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湉坐回爸媽邊。

　一旁的游爸游媽正在和同桌的親戚們聊天, 他們這個桌子很大，所以能盛下好幾家的人, 此刻酒席已經到了尾聲, 大家也都吃的差不多了。

　游湉低頭喝了口湯，抬眼的功夫，就瞧見霍文肖從大門走了進來, 陳志跟在他側, 地為他引路。

　左右看了看，爸媽, 老伯老嬸，二伯二嬸, 幾乎所有上次飯局上的人都在這一桌，棒，真棒。

　游媽見眼睛直勾勾地不知在盯著什麼, 一不的，便手拍了兩下，“趕喝，一會兒湯都涼了。”

　這句話話音剛落, 游湉的眼睛瞬間瞪大了, 與此同時, 霍文肖的聲音從游爸游媽的后傳了過來——

　“叔叔, 阿姨——”

　倆人同時一驚, 其他親戚也幾乎是同個反應, 齊刷刷地把目放向游爸游媽后。

　游湉真的要瘋了。

　二嬸“哎呦”一聲，頭一個反應過來, 拔高嗓門道：“喲, 這不是小霍麼？我可聽說你跟我們湉湉分手了, 按說這分了手的就沒什麼關系了吧！不知道哪門子風又把您給吹來了？”

　游媽皺了皺眉，這話聽著怎麼都有點刺耳，顯然二嬸還記著上次飯局上霍文肖沒把放在眼里的仇，故意刺兒他呢。

　游湉雖然也煩霍文肖，但此刻更煩二嬸，和霍文肖分手的是，還沒說話呢，憑什麼替說這話。

　雖然說的確實也對，但要說也是媽媽說，有哪門子資格！

　霍文肖看了游湉二嬸一眼，并沒有把的話放在心上，也沒有去看游湉，而是對著游爸游媽說，“叔叔阿姨，我是來找湉湉的，我想把借走一會兒，可以嗎？”

　游湉聽到媽微的嘆了口氣。

　這桌上，還坐了些之前沒有見過霍文肖的親戚，就有人笑問這位帥哥是誰，有點起哄的意思。

　游爸板著一張臉，沒好脾氣地解釋，“沒關系！”

　他又對霍文肖大聲吼了句，“不可以，想都別想，趕走吧你！”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大部分人都莫名其妙的。

　只有游湉二嬸看熱鬧不嫌事大兒，比誰都快，游湉不想好好的壽宴被霍文肖攪和了，剛要起拽著他出去，就被二嬸堵在座位上，語重心長地教育道：“湉湉，不是二嬸說你，這分手就該分的干干凈凈，你看你這都有新對象了，還和前男友拉拉扯扯的，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個孩子一腳踏兩船呢，這要傳出去，不得你脊梁骨啊。”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游爸猛地一拍桌子，就要和二嬸上去理論，被游湉趕攔住。

　不過也是夠了，但今天畢竟是爺爺的壽宴，并不想因為的這點破事兒把壽宴搞砸，所以也在強忍著火。

　但差點忽略了，此刻最不高興的人，其實正站在邊。

　察覺到他的腳步向前近，游湉一把握住他手腕，好怕霍文肖接下來會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眼神半警告半懇求，“我爺爺在呢，有什麼事回來再說，行嗎？”

　他淡淡反問，“你覺得呢？”

　游湉只聽出他語氣里的威脅，心瞬間騰起一怒火：“你要是敢把我爺爺的壽宴攪合了，我跟你沒完。”

　霍文肖看著的眼睛，真的是很激，一激眼眶就會發紅，很快變一只小兔子，他心某個的地方覺又陷下去一塊，剛剛的那種心疼、心痛，都不再重要了。

　而此刻唯一重要的，只有的，只有。

　他角輕笑，問，“你在乎麼？”

　“什麼？”

　霍文肖知道明白他在問什麼，盡管裝作一副不懂的樣子。

　游湉目閃了閃，抓著他的手腕也更加用力，“我現在只在乎我爺爺。”

　“明白了。”霍文肖拂開的手，“不會讓你為難。”

　他們說話的這會兒功夫，老爺子已經被二嬸從隔壁桌搬了過來，像搬救星一樣，游媽看著拱事兒就一肚子火，但老爺子開口問這是誰了，又不能不答，只好著頭皮承認，說是之前提過的那孩子。

　誰知老爺子聽了，竟然笑呵呵地朝霍文肖招了招手，“快過來，我瞧瞧……”

　霍文肖還真就聽話地走了過去，游爺爺仔細看了看他，最后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錯，是個強力壯的小伙子，怎麼，和湉湉鬧別扭了？跑來認錯了？”

