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當日,皇城四街中心早已聚滿了人，百姓們帶著果脯干，便來到了臺下觀看。臺子周圍特意出了銀甲衛,因此也無法靠得太近。臺上擺著數張木桌,便是留給學子們答題所用。而臺子前方，則有幾張特殊的座椅,那便是啟蟄宴的考,多為嵐朝德高重之人,諸如國子監祭酒等。在文人間頗有聲名。而那最中間最高的位置，卻是留給容王府世的，象征著天家的威嚴。

　此刻未到巳時，學子們并未出現，但百姓們早已按捺不住的激,即便此刻二月，天氣依舊嚴寒，也無法磨滅們的熱。

　“可一定要是那赫連解元贏啊！我可押了五兩銀子呢！赫連家族的兒,必定學識厚！”

　“咱們皇城不也有學子參加麼，雖則不若那赫連聲名顯赫，卻也出書香門第,有一爭之力。”

　“不過幾兩銀子罷了,輸贏無妨，看個樂子罷了。我倒是期待一睹世大人的風姿。不過聽聞這次四大府城的解元都參加了啟蟄宴，難得四大解元同臺，可真是盛況啊！”

　“可不是麼，也不知曉這四大解元,誰會在會試中拔得頭籌,拿下會元之位！此次啟蟄宴便可一窺端倪了。”

　百姓議論紛紛之余,蘇墨墨卻已經來到了后臺。穿著一寬大的白衫，一頭烏發束在后，用一個小巧的玉冠別著，便足見風雅。

　幾乎是走進來的那一刻，便照亮了這座屋子。屋原本笑談的一群人，突然就頓住了。許久，直到蘇墨墨隨意地在木椅上坐下，一個子才試探著道：“你是……？”

　無，這般姿容的子，很難讓人猜出的份。子面容絕，一眼看去，讓人難以挪開視線，但上穿著的長衫，卻也表明了份，很顯然，就是來這里參賽的。一時間，其他學子倒有些捉不了。

　蘇墨墨隨意抬眸，淺笑道：“喚我蘇墨墨即可。”

　的聲音清泠泠的，那抹笑容卻又讓人頓覺暖意，在場眾人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被這抹笑容了。

　許久，后方一道帶著驚訝的聲音響起。“蘇墨墨？這不是西府城的解元嗎？”

　蘇墨墨淺淺地笑了笑，卻是默認了。頓時，大家眼中的敬佩之更甚。參加啟蟄宴的一共有99人，9為極數，這也寓意著后代生生不息，才學永不斷層。而99人中，雖然大部分人都有舉人份，卻只有四個解元。

　其余人頓時道：“蘇解元。失敬失敬！”眾人雖有意結識攀談一番，但看著那靜靜坐著的子，們竟覺得自己上前，也只是一種打擾罷了。

　一時間，屋格外安靜。斷斷續續前來的學子雖不明就里，卻也自覺地保持沉默。而在距離巳時還剩一刻鐘的時候，門簾輕挑，一個姿瘦弱的子走了進來。

　的五端正，臉上帶著病態的紅暈，瞧著子便不大好。進來后，的小廝迅速給端了杯姜茶暖手，隨后又是拭頭發，又是整理衫，生怕有一寒氣殘余。

　“是赫連雯。”有人小聲道，“聽聞自弱，兼之讀書太過用神，常常宿夜難寐，子便越發虛弱了。”

　無論如何，大家的話語里還是格外敬佩，畢竟為了學問做到如斯地步，世間實在難有。想必這赫連雯的天才之名下，也不了自己的努力。比如現在，捂好手后，又從袖中取出一卷書，開始看了起來。

