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桑說出‘明墳生祭’的真相后,村長婆婆徹底崩潰了，雙眼發直倒在地，不停搖頭喃喃道：“不……不是這樣的……”

　怎麼也不愿意相信自己一直以來堅定的信仰,其實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是害了一代又一代村民的元兇；

　但腦海中卻不可控制地想起了很多被忘的細節。

　比如村里新生兒并不多,一般都會等到湊齊三個以上的孩子后,才統一召開一次祈福儀式。

　有時候同一場祈福儀式中，既有剛出生幾天的嬰兒,也有已經長到一兩歲的娃。

　那些娃娃在祈福儀式之前，都能吃能睡小臉圓潤，沒查出什麼疾病，反而是祈福之后的幾年里,子骨越來越差。

　和村人從沒懷疑過是祈福儀式出了問題，因為那是他們祖輩傳下來的，他們每個人都是這麼過來的。

　再比如更早之前,在還不是婆式村的村長、只是一個跟在師父邊學習巫的小姑娘的時候，那時還有其他村的小媳婦兒嫁到村子里。

　為了表示歡迎和慶祝,師父總會為新娘子開壇祈福,寓意著們為了婆式村的親人，會被祖宗和山神娘娘庇護。

　結果那些嫁進村里的人，也從健康慢慢變弱多病……

　大巫再也沒法自欺欺人,臉上浮現出一抹灰敗之氣,瞬間老了許多。

　忽然想到了什麼，掙了攙扶著的警員，踉踉蹌蹌到了顧之桑跟前，就要跪倒在地，“姑娘,是我老婆子做錯了，我有眼不識泰山，不該給你們下蠱。我給你磕頭，你要是不能消氣，我賤命一條以死謝罪！”

　兩個警員要把架起來：“老人家你別這樣。”

　“你們別管我，是我做錯了啊！我是村里的罪人，是我害了那些無辜的娃娃，我該死我該償命！”

　大巫淚流滿面，凄凄哀求道：“但是那些村人是無辜的，他們什麼都不懂不該淪落到這個地步啊，我求求你姑娘，你救救他們吧！”

　顧之桑微微俯，幽冷的眼瞳直盯著大巫的淚眼：

　“你現在覺得痛苦，是因為你心疼自己的緣親族，你覺得他們無辜，可你給我們一行三十余人下蠱的時候，應該清楚我們會是什麼后果吧。”

　若不是發現得早，也會驅除污穢的咒，李河和那些普通的節目組工作人員都難逃一死。

　“在我們之前，你也濫用巫害死了其他村民，僅僅是因為你覺得他們冒犯了你，那時你又何曾想過他們無不無辜？”

　大巫如遭雷擊僵直，“我……”

　這個玄師到底是什麼份，連用巫掩蓋的過往都看穿？！

　的確還蠱殺過別的人，記憶中有幾個很討厭的外村孩子，被他們的父母教得很是頑劣，經常欺負村里出去挖野菜抓野的娃娃，還朝著他們村門口扔牛糞。

　于是就對那幾個討厭的小子下了蠱，讓他們死的時候滿肚子都是蟲。

　大巫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他們這些有天賦的人，生來就是高人一等的，手指就能碾死那些平庸的普通人，可這些話對上顧之桑那雙清冷的眼眸，卻卡在嚨里怎麼也說不出了。

　顧之桑扯著大巫的襟，給了臉上的眼淚，語氣平淡道：

　“就憑你的所作所為，你確實該死，你流眼淚也不過是想減輕自己心中的負罪。但我不是法，也不要你的命，這些眼淚還是留到法庭上懺悔吧。”

　說完直起轉離開，神冷肅。

　后的大巫趴在地上嘶喊著：“你要見死不救嗎？！你……”

　漸遠的聲音中夾雜著幾句因破防和絕喊出的臟話，但顧之桑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視線斜側，“顧警，你不去抓人探墓，跟著我干什麼？”

