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世界里,只有他和。
他轉過頭來說:“新年快樂。”
仰起臉回應他:“新年快樂!”
“今晚要留下來嗎?”
他的下一句話讓頓時嗆出聲。
聞雪時失笑地替順背,還要揶揄:“想什麼呢?我意思是很晚了。我當然也可以把你再送回家……但今晚是除夕。”
所以,兩個孤零零的人就不要再分開了。
窘迫地別過腦袋,含糊地唔了一聲。不好意思說其實自己在帶來的行李箱里不止裝了年貨,最底下其實還藏了過夜用品……
還在想非非,聞雪時卻已經從柜里拿出了被褥和毯子,撲在了床邊的地上。他指著單人床說:“你睡床吧,我睡這。”
之后兩人又合力把碗洗了,打開影碟機看了一場老電影,折騰到凌晨兩點才準備結束這一晚。
他關了燈,躺在他的床上,聞著他的味道,聽他從開關的位置一路窸窸窣窣索著睡下。
抱著他的被子,心臟像被一狗尾草輕微地搔著,忍不住朝地上輕聲喚:“地上很涼吧?”
“沒事,還好。”
“如果不舒服……可以睡上來。”
一說完,即刻把腦袋蒙被子里,一邊在心里瘋狂吶喊——天吶婁語,你看看你說的什麼鬼話,能不能矜持一點!
空氣一片沉默,聞雪時忽然輕輕笑了笑,然后說不行。
“太快了。”他說,“我想和你慢慢來。”
“……什麼啊。”探出腦袋自證清白,“我的意思只是一起躺著!”
他嗯道:“是我辦不到只是一起躺著。”
婁語立刻不吱聲了,幸虧關著燈,他看不到的臉有多紅。
接著是長久的安靜,可婁語本沒有睡意,心跳一直在高頻跳著。很多東西在腦海里五花八門地躥過,最后想起來那個被吻打了岔的話題。
“你睡了嗎?”
輕聲試探,他很快回應道:“怎麼了?”
“沒什麼,睡吧。”
最終沒有問出關于鋼琴的事,既然他當時避而不談,那應該是他不想說的。
房間里又安靜下去,就在婁語意識快模糊時,突然聽到聞雪時的聲音。
“小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其實說來也沒什麼,已經過去好幾年了,是我剛上高中那會兒。”
他近乎夢囈般的敘述著。
“他有抑郁癥,已經很久寫不出滿意的曲子了。越寫不出,他的病就更嚴重。那天晚上剛吃完晚飯,他說我去散會兒步。散步散了三天。三天后他的尸從河里撈上來,兩邊的口袋鼓鼓的,塞滿了他寫的那些碟。”
“后來只要坐在鋼琴前面,我就會想起那天午后很熱,他的尸很腫,我認不出他來。倒是他上穿的黑外套,我反而覺得更親近一點。”
婁語著漆黑的天花板抖了抖,難以想象那副畫面給十六歲的年帶來的是怎樣的影。
可現在二十一歲的青年只是若無其事地繼續說:“我開始討厭鋼琴,可在阿維伲翁的時候,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和你再見面的那一刻,我還是依賴它了。”
不善言辭,也從來沒對誰告白過的他,選擇用練習了十來年最襯手的武捕獲他的小狗。
婁語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那看似信手拈來的一場彈奏,對他而言需要克服什麼。
……自己值得為這份意外嗎?
在徹底會他的決心后,被巨大的喜悅,以及更龐大的不安包裹。緒沖撞地太厲害,以致于想即刻飛奔下床擁抱住他。
也這麼做了。
聞雪時詫異地覺到一只小狗鉆進了他邦邦的被窩,到了他邊,地抱住他。
他的心頭酸一汪河流。
聞雪時反手將人攏進懷里,抵著的腦袋輕嘆:“不要有負擔,我那一刻就是有想為你彈的沖。”
“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讓我有這樣的沖了。”
他平靜又篤定地說著,以致于這麼多年下來,雖然很多東西都變了,除夕的搭檔不再是他,可對這句話仍深信不疑。
*
漫長的回憶在手指刷新航行界面的隙間刷刷流過,快得都不夠決定好去向,微博小號率先跳出一則特別關注的推送,顯示聞雪時發微博了。
想,會不會是新年快樂之類的賀語,但點進一看,居然是一段視頻。
封面是一架鋼琴,那架鋼琴很眼,是十年前就出現在他出租屋里的老古董,如今坐落在明凈的落地窗前,顯得并不那麼合襯。
在的記憶里,它總是在仄的客廳里,即便他們搬到一起后找了個大一點的房子,裝上它還是那麼勉強。有時候半夜不那麼清醒地走到客廳倒水時,還會被它絆倒。
婁語不可置信地點開,看見聞雪時了鏡。看樣子似乎是之前拍的,頭發比現在短很多。
這個曾經說著再不會為別人彈奏的人,竟然再次坐到鋼琴前,抬起手。
立刻退出了。
連他彈的什麼都沒有繼續聽,整個世界斷續地耳鳴,發出尖銳的嘯響。
婁語呆呆地看著這條微博配的文字:
“紀念日”
還是卡了零點發的。
這一剎那,甚至希自己不要認識漢字,那種沖擊或許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強烈。
底下熱評全在嚎:
【聞sir居然還會彈鋼琴!!!!】
【老公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是在慶祝我們的紀念日嗎】
針對這條評論,樓中樓回復道:
【肯定是有嫂子在慶祝往紀念日呢,不相干的人就別自作多了】
每一個字都火辣辣地拍在臉上,這個同樣不相干的人被一起痛了。
給誰的紀念日呢?
