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已經進行到尾聲,很快要散。林宜嘉將俞嫣先請到邊。
“沒趕上雨吧?”林宜嘉關切詢問,上下打量著俞嫣。
俞嫣搖頭:“沒有,我從太后那邊出來時已經雨停了。”
林宜嘉抬抬手,請俞嫣坐。然后偏過臉詢問宮:“半個時辰前不是已經打算散了?”
宮婢稟話:“原是如此,可河麗族的小王醉得厲害,嚷嚷著還要舞姬起舞助興,繼續喝酒。”
林宜嘉皺眉,這醉了酒的男人可是不說理的。
俞嫣原以為這邊就要結束,來了就能見到姜崢和他一起回家,沒想到又耽擱下來,不由有點不高興。早知道在太后那邊等著姜崢去接了。
林宜嘉陪著俞嫣說話,俞嫣有一點沒神地犯困。有午休的習慣,今日午后沒小睡,忍不住打哈欠。
不多時,宮婢進來,向林宜嘉稟話:“藏茉閣的那兩位鬧起來,還了手。”
林宜嘉皺眉。打心底懶得理會太子的那些人,可份擺在這里,不能不去理。與俞嫣解釋了兩句,便起過去。嘆氣,一遍走一邊忍不住低聲抱怨:“不是一直親如姐妹的?這麼快就鬧起來了……”
沒有林宜嘉說話,俞嫣更困了,哈欠連連。
竊藍道:“要不您小睡一會兒?聽那意思,姑爺那邊一時半會結束不了。”
俞嫣搖頭,這里不是自己家,雖犯困倒也睡不著。最后不過是靠在貴妃椅一側,閉目養神。
竊藍以為睡著了,悄聲走到一旁跟宮詢要薄毯。宮領著往偏殿去取。
近日天暖,到了夜里也悶熱。
八角高足桌上博山爐里飄出細細的一裊熏香,香氣濃郁,有茉莉的花香,還有些旁的助眠異香。
俞嫣合著眼,人困得有些迷糊。原以為的小瞇解乏并沒有作用,反而人變得越來越困。
有人推門進來的聲音落耳,俞嫣也好似反應遲鈍一般,良久才意識到。
不知怎麼的,周遭忽然多出濃郁的酒氣。濃稠厚重的酒氣越來越近,帶著些許陌生的惡臭。
俞嫣嫌惡地皺眉。
是姜崢來找了嗎?可他昨日喝了那麼多酒也不會是這樣難聞的味道。俞嫣迷迷糊糊又意識到這里是太子妃待客的花廳,姜崢為外男似乎不方便過來?
在遲鈍的迷糊中,本能地覺到了危險。
眼瞼沉重,俞嫣眉心越皺越,搭在上的手也用力握,終是花了些力氣才睜開眼。
眼,是一張放大的陌生面孔。
“啊!”俞嫣急促地尖了一聲,迷糊的困倦頓消,迷離的瞳仁瞬間聚了神。
那是一個男人醉酒后腫紅丑陋的臉龐,橫生。俞嫣確定自己從未見過這個人。
“放肆!”俞嫣幾乎是下意識地抬腳,一腳踹過去。
醉酒的男人腳步踉蹌著向后退了兩步,堪堪站穩。
俞嫣這才更仔細地去瞧這個男人。他著打扮明顯不是中原人,花花綠綠的衫裹著強壯健碩的。強力壯高大威猛,俞嫣使出全力的一腳也不過因為出其不意,他又醉得厲害才向后退了兩步。
男人著俞嫣嘿嘿笑了兩聲,口中吐著蠻夷語言,朝俞嫣走過來。
“來人!”俞嫣抓起邊圓桌上的茶壺,劈頭蓋臉地朝他砸過去。
男人也不躲,茶壺砸在他上,潑出涼茶,茶壺落了地,清脆一聲響炸裂開。灑出的茶水也濺在俞嫣臉上和擺上一些。
·
趙瓊設的宴已經結束。寧族、溫塔和河麗人按理不能留在東宮,他們在宮外自有安排好的住。
鴻臚寺卿吳文彥勸阻時,太子笑道:“都喝了不酒,說不定等會兒還要下雨,今晚就留在東宮就是。難道我的東宮還住不下?”
今日畢竟是太子的私宴,吳文彥便不好再勸。
趙瓊側了側,向回來的小太監,微瞇著眼睛詢問:“郎助已經安頓好了?”
小太監細著嗓子稟是。
郎助是河麗族這次來京的小王,人生得高大,在他們河麗族是出了名的勇士。這樣強壯的男人卻不勝酒力,今晚醉得厲害。趙瓊笑笑,先將人送去休息。
——送到了林宜嘉待客的花廳。
趙瓊手中著酒杯,慢悠悠地轉。他著在燈重影下晃的酒水,角勾出一詭異的笑。
想要天上的太該怎麼辦?