　顧學春輕咳一聲，掐滅了煙頭道：“墓的事我已經通知上面派專家過來了，我一個專門抓鬼的哪里會下什麼墓，我就是有點好奇，顧小姐你是怎麼發現墓群藏在婆式村下面的？”

　要知道婆山中有大墓，是玄學界一直有的傳說，史書上曾經記載，六百多年的一位風水大師為當時著名的帝王遍尋南北，最終在南省邊陲找到了一絕佳寶。

　他親自參與了墓的建造，有無數珠寶和他自創的風水機關，無論是從歷史考古、還是玄學傳承上都有著無與倫比的意義。

　百余年間玄門中人多有尋找，從未放棄過，卻都一無所獲。

　最終卻被一個籍籍無名的明星給找到了，這怎能不讓顧學春驚訝好奇。

　顧之桑：？

　“用眼睛看出來的。”

　語氣直白而誠懇，“之前的玄師看不出來，可能是因為他們風水合氣一脈還沒學到。”

　顧學春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心道之前來看過的可都是玄門人士中排得上名號的前輩，他在小本本上記下：

　通風水學，自信自負。

　顧學春：“既然顧小姐你能看出來這些婆式村村民上的生祭咒，能否請教一下，如果上面來人開發挖掘了村子地下的古墓，他們這些村民會不會到影響？”

　“肯定會。”顧之桑說道：“皇陵是祭主，這些村民是祭品，一旦墓遭到破壞最先被反噬的就是這些守陵人。所以要等我破除了咒的連接后，你們才能起墳。”

　顧學春有些驚訝，“我還以為顧小姐不愿意幫這些村民呢。”

　“你想多了，我本來就不是在幫他們。你沒發現婆式村周邊的土壤和植被都被毀得差不多了麼，這些都是強行改變龍脈位風氣的后癥，若是生祭咒不除，腐氣還會向四面八方大范圍擴散，傷及龍脈本。”顧之桑說。

　一座大山能孕養出龍脈，本就是不易之事。

　這座帝王墓所在的寶正是整條龍脈的主位，附著在山中的咒，就像是‘龍’上一塊腐爛的毒瘤。

　一開始不痛不；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塊毒瘤會越來越大越來越深，顯化在婆婆山表面的就是一大塊草木枯萎、地皮沙化的土地，是用任何藥劑營養劑都無法解決的。

　若是這塊毒瘤再擴張下去，就會波及到整條龍脈的氣運流轉，會毀了婆婆山千萬年來積蓄的山靈氣。

　龍脈出了問題，整座山里的生靈都會遭殃。

　屆時墓中的氣泄，侵蝕山中草木讓土地變得貧瘠，久居在此的其他山民也會影響，還容易滋養出怪妖邪，影響國運。

　正是看到了這些，顧之桑才生出惻之心，想幫這座大山除去生祭咒法。

　顧學春被的話懟得又是一噎，在小本本上寫下：

　古怪。

　他兜兜轉轉終于試探著問道：“顧小姐年紀輕輕就有這等本領，不知師承哪家。”

　在此之前他們靈組本沒聽說過玄門中還有‘顧之桑’這號人，簡直就像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

　被問及門派，顧之桑頓了片刻，而后垂眸道：

　“無門無派。”

　這時系統在腦海中暗告狀道：“桑桑，我舉報這個人心懷鬼胎，他在調查你寫小本本！”

　“無妨。”顧之桑心若止水：“調查了他們也奈何不了我。”