　“爺爺！您說什麼呢？”游湉在桌子對面，急的臉都紅了。

　是真的要被氣死。

　游媽游爸也特別不自在，就游湉二嬸在那笑，笑的那幸災樂禍。

　霍文肖對游爺爺道：“嗯，之前惹生氣了，這次是來認錯的。”

　游湉看他一眼，霍文肖像是有心電應，也同時看向，游湉一到他的眼神，就立刻別開了。

　沒再說什麼，爺爺腦子糊涂，也沒必要跟老人較真。

　老爺子看著面前的兩個人，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拉起游湉的小手，竟然放在了霍文肖的大手上。

　“好好的，好好的，這次和好了以后，以后可別再吵架了哦。”

　游湉想把手回來，卻被霍文肖暗地攥，怎麼都不出來。

　瞪他一眼，聽他格外真誠地對著爺爺點了點頭，“我會的，爺爺，您放心吧。”

　眼看這劇沒往預料中的走，二嬸有點不樂意了。

　本來還想著看場撕呢。

　游爺爺大笑道：“好，好，會喝酒嗎？來陪爺爺喝兩杯。”

　游湉二嬸眼一亮，立刻嘲諷道，“人家可說過從來不喝酒呢，您這麼大歲數，可別給自己找不痛快。”

　“你也說兩句。”游湉二伯點了點。

　“我這說的是事實啊，忘了你當時怎麼著臉給人家敬酒的？”

　顯然，二伯對霍文肖也有諸多不滿，他也不再說什麼。

　霍文肖卻已經擺好了酒杯。

　“爺爺，我敬您。”他倒了滿滿一杯，一仰而盡。

　游爺爺笑著點了點頭，也要喝，被游湉輕輕按住了，“爺爺，您歲數大，不能多喝，就喝一口行麼？”

　看到霍文肖喝酒，一旁一直沒怎麼說過話的老嬸也不樂意了，“喲，原來不是不會喝，是我們不配啊。”

　不過倒沒二嬸那麼刻薄，老嬸家和游湉家關系走的還不錯，平時逢年過節什麼的，游湉不回來的話，爸媽也會去老嬸家過。

　但上次的飯局實在是太膈應了，尤其是后半局，霍文肖連話都懶得敷衍，全程沒個好臉，人家都是長輩，就算不是長輩，心里也會不舒服。

　游湉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沒有話。

　這就自作自。

　他要不來，啥事沒有，既然來了，就得著。

　霍文肖給游爺爺敬完酒，并沒有結束，反而又依次倒了幾杯。

　他拿起第一杯，轉對著游湉二嬸，“這杯酒敬您，之前若有得罪的地方，還請您見諒。”

　游湉震驚地看他一眼，一旁的陳志也傻了，要知道，能讓霍文肖親自賠酒道歉的人，那都得是什麼樣的人，陳志做夢都想不到還會看到眼前這麼一出。

　二嬸“呵”了一聲，并沒領。

　陳志心里直說他這未來丈母娘不識好歹。

　霍文肖一仰而盡。

　他又將酒杯倒滿，“是我格原因，和湉湉無關，希您不要把對我個人的不滿遷怒于。”

　游湉呼吸滯了下，看著他再次將杯中酒仰盡。

　第三杯，來到二伯面前，同樣的話說完，他照舊空了杯子。

　“請您見諒。”

　第四杯，第五杯……依次來到家的每個親戚面前，依舊是那四個字，“請您見諒。”

　等喝完最后一杯的時候，整張臉都紅了。

　酒是高度數的白酒，他喝的又急又快，現下扶著桌沿，差一點就要站不住了。

　可盡管他的態度再低三下四，換來的也是親戚們的一聲冷哼。

　陳志看著，心里都有點不忍心了，他趕扶住他，剛才他們進來的時候，霍文肖就叮囑他不要他的份，所以這會兒，他也不好喊他霍總，只能小聲勸他，“我帶您到一邊休息休息吧？”

　一旁的游佳麗看他去扶霍文肖，還在拽他，要他不要多管閑事，被他兇了一，都快氣哭了。

　霍文肖從錢夾里拿出一張銀行卡，轉過遞給陳志，不知道對他說了什麼，陳志點了點頭就急忙出了飯店。

　他回過來的時候，眼神清明了許多，他松了松領口，隔著一張桌子看向游湉。

　游湉這時候的心無比復雜。

　像是一片退了的大海，再次掀起了風浪。

　霍文肖注視著擰在一起的眉頭，有些不高興了，他不希看到不開心的樣子，一刻都不想，然后他朝笑了笑。

　他笑完，輕輕按了下眉心，再抬起頭時，臉上的表無比嚴肅和認真。

　他來到游湉的爸爸媽媽面前，再次拿起酒瓶……

　霍文肖還沒開始往酒杯里倒酒，游爸便立刻扣住了他的手腕，“行了，你不必給我敬酒。第一，我不想喝你敬的酒，第二，湉湉的事，我也沒有資格做主，第三……”