直接摘日太過顯眼,還容易燙傷。那就先將其拽下來,扔進淤泥里。
俞嫣和別的人不一樣,趙瓊心里終究是有忌憚。想要得手自然不能用以前搶奪別的子的手段。
正如當日春日宴,他想的從來不是有了之親再將俞嫣納到邊,而是吩咐侍衛毀其名節,然后他才能以勉為其難的高姿態將人攬進懷中。
如今已嫁為人婦,更該如此。
趙瓊的視線從手中的酒杯移開,緩緩落在姜崢上。宴上諸人飲酒皆盡興,都有了幾分微醺的醉意,東倒西歪。唯獨姜崢即使喝了很多酒,仍舊眉宇清冷,坐姿拔。
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假清高德。
趙瓊嗤笑。
姜崢對干凈的講究程度是如何之深,趙瓊太清楚了。他總是嫌人臟。那如果他的妻子被人玷污呢?
趙瓊搶人搶了太多,這次要換個法子。等著姜崢厭棄了俞嫣,再以拯救者的份出現,把心皆傷的表妹弄到手。
他可沒有姜崢那樣喜潔的臭病。
郎助是個非常好的人選。河麗又不是溫塔,犯了罪直接殺了了事。
趙瓊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花廳里現在是怎麼個景。
那樣妍的表妹被欺,他想想也是有幾分舍不得呢。
趙瓊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忽然的喧嘩聲,讓趙瓊角得逞的笑容不由收了收。
“何事?”他面不愉,心里生出一不祥的預。不該這麼快鬧起來,郎助送過去分明還沒多久。
小太監慌張稟告:“回殿下的話,郎助走錯了花廳,誤闖了太子妃平日里待客的花廳,驚擾了小郡主。”
姜崢立刻抬眼,了趙瓊一眼,然后起往外走,吩咐邊經過的宮人:“帶路。”
趙瓊瞇著眼盯著姜崢走出去的背影。
博山爐里的熏香多加了兩倍助眠的藥。趙瓊并不敢加真正的迷藥,免得留下洗不的證據。只能加助眠的熏香。可就算沒有用迷藥,他已經將所有人支開,郎助那樣強壯的漢子竟沒能得手?
趙瓊想不通。他不多想,匆匆跟出去。
·
姜崢臉涼沉如水。他邁出的步履很快,邊帶路的宮人險些跟不上。
花廳的門開著,里面的燈在夜里灼亮。
姜崢終于趕到花廳,見到了俞嫣。坐在貴妃椅里,上搭了一條毯子,臉發白,眉心蹙。
竊藍蹲在邊,用帕子去手心的。
太子妃林宜嘉立在一旁,臉上有愁容有關切。
郎助已經被侍衛押著,跪在花廳門外。
姜崢掃了郎助一眼,快步奔到俞嫣面前。離得越近,越能看清俞嫣蒼白的臉。
“釀釀。”
悉的聲音讓俞嫣眼睫了。慢慢抬起眼睛,向姜崢。失神的眸子里慢慢聚出一捧委屈。
著俞嫣的眼睛,姜崢心里忽然蟄了一下。他在俞嫣面前蹲下來,去看的手的,又看見手腕上的一點淤痕。
趙瓊已經追了來,掃一眼花廳里的景,了心里的意外,用關切的語氣詢問:“表妹這是怎麼了?可有驚?”
他又瞪林宜嘉,質問:“怎麼招待的?”
出了這樣的事,林宜嘉心中早已惶惶,被趙瓊這麼一吼,更是自責。
沒有人注意到趙瓊說話時,姜崢眼底的冷意。他將落在俞嫣手上的目緩緩上移,向俞嫣時,已經是和的目。他溫聲哄著:“我們先回家。”
“是!”趙瓊趕忙說,“表妹一定嚇壞了。青序,你快帶回家去好好睡一覺。今天太晚了,人先押著。等明日稟了父皇再理。”
俞嫣上很乏,盯著姜崢的眼睛,認真搖頭。然后慢慢抬手,去指郎助。
不可能。不可能讓這個狗東西活著見到明天的太!如果不是剛剛喊打砸時用盡了力氣,現在已經拿了刀去砍他的狗頭!
的手剛抬起,還沒有指過去,已經被姜崢握住。他握著俞嫣的手,盯著的眼睛,再緩聲重復:“我們先回家。”
俞嫣著姜崢,微微睜大了眼睛。的眼睛慢慢有了一點,氣憤和委屈摻雜著。
姜崢卻移開了目,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從了的心意。他站起,將俞嫣抱起來。俞嫣掙了掙,沒什麼力氣去掙,氣惱地將目移開,不去看他。
趙瓊又叮囑了姜崢幾句讓他好好照顧俞嫣,姜崢輕頷首,眉眼間甚至掛著一如既往溫淺笑。
趙瓊心里忽然有一點不。
回去的路上,姜崢仔細給俞嫣手上被茶割破的手心上了藥。俞嫣始終將臉偏到一旁,不說話不看他不理他。
兩個人一路無言,到了家,姜崢才先開口:“你先休息。”
俞嫣驚訝地抬起眼睛瞪向他。抿著,心里難。不管是母親還是兄長,甚至是臭弟弟,遇到今晚的事都不會是他這樣冷漠的態度。
俞嫣一個人躺在床榻上,終于悄悄掉了眼淚。
什麼新婚頭一個月不能分床?
不該心心念念想要回家。
氣惱地蹭掉眼淚。
等明日好些了,自己給自己出氣!
才不在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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