恐怕所有看到那條微博的人都在猜測,但卻似乎有個很一致的答案——不會是黃茵花吧?!
他的微博就是廣告出租位,難得能讓他發私生活相關,一定是重要的信號。而上一條信號就和黃茵花有關,發的是的照片。
婁語也是這麼理解的。
絕對不會認為他彈鋼琴和自己還有什麼關系,他們分手五年,扯什麼都扯不到和的紀念日上。
更何況今天他發的這個日子,和曾經沒有任何關聯,不是往紀念日,也沒有特殊的事發生過。
如果說之前對他的現狀還抱有一點疑慮和的期待,如今是完全確認了,也放心了。
能如此明正大地釋放信號,恐怕不久之后就是正式宣了吧?三十二歲,也到了可以的年紀了。但最主要的是,他認定是這個人了。
想,自己該替他到開心的。
但還是想說……“騙子。”
不再需要酒了,婁語平靜地將手指移到取消關注的按鈕。
咔嚓,聞雪時從小號的列表消失,那句珍藏在懷的誓言也被隨之清空。
剛才還迷茫的心思一掃而空,迅速定好了明早的飛機飛山城。
也許睡過一覺的原因,這次很難再睡著。婁語在床上輾轉反側半天,調出通訊錄里認識了很久的中介。自己十年前的時候就在他那里租房子,為人很可靠。這些年有房產的變也一直給他理,拖的福對方的業績也蹭蹭上漲。如今已是很牛的管理層了,但對依然很盡心。
聯絡對方,委托他把自己名下的一套老房子賣掉。
打出這條消息,口仿佛才有大石塊真的落地了。
要賣掉的房子是和聞雪時同居了近四年的地方。分手后聞雪時搬了出去,房子還沒到期,跑宣傳來不及搬,依舊住在那兒。直到租期滿,也搬了出去。卻把那套房子買下來,就這麼空置著放到現在。
是時候結束這種無意義的浪費了。
婁語松開手機,慢慢合上眼。
隔天一早中介興高采烈地回復了,表示一定幫好好理,但老房子不好手,且不是學區房,估計得掛一陣子。
婁語疲倦地回道:無所謂,價格我不在意。盡快理吧。
飛機第二天飛往山城,那里有全國最大的熊貓基地,是這里的常客。每逢空出來的假期,大多會選擇會來這里,盯著大熊貓們一看就是一整天。
本來還擔心除夕這天會關門,幸好沒有,只提早了閉園時間。婁語全副武裝地把自己裹好,穿得也跟熊似的來到基地。
基地非常熱鬧,滿了拖家帶口的家庭,人手一個小朋友。
婁語癡迷熊貓崽,可對人類崽的態度卻是另一個極端——沒有毫疼心,更對一家天倫團圓的畫面反,只好遠遠躲開人群,這樣一來視線的位置并不太好,離得很偏。
但不在意,倒不如說遠點的位置剛好,離得太近怕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把熊貓死的沖,遠遠地觀就很安全。
“你別再吃了,小心被人當飯團起來吃掉。”
“今天是大年三十,本寶要吃點好的。”
“我意思是你也分我吃點!豬!”
“我是熊貓,你才是豬!”
兩只大熊貓纏在一起咬著竹子,婁語蹲在地上看著,掐著嗓子自得其樂給他們配音,一個人分兩只大熊貓玩得不亦樂乎。
“媽媽,那個人好像有點病……”
“乖,我們走遠點。”
“……”
被認神經病的婁語在口罩底下笑得更開心了。
手機進來電話,打開一看,是自家經紀人。
“周生,新年快樂呀!”
他嗯了一聲:“去哪里過新年了?”
“你知道的啊,就老地方。我一會兒給你發高清直拍,范范和小果真的別把我可死……”
口中的范范和小果就是剛才盯了半天的熊貓們的花名。
他當然清楚,除此之外還知道有很多心肝熊寶,每個名字都能如數家珍地一一對應。可惜他從來分不清,最多認識某一只,按照他自己的話來說,那只熊貓很淡,“生出來的時候打印機沒墨了吧。”
他這麼評價的時候還被婁語白眼了。很出這麼孩子氣的時刻,一直對自己很尊重,但鮮這樣的時刻居然是因為一只無足輕重的熊貓。他可覺得太有意思了。
周向明繼續接的話:“是嗎?那兩只打印機做什麼了?”
“是范范和小果。”婁語糾正他,“你不是很喜歡嗎,為什麼對大熊貓不興趣!”替這麼可的生到不公平。
周向明不以為然:“野外的大熊貓還可以,養在籠子里的,算了吧。”
“……好吧。”婁語撇,“現在它們在搶東西吃!你知道嗎它搶東西的時小爪子會踮起來,瘦瘦的,然后顯得腦袋更大了。”
婁語也不在意他是不是想聽,開始興致地給他實況轉播。
“現在范范搶到了。”
周向明哦了一聲,跟著道:“但是另一只又搶回去了。”
婁語驚訝:“居然被你猜中了。”
“不是猜中的。”他無語,“你能不能把眼神稍微從兩頭打印機上面挪開?”
婁語詫異地抬起頭——
人流過去,周向明舉著手機,正站在的對面。
作者有話說:
雙更合一了,閱讀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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