　蘇墨墨都開始敬佩了。待在家里看書，那是因為有炭火，外面更冷。而現在，這屋子里如此冷，看書無疑是對手的折磨。再者馬上就要開始比試，此人的心態竟還如此之好。

　無論如何，于蘇墨墨而言，還是更重要。承認，自己就是個俗人。

　很快，巳時已到。銅鑼一響，臺上便有一群學子緩緩走出。百姓們頓時忍不住了一聲好。

　蘇墨墨站在中不溜秋的位置，站定后，便有人唱著名字，隨后，99個人便依次上前，坐在了安排的座椅上。

　沒多久，就聽見了自己的名字。只是才喊了一個”蘇“字，唱名人便停了下來，臺下也是一片嘩然，抬頭一看，原是那最高的位置上坐上了人。一名子氣宇軒昂，穿著玄長袍，和兩年前在明府看見的無甚兩樣，正是容王府世蘇斯霓。

　而側，跟著一個穿著天青長袍的男子，戴著面紗，但那出的眸子，以及那段，便足以看出他的絕。世的位置很寬，男子便坐在了的側，兩人看著親無間。

　蘇墨墨一眼便認了出來，這便是曾經的朗月樓頭牌，清櫟公子。兩年過去，他的變化倒是不大，想必在世府的日子也過得不錯。

　臺下議論紛紛，聲音太大，蘇墨墨便隨便聽了一耳朵。

　“這不就是世殿下最寵的夫侍麼？這清櫟公子果真名不虛傳吶！嘖，我這輩子也不知道有沒有這艷福。”

　“你小點聲，聽聞世殿下及其寵他，即便有好友朝要，都未曾同意。這般容貌的男子，又如何是我們可以肖想的？”

　“繼續。”臺上一道淡淡、卻帶著威嚴的聲音傳來，臺下一片安靜，唱名人便繼續了。看了看手中的花名冊，頓了頓，這才道：“——蘇墨墨！”

　那一刻，臺上，那穿著天青長袍的男子猛地抬起了頭。

　蘇墨墨鎮定自若，緩步走向自己的座位。走出來的那一刻，失去前面人的遮擋，那張絕的面容便直直地了出來。

　霎時，臺下一片安靜。比起世殿下出現時的嘩然，這一刻，沉醉于那貌，眾人竟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直到那子坐了下來，背對著臺下人，大家這才回過神來。便有人怔怔道：“這、這……”

　“這竟是那蘇解元？確定不是男扮裝嗎？！”有人直接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

　“科舉是要搜的，男扮裝不可能。但這蘇解元也太、也太……唉，我這輩子娶不上清櫟公子那種男子，不知是否有幸擁有一個如此姿容的兒？”有人嘆道。

　旁人附和：“也不知蘇解元這般子究竟出生在何等人家，才學、姿容、貌，上天如此吝嗇，世間不過十分貌，便獨占八分。可嘆啊，倘若我有這般兒，我便真的什麼也愿意應下了。”

　臺上，清櫟看著那張悉又陌生的臉，仿佛聽見了自己急劇的心跳。他的目一不，這時，側傳來一道聲音：“這蘇解元，倒是風姿出眾。”

　“清櫟，與你同是西府城之人，莫非這西府城竟這般人杰地靈？”

　輕飄飄的聲音讓清櫟瞬間回神，他瞬間繃了子，生怕暴了自己的想法，斟酌著道：“殿下說的是。”

　前世蘇斯霓能以一介世份登基為帝，便不可小覷。倘若知曉自己真心慕之人是子墨，實在說不準會發生什麼。清櫟只想再看看子墨，并不想牽連，耽誤的前途。

　蘇斯霓不置可否，看著下方那名子，卻莫名察覺到了一悉。很淺，說不上來。卻也無法忽視。

　心中想著這件事，便也無暇顧及清櫟，畢竟不過是個男人罷了。昨天清櫟為了求，俯下子，給錘了一個時辰的，便已經覺得這人無趣了，那份見的傲骨，似乎被折了下來。

　只是這人捶時，一直小心地不到的，那份小心翼翼倒讓蘇斯霓覺得有點意思。莫非是什麼洪水猛不？

　一刻鐘后，所有學子已經座完畢。隨即，便有書院的幾位學姐給們分發卷子。至于筆墨硯臺，桌子倒是原本就有。

　啟蟄宴的比試一共分為三場。和科舉不同，啟蟄宴的題目出得頗為偏門離奇。第一場是考察學識，天文地理數都有涉及，不僅僅是四書五經。第二場卻是棋局，解留下的千年殘局。每一年的啟蟄宴題目都有所不同，棋局也從不重樣。而這一次，便是千年前一名僧人留下的萬攏棋局。第三場，則是自由發揮，繪畫一幅即可。

