節上不一樣,特別有意思。讓林嘉生出羨慕。
一只銀鐲子也不算貴重,林嘉現在攢的私房也夠自己打一只的。再加上肖晴娘執意要給作謝禮,便收下了:“好,以后我們一起戴。”
肖晴娘看鄭重收起來,又道:“還有個事,須得你幫我圓一下……”
林嘉微愕:“什麼事?”
“就,我娘那里,我跟說是我去求的桃子姐。”肖晴娘吞吞吐吐地說,“你知道,我娘常常念叨的,我以后都要靠虎兒撐腰……”
林嘉立刻明白了,松了口氣,道:“曉得了,我當個鋸口葫蘆就行了。這事是你辦的,不關我事。”
“就知道你好。”肖晴娘歡喜地抱住胳膊,“以后我就跟你好。”
待走后,杜姨娘進來:“干嘛來了?”
林嘉又把收起來的鐲子拿出來給看:“來謝我的。”
杜姨娘掂了掂分量,應該是實心的,還算滿意,還給了林嘉:“還行。”
林嘉一樂,又告訴杜姨娘:“還我幫圓個話。”
因為杜姨娘也是知的,怕跟肖氏說,還得跟通一下氣,遂把肖晴娘求的事跟說了。
杜姨娘嗤了一聲:“瞧把得。”
杜姨娘在榻上坐下,胳膊肘擱在榻幾上,閑閑地道:“兄弟啊,也就是那麼回事。要真那麼靠得住,二姐姐何苦帶你來找我。”
林嘉只無奈一笑,不再說話。
那時候小,對舅舅們的印象不深。只記得有一回忘記哪個舅舅趁娘出門的時候帶出去了。
一開始是很高興的,但是時間長了有點害怕。舅舅帶去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跟陌生的人待著。約記得是個老婆子,院子里還有好幾個年齡不一的孩子。
后來娘追來,跑得頭發都散開了,瘋了似的要帶回去。那個舅舅跟還吵架了。
再后來一段時間,老吵架,然后某一天,娘就趁著舅舅們不在,帶跑出來了,一直跑到了姨母這里。
這些都是小時候的記憶了,好久沒想起來了。現在想起來,那些陳舊的畫面又翻上心頭。
林嘉忽然窒住。
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小時候不懂的事,剎那間懂了,只嚇得面蒼白,冷汗涔涔。
杜姨娘嚇了一跳:“怎麼了?”
林嘉定定神,把想起來的事告訴。
杜姨娘聽明白,罵了句“一群短命鬼!”,又道:“以前二姐姐多麼照顧他們,在家里干了多活!選秀給的安家錢也都給他們分了!”
氣得膛起伏,林嘉反寬:“都過去了。”
杜姨娘長長嘆一口氣,道:“你看吧,兄弟就是這樣的。別說兄弟,就是父母也是靠不住的。”
杜姨娘是怎麼給別人做了妾,林嘉是不太清楚的。想來,也逃不過就是人間常見疾苦。
無非貧、病、貪三樣。
杜姨娘氣了半天,待氣消了,發呆半晌,又道:“我是佩服二姐姐的。好聰明,在回家前就把值錢的東西寄存在當鋪里。果然家里待不下去,跑出來再把東西取出來,帶著你來找我。”
這些事以前也跟林嘉說過了,只每次再想起,總覺得娘親還是聰明。
杜姨娘起,過去拍了拍林嘉床頭的箱籠,尤其是在下面的那只。
“二姐姐的東西都在這里面,我給你收好了。”道,“你以前小,我也沒跟你細說。二姐姐病的時候把鑰匙給了我,我開了箱子一看,有四十多兩銀子。給看病花去了一些,還剩不到三十兩,都在這里,我給你收得好好的。以后你出嫁,都帶過去做嫁妝。”
道:“到時候,我再給你點,湊個五十兩整。我那些舊首飾到時候拾掇拾掇,給你湊一套面的。其他的我再給你置辦一些,總之不會讓你子出門的。”
姨娘的月例是二兩,其他的胭脂水、裳料子、茶葉香藥、冬日的炭火都給的是實。
這都還是在三房不克扣的前提下。
除了這些之外,因為沒有男人了,就意味著沒有打賞和其他的進項了。杜姨娘用的月例養著林嘉,在保證林嘉一定水平的生活質量的同時,盡可能地節省了,便是想替林嘉攢出嫁妝來。
已經無父無母無兄弟了,若再沒嫁妝,嫁人以后日子怎麼過?在夫家直不起來腰桿的。
林嘉鼻子一酸,又忍住,抱住杜姨娘的胳膊搖晃,嗔:“不用你的錢,我自己多做些活,多賺些。”
才說了這個話,下午桃子就來了。
“我這有個賺錢的活兒,來問一聲林姑娘做不做?”笑瞇瞇地說,“林姑娘要不做,我就問問隔壁肖姑娘去。反正咱們水不流外人田,我們公子是想包給府外頭的人,我說咱們府里就一定有人能做的,所以過來問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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