　“你喝的也太多了，不能再喝了。”他向游湉招了招手，示意游湉過來，“你趕找個酒店，把他送回去休息吧。”

　游湉來到霍文肖面前，手了一半又收了回來，狠下心冷著臉問他，“還能自己走嗎？”

　霍文肖沒有說話，只是低垂著頭，眼睛盯著杯子里的酒，好像一個犯了錯誤卻永遠得不到原諒的孩子，眼睛里是無盡的懊悔和難過。

　游媽到底心，起過來扶著他，“你的心意叔叔阿姨都心領了，但到底是你們兩個人的事，今天這個場合也不適合說這個，這樣吧，阿姨先送你回去休息，有什麼等回頭再說。”

　“我送他吧。”游湉還是從媽的手中，把霍文肖的胳膊接了過來。

　霍文肖搖了搖頭，不肯離開，他輕輕抓著游湉媽媽的角，低道，“對不起阿姨，是我的錯，真的對不起，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好好對湉湉，把放在心口護著，拿命護著……”

　一桌子的親戚也都看容了，全都開始勸游湉。

　“行了湉湉，一個大小伙子肯這麼低三下四的給你認錯，有什麼不能原諒的啊？我看你就和人家和好吧。”

　老嬸也說：“這酒既然都敬我們了，我們這些當長輩的也算有資格替他說句話，其實小霍人不錯，你看他認錯態度這麼誠懇，有什麼事該過去就讓它過去吧，再給人家一次機會，啊？”

　霍文肖抬起頭來看著游湉，游湉發現他的眼睛已經紅了。

　像是醉的，又像是……

　這時陳志回來，游湉看他手里拿著一個大大的紅包，很厚，大概有個幾萬，他遞給霍文肖，同時把銀行卡還給了他。

　“只能取這些。”

　霍文肖接過紅包后，當著眾人的面，到了游爺爺手中，“不知道您今天做壽，沒有提前給您準備厚禮，只能臨時封個紅包，還希您不要介意。”

　游爺爺笑著收下，他大腦其實是有一些糊涂的，今天還算清醒，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霍文肖就笑，好像就認定了他是他的孫婿一樣。

　其實禮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還有這份心思，這紅包的厚度也著實讓在場的親戚們吃了一驚，游爸看著他的舉，心陷了沉思，要說一點容都沒有，也是不可能的，他嘆了口氣，看向游湉……

　游湉倒是很冷靜，他看霍文肖不像能自己走的樣子，正好酒席也快散了，又想起他是開車來的，就問向一旁的陳志，“麻煩姐夫個事，能幫我把他送回酒店嗎？”

　這事陳志當然沒問題。

　霍文肖被陳志扶了出去。

　等他走后，游湉什麼也沒說，只是繼續過去照顧爺爺。

　在看到那個厚紅包的時候，選擇了無視。

　酒席散后，先送爺爺回了家。

　霍文肖沒讓陳志送他回酒店，而是去了游湉家。

　但是到了樓下，陳志說要送他上去的時候，他又拒絕了。

　“不用，我就在車里坐著就行。”霍文肖疲憊地倚在副駕駛上，著眉心，“你可以走了。”

　“哦，好，好的。”

　其實這會兒，霍文肖還算是清醒的，陳志臨下車的時候，有些猶豫，霍文肖知道他的意思。

　他喊住他，“留個名片吧。”

　陳志難掩心激，立刻將名片雙手奉上。

　“放著吧。”

　霍文肖沒接，陳志就只好把名片放在車子的中央扶手盒里。

　“我放在這里了，霍總，您累了。”

　霍文肖點了點頭。

　“那我先走了，霍總，有需要您就給我打電話，我隨隨到。”

　陳志剛要走，霍文肖就睜開了眼，“等一下。”

　“霍總還有什麼吩咐？”

　霍文肖沒什麼表地說道：“你的丈母娘大概率會影響到你未來的前途，要前途還是要，你考慮考慮吧。”

　陳志一愣，片刻他咬了咬牙，“我明白了，霍總，您放心，只要您肯栽培我，我不會讓您失的。”

　……

　游湉送完爺爺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停在家樓門口的車。

　霍文肖在車里倚著，他一手撐著額頭，歪坐在副駕駛上，看著游湉從他的車頭前快步走過。

　沒有回頭看他，他也沒有出聲喊。

　直到目送上了樓，他才緩緩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