　很快，第一場比試開始。臺下一片寂靜，臺上99人都在筆疾書，畢竟啟蟄宴本就是大佬們比拼弟子的比試，能夠出現在這里，們的才學都不會淺了。富的書籍閱讀，讓們綽綽有余。

　半個時辰過去，師姐們來收卷子，并在右側的桌子前迅速批改。一份卷子經由三個人復核，約莫一刻鐘后，績也就出來了。

　許是為了考驗學子的心態，考一門出一門結果，甚至還在現場唱出來。這次的結果很好，大多數人都是甲等，只有數是乙等。眾人不相上下，而那乙等的人，卻都被淘汰了下去。畢竟這不是科舉，這種比試，便如此殘酷。一項薄弱，就會毫不留地被剔除。這樣也可以減閱卷負擔。

　一刻鐘后，臺上只剩下80人，開始進行第二關，破棋局。

　傳聞千年前，皇城外的蘭音寺有一僧人，因生得頗為貌，引來無數男子追逐。千年前的男子比現在的男子膽子大上些許，便整日里跑到那寺外，圍堵那名僧人，讓深其擾。

　不得已之下，僧人便創作出了這萬攏棋局，稱倘若有人能夠破解這棋局，便娶其為正君，且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男子們狀若癡狂，不僅自己來解，還請來一些棋道圣手，可惜最終，直到那名僧人圓寂，這棋局依舊未曾被破解。

　久而久之，即便有無數千古殘局流傳下來，這萬攏棋局依舊有了別樣的意味。如同藍鳶花一般。只是藍鳶花代表慕，這萬攏棋局，卻是子的婉拒之意。當然，男子也可用。

　啟蟄宴之所以會選擇這萬攏棋局，也是存了考驗之心。畢竟今年四大解元皆參與了比試，倘若有人破解這棋局，那便是一樁千古談了，甚至會直接贏得陛下青睞。所謂挑戰越大，果越厚。當然，倘若未曾破解，也無甚奇怪。畢竟千年來一直無人能夠破解。

　看著送上來的棋盤，所有人都陷了沉寂。這第二場的比試時間，甚至只有半個時辰。

　許久，一聲清脆的棋子撞聲響起，臺上終于有人了！

　無論是最上方的國子監祭酒、世殿下，還是下方的百姓，所有人都朝著發聲看去，卻看見了一個裹著厚厚長衫，臉頰上染著病態紅暈的子。

　——是赫連雯！

　臺下百姓格外激：“不愧是南府城的解元啊！莫非今日可以破解千年來文人都束手無策的萬攏棋局？！”

　“我的銀子有著落了！不過其實我有期待過蘇解元的……”后面一句話，這人說得很小聲，仿若嘀咕一般。

　臺上，國子監祭酒笑道：“果然是赫連圖的孫，倒像極了年輕時的模樣。”

　世笑笑，的側，清櫟面紗下神難辨。他死死盯著那穿著白衫的子，擔心會到影響。

　其他學子都聽見了赫連雯的進展，心中仿佛了塊石頭一般，焦急更甚，再看著這奇詭的棋局，甚至難以專注注意力。唯獨那白衫子，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棋局，對四周對一切仿若未聞，連臉上的神態都不曾變化。

　清櫟越來越焦急，臺下被蘇墨墨的容姿吸引的百姓也有些失。終于，距離一個時辰還剩半刻鐘時，蘇墨墨終于了。

　出手，輕輕撥了幾下棋局上的棋子。此刻已接近午時，灑在了的上，十指纖細，白皙如玉，加上寒涼，更是呈現出一種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