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逾之從未接過如此脆弱、纖細的存在。更何況還如此麗,像那之即碎的琉璃。

　浴室的溫度開始升高，霧氣凝結，在半空蒸騰。這并不狹窄的空間,被水霧占據,恍惚間，趙逾之竟然連呼吸的空間都沒了。

　他開始缺氧。

　心臟不規則地跳。

　但他的目卻貪地停留在的臉頰,毫也不曾離開。

　趙逾之很清晰地覺到,里似乎有什麼在沸騰,明明他沒有熱水，卻仿佛也要燒起來了一樣。

　他一向是克制的。

　那用來做實驗的修長手指，總是可以把握住最準的刻度、維持最適宜的力度。而現在，這雙手，卻只淪為了他和之間保持聯系的工。

　提醒著他,這樣的絕佳人，是自己飼養的寵。

　是自己的。

　趙逾之的大腦有些迷糊，混混沌沌間,他總算完了給自己的寵洗澡這個過程。

　為套上心購置的睡后，趙逾之的心底只剩下滿足。

　他抱著，椅緩緩朝著屋外去。趙逾之想將放到的房間休息,但經過客廳時,恰好灑落，他便走不路了。

　瑩白，在的照下，仿若明一般。

　那頭臟污的黑發，也變得順,的發質似乎天生就很好,哪怕并未心地打理,洗干凈后，仍然如同綢子一般。

　中不足的是，或許有些缺乏營養，發尾的部分有些枯黃，為增添了幾脆弱。

　的臉只有掌大——不，甚至沒有趙逾之的手大。

　但就是那張臉上，卻有著恰到好的五，無比致。瞬間，這一切便為了一幅完的畫作。

　趙逾之買的是均碼睡，但現在看來，似乎還是有些偏大了。

　倔強、蓬的生命力下，是那副纖細、脆弱的軀。睡的領口有些落，出那致的鎖骨，很，趙逾之卻只有心疼。

　太瘦了。

　太瘦了。

　睡下的小，甚至還有著陳年的傷痕。應該很穿子，纖細小帶著幾分蒼白。而那褐的傷疤也就更加明顯了。

　趙逾之嘆息一聲，椅換了個方向。取出醫療箱后，他慢慢地為涂上了藥膏。

　整個過程中，趙逾之的手和直接。

　——哪怕是在浴室中，給穿服時，趙逾之都是側著頭，用巾阻擋著自己的手。

　現在，是除了臉外，他第一次。

　哪怕盡力克制著自己的緒，趙逾之還是難免有些難以平靜。

　好藥，將放回房間后，趙逾之回到了客廳。

　現在是秋天，明明不是春天，他竟然到的某些異樣。

　子有些繃，像是發熱期。

　趙逾之從未經歷過、其他年人一年一度的發熱期。

　好在現在只是苗頭，不再和接后，約莫幾分鐘，趙逾之也慢慢平靜下來。

　那種覺自然有些難熬。但回過神后，男人皺了皺眉，只覺得自己太過荒謬。

　雖然墨墨很，的貌超過了他見過的所有存在。但歸結底，墨墨是他養的寵，是人類，是和人完全不一樣的存在。

　無論從哪個方面看，他趙逾之都不可能、都不應該產生這樣的反應。

　銀發男人皺著眉，溫潤的五顯出幾分清冷。眉宇間似乎有些懊惱。

　這對墨墨，對他，都很不負責。

　雖然他沒有生出別的念頭，但如果他的再出現這樣的反應，似乎他就應該去醫院檢查一下。

　如果真的是他生了歹念，那麼他也沒有資格繼續飼養。

　……

　男人坐在書桌上，戴著金邊眼鏡。他拿出電腦和簽字筆，神嚴謹，仿佛在做什麼重大的實驗一般。

　但事實上，趙逾之是在研究人類的食譜。

　雖然趙逾之很有錢，可以買到所有人類商店的高級食品，但他總覺得外面的食不太健康。

　他的墨墨太瘦了，需要好好地補。而親手給做食，這也是讓趙逾之很滿足的過程。

　他想，他的寵，自然需要他來養。

　如果食住行，最基本的都做不到，那他也不配當這個主人。

　在嵐星，趙家算最頂級的那幾個家族。比起趙家，蘇家本不算什麼。

　因此，哪怕趙逾之年殘疾，但他從小生活的環境也十分優渥，起碼從來沒有自己做過飯。

　幫自己的人類做飯，還是趙逾之頭一遭。

　比起人，人類的飯量更小、更細。連廚，都需要專門買一套。趙逾之甚至買了兒專用的材質。

　太脆弱了，好像一手指就能碎。人類和人不同，自然要更加謹慎。

　好在趙逾之的學習能力十分出眾，食材送到后，他據食譜，用專門的儀測出了食的重量、調料的分量、火候的溫度等，而烹飪時間也細到了每一秒。

　終于，失敗了幾次后，男人做出了第一道菜。

　桂花糯米圓子。

　這是一道人類很喜歡的甜品，在鍋保溫，也不擔心影響口。對于初學者來說，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但圍著圍的男人皺了皺眉，還是有些不滿意。

　這次的圓子買的半品，下一次，他需要買點面，自己來圓子。

　桂花也是，最好在自己的院子里種上幾棵，不打藥，自然長，再收集起來，制糖桂花。

　這樣只要墨墨想吃，他都可以做。

　比起做實驗，做飯這件事，其實更不可控。

　畢竟每個人的口味不一，而做飯看似簡單，每個步驟之間卻也有著嚴格的計量。火不能太大、圓子不能太干……想要做出人類喜歡的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也直接導致，趙逾之幾乎花了做一個實驗好幾倍的時間，來做一道菜。

　但他心底的滿足卻也是倍的，本無法衡量。

　看著那致的白瓷罐的甜品，聞著空氣中的甜香，想起房間沉睡的，趙逾之的心底悄然了一下。

　按理說，麻醉的藥效差不多快過了。就在趙逾之打算去喚醒時，突然一道電話打了過來。

　──是蘇斯燃。

　……

　蘇斯燃今天和同學出去聚會。

　軍校有七年級，他所在的四年級屬于中不溜秋那種，在學校算是老油條、了規則，卻也沒有畢業那麼忙，正是無憂無慮的時候。

　而近些年嵐星格外太平，兇蟄伏起來，幾乎被消滅于無形。

　軍校生們也悠閑許多，完全不必像前些年一樣，讓一些低年級的學生都跟著上戰場。

　暑假除了在家外，蘇斯燃便是和同學出去玩。

　要不是他哥勒令他不準惹事，蘇斯燃都直接選擇去荒原打兇了。

　“斯燃，我聽說你們家要養二胎人類？”一個相的同學好奇問道。

　蘇斯燃頓了頓，挑了挑眉，爽快承認：“是。”

　“人類救濟的小流浪。”紅發年眉眼桀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語氣有些漫不經心。

　同學們都有些好奇。

　“你們家的那個人類，、小炙那個，不是蠻懂事嗎我聽說，都了大網紅了，你們干啥養二胎啊？”

　“是呢，萬一二胎不好相怎麼辦？不過既然養了，你那里有照片沒有，我想