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對象

　郭大為進來，只當完全不知道前面辦公室里面發生的事，他看了一眼沈榮祖，就沖著桂芬道：“伯母，小歡找到是好事，也不要太傷心了，心不好，想去舅舅家那邊散散心，那就讓散散心好了。”

　“你們放心，我這邊會給安排好，等想回來的時候，戶口關系調回來是絕對沒問題的，咱們等著就行了，也不用太著急......一向養，大西北那樣的氣候，哪里住得慣的？用不了多久肯定就會念著家里的好，想回來了，婚事咱們就等到回來之后再說。”

　桂芬和沈榮祖的面轉換，一時是松了口氣，一時又是訕訕。

　他們聽懂了郭大為話里的意思。

　他們各自都有心急想問的問題。

　例如沈月去文工團的事，沈建立回城還有工作安排的事，甚至沈珠能不能有辦公室位置......可這個時候，他們再想問，郭大為沒主提，他們也沒臉開口了。

　因著這個，心里又記了歡一筆，恨不懂事，一點都不顧念家里。

　郭大為松了桂芬和沈榮祖離開，只當沒看到他們的眉角眼。

　他面上溫和，還在勸著桂芬和沈榮祖，心里其實也是郁悶至極。

　可對歡，他是不會放手的。

　他也不是沒經過人的，可一想到那丫頭，心里就撓心撓肺的，本不可能放手。

　可這會兒人都跑了，他再著急也沒有用。

　好在他在青州城有人脈，從知青辦那邊手，很快就查清去了哪兒。

　但紅星農場距離千里，他著實費了不氣力，還打點送了大禮，才拿到那邊場長的電話。

　那個農場場長是一個很正直的人。

　好在他是名正言順的準未婚夫，又有父母的支持，跟一個正直的人打道自然有跟正直的人打道的方法。

　他費了很大的心思組織了語言，得到了那位場長的同，答應他幫他暫時對歡瞞住調走的那位舅舅的消息，暫時也不要給什麼好待遇......小姑娘不懂事，總要吃些苦頭才知道為什麼那些知青都拼命想回城了。

　他安排好了這一切，這才告訴桂芬和沈榮祖歡的消息，讓他們打電話的。

　這兩個蠢東西，他早知道在過去十幾年，這兩個蠢東西是怎麼薄待歡，可勁兒的苛待，盡顧著各自前頭留下的種了。

　......一想到這些，他也真是惱火。

　都這個時候了，還一個勁地只惦記著那些好，要不是為了娶到歡還要用到他們，他真是都不想看這一家人的臉。

　*****

　連郭大為都看不上的沈榮祖桂芬回了家，家里自然又是一番熱鬧。

　沈榮祖無心應付兒子媳婦兒的圍問，連桂芬都有些心神恍惚。

　隨意應付了自己生的大兒沈月幾句，就到了里間房里，從箱底掏出了一封信。

　那是大哥，也就是原先在農場工作的東河半年前寫來的，上面告訴自己已經調到了西州，不再在農場，若是尋他，可以照著信上的新地址。

　......是家里的老小，父母死得早，娘家大哥素來照顧，早些年兩家聯系還是很多的，困難時期，他大哥沒省口糧給這邊寄過來，有什麼也不會忘了。可因為心底的一些事，隨著歡越來越大，就跟那邊越來越疏遠，直到后來，大哥給幾封信也不回信的，就這樣慢慢斷了聯系。

　......沒想到那丫頭竟然找去了農場，還好，還好大哥一家已經搬走。

　想到這里，都無心耽擱，第二天又特意跑了郭大為辦公室一趟尋他，千叮嚀萬囑咐，讓郭大為一定想辦法千萬別讓歡尋到舅舅那一家，解釋說是因為舅舅最是護短，要是知道他們不樂意的婚事，指定不會讓回來了。

　*****

　歡的幾句話讓青州城的沈家和郭大為那邊到飛起。

　自己卻沒什麼。

　說完那些話反而一輕松。

　可沒有什麼心理障礙。

　是自從有了那個印記，質和都慢慢變了，像是變了另外一個人，但卻很清楚，以前的那個沈歡也是自己。

　只不過，過去的自己就像是被封印了神智一樣，完全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回想過去那十幾年在沈家的一切，就覺得不那麼愉快。

　......也因著過去那子，沈家人對待的各種輕慢和剝削那是毫不遮掩的。

　現在桂芬和沈榮祖或者哪個別的沈家人想三言兩語就綁架，做夢吧。

　就那些話，早就想甩給他們了。

　還看在他們好歹是這父母的份上，給他們指了明路呢。

　......雖然知道，多半說了也沒用。

　歡掛了電話很快就整理了神，沖旁邊目瞪口呆的劉姓知青所工作人員笑了一下，謝過他，然后跟他道：“劉同志，以后再有我家里人來找我的電話，就說我不在或者知青所不負責人聽電話吧。”