　系統：！！

　好有道理！

　——

　次日正午，顧之桑起壇做法，用強手段斬斷了婆式山祠堂和其下方墓中的連接，毀掉了生祭咒。

　自此以后那些村民們上的鎖鏈就徹底斷掉了，大山和陵墓再也不是錮他們的枷鎖，他們流失的生機和壽命，也會慢慢回到。

　最多再過兩代，這些村民就會恢復得和普通人一樣了。

　生祭破除這件事，顧之桑特意叮囑了顧學春，讓他們不要給大巫。

　下蠱事件敗后，警方在顧之桑的指點下找到了其他被蠱殺的人，那些人的死因都是因為一點小事，讓大巫覺得他們不尊敬自己、冒犯了婆式村。

　有的早就被家里人下葬了；

　有的則是死在了山野間，尸都被林中的啃食干凈，警方只在周邊找到了一些碎骨。

　若是罪名立，大巫很有可能會被判死刑。

　像這樣的人，就該一輩子被悔恨和自責折磨。

　前來探墓的考古人員連夜趕路上山，現在已經在把村落四周圍起來了，同樣匆匆趕來的，還有靈組中的一名風水師。

　當顧之桑破除生祭陣的瞬間，他便驚訝地發現，手中的羅盤指針自行了起來！

　四周氣和勢開始變換，有生機在腳下流。

　風水師又驚又喜，看著顧之桑的眼神直放：“顧學春，你從哪兒找來這麼牛的小大師？！這位的風水完全變了！”

　顧學春心中苦笑，這要是他找來的還好呢！

　怕就怕這顧之桑來歷不明又數高強，這樣的玄師萬一為非作歹，就是個大災難！

　上頭已經對展開調查了。

　風水師還追在顧之桑邊問東問西，“小大師，對于此墓的開掘你有何見解？”

　顧之桑說道：

　“工之前需要先把村子的祠堂遷到其他地方，離這個墓越遠越好，第一個墓口開在祠堂正下方即可。這個生祭儀式存在了數百年，墓中聚集的氣應該頗為濃郁，開墳之后要注意里面很可能會養出兇；挖開墓口后先不要里面的陪葬品，等上七天后再正式工……”

　除此之外，顧之桑還提出了一個請求。

　希考古學家們在工作時，能夠對周邊一些無關要的陪葬和陶鐵，進行一場考古直播。

　雖然殉葬、守陵這樣的損之事，在六百多年的封建王朝是理所應當的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但坑殺了修陵的匠人，還要把他們的子孫后代都榨干生機，永遠不得善終，這樣的手段未免太狠辣了。

　要是能直播起墓的過程，讓越多的人看到，墓主費盡心思想要留住的‘勢’就會流失得越多。

　最后考古工作人員和上頭商議一番后，同意了這個請求。

　他們本就想做一期關于考古的紀錄片，這座大墓的主人又是歷史上非常有名的帝王，若是能做款節目，對考古的科普有很大意義。

　將婆婆山之事收尾后，顧之桑和顧學春留了電話。

　離開之前，遠遠地在前來圍觀的村民中，看到了妳娃的影。

　沖妳娃招了招手，那黑黑瘦瘦的年人猶豫片刻，走了過來，“你要走了。”

　“對，謝謝你當時提醒我們。”

　“這哪里要謝。”妳娃有些不自在地撓撓頭，“山窩窩外頭的世界，真的那麼好麼？”

　顧之桑沉默片刻，手了他有些刺的腦袋，“好不好我說了不算，別人說了也不算，只有你自己喜歡覺得好，那才是好。所以你得有能夠選擇自己人生的能力，你需得看過山外面的世界，才知道自己喜歡的生活在哪里。”

　妳娃抿著，目堅定，“我記住了，總有一天我會去外面看看。”

　告別這個小年，顧之桑轉離開。

　下山的路上，能明顯覺到整座山中的空氣流轉，都因位恢復更加清了。

　遠綿延的山脊不知何時升騰起白霧，龍脈于其間若若現，似在翻騰。

　忽然，到山間一淡淡的氣流朝著自己涌來，蔓的靈臺；

　頓時的力量變得更加凝結，渾疲憊一掃而空。

　顧之桑面驚訝，朝著山脊的方向道了一聲謝。

　這竟是龍脈贈予的一功德之力！

　像這種已經孕育出靈智的龍脈，半只腳已經踏了‘神明’的行列，哪怕是一一縷的功德，也遠非鬼上一星半點能比擬的，對顧之桑的修行有大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