　工作人員言又止，歡卻并不想說太多，再跟他謝過，了圍巾，就轉出門了。

　出了門，在雪地里轉了一圈，就回了園藝部，下午去園子里采了梅花，一朵一朵整理好，手在雪水里泡了又泡，腦子里已經過了數種后續可能會發生的事及應對的法子。

　后面兩天沈家人又打來了幾次電話，但沒再接聽過。

　已經跟他們表明了態度，說再多也就沒有必要了。

　無非是的不行來的，的不行再來的，都沒有什麼意義。

　這樣幾次不接電話，再后面就消停了。

　不過歡也知道這不過是暫時的消停，也想著最好的解決之法。

　但日子還是繼續過著。

　周日應了廖嬸子的邀請又去了一次廖師傅家，跟廖嬸子聊聊家常。

　廖嬸子曾經隨軍多年，上有一子爽利潑辣勁，又不乏溫暖，喜歡，也喜歡聽說以前在軍營隨軍的一些事，就是廖嬸子家的兩個小子，也很有意思。

　如此只要無事，但凡到了周五，廖嬸子總要特地了自家的小子過來知青所，讓歡周六或者周日去他家吃飯。

　這個周六又約了去廖嬸子家，所以下工時便特地多折了一些梅枝，這回打算直接拎了材料去廖嬸子家。

　因為廖嬸子兩個孩子，九歲的小石頭和六歲的小森都很喜歡吃做的點心，就想著不如直接去廖嬸子家，也教一起做。

　卻沒想到剛準備離開，園藝部的書通知，說是主管去辦公室說話。

　園藝部的主管姓楊。

　歡皺了皺眉，輕吸了口氣，謝過書，就過去了。

　想著，是不是沈家人或者那個郭大為郭主任找到楊主管那里。

　不過去了楊主管的辦公室，楊主管卻是十分的溫和，找也并沒有什麼別的事，只是在招呼了一聲“楊主管”后，笑著搖了搖手，道：“小，不用這麼拘謹，你舅舅在這邊工作了二十多年，我跟他也是老朋友了，不止是我，我們兩家也都是很親的朋友。今天你不是為著別的，就是我人聽說你來了園里，一直跟我念叨說要你家里去吃飯，所以我就想問問你，今兒個晚上你有沒有空，就過去吃頓便飯。”

　歡皺了皺眉。

　舅舅家的老朋友，聽起來像是好事，但楊主管的語氣和口吻都讓直覺覺得沒什麼好事。

　現在的直覺一向很準。

　斟酌了一下，道：“楊主管，今天晚上我已經跟人說好了，去別人家吃飯了。”

　楊主管手擺了擺，不以為意道：“今晚不方便的話，就明天中午吧，我讓我家閨去知青所接你。”

　楊主管瞅了一眼，像是琢磨了下什麼，就又加了一句，道，“我人跟你舅母也是朋友，還有你家里的事也知道了，是你家里人找上了場長那邊，從那邊知道的......這人熱心得很，喜歡心，還喜歡牽線搭橋給人保，小，你......”

　他像是斟酌了一下字眼，道，“我聽你們組長說，你跟你舅舅一樣，都是熱誠工作，有能力有天賦的好同志，只是......你家里的況，想必你自己也清楚，你況特殊，這對象的事怕是繞不開，這件事你自己要心里有數，謹慎理，不要因為這些事害了自己。”

　說完他就嘆了口氣，揮手讓歡離開。

　這番話倒是帶著善意的提醒和勸誡了。

　......歡立即聽出這位楊主管的人自己去吃飯，怕是想要給自己介紹對象。

　歡跑到大西北就是想要個自由自在。

　......沒想到這麼快各種麻煩就接踵而來。

　這晚歡去廖嬸子家的時候就有些心事重重。

　廖嬸子瞅見了，自然問是不是遇上了什麼事，諸如被人欺負之類的。

　歡搖頭，但想了想，還是把自己家里的況還有千里迢迢下鄉的真正原因說了。

　當然也說了家里已經找到農場的事。

　嘆了口氣，道：“嬸子，我現在擔心我在農場也呆不下去了。”

　其實就是嘆一下，但也是想聽聽廖嬸子的意見。

　廖嬸子聽了十分生氣，道：“這不就是賣兒換好！和那些偏僻山村里拿兒給兒子換親的人家有什麼不同！”

　只有兩個兒子，沒有閨，就十分稀罕閨，竟然聽到有父母為了讓下鄉的兒子回城，就要把閨賣給二婚老男人做繼妻這事當然十分生氣，尤其是這樣水靈乖巧懂事的閨。

　......至于歡不同意這婚事就跑了這事當然談不上乖巧，可廖嬸子覺著，那自然是做父母的不對，把這麼好的閨這樣了，可以想見他們的行為多麼惡劣。

　廖嬸子拍了拍歡的手，道：“沒事，你都說了這里是農場，他們手再長，就算到這里又怎樣，也不是哪里他們都能上一手的，他們還能強行把你綁走不？不行我就讓你廖叔跟趙隊長說說，把你調到我們工程隊來，看他們還能把你怎麼樣！”

　歡一愣，道：“趙隊長，他只是負責工程上的事，這調人是說調就能調的嗎？”

　歡過來之后也了解了，工程隊其實有三個分隊，趙錫是其中一隊的隊長，但整個工程隊組織管理是有書記和總工負責的。

　廖嬸子笑道：“真正組織關系調過來不容易，但找農場借調個人還是不難的，我們工程隊要在這邊兩三年，過上兩三年，事也就淡下去了，或者你在這邊談個對象，直接把婚結了，你家里那邊還能怎麼著？”

　又說到對象......

　歡下意識手隔著服了自己那個花瓣印記。

　......從沈家離開到鄉下，其實還有質的一個原因。

　對象什麼的并不排斥，但一定得是看得順眼，不排斥的。

　這可并不容易。

　歡一時沉默不語。

　廖嬸子說話做事十分利落。

　等廖師傅回來，就跟他道：“晚上吃羊鍋子人多熱鬧，你上錫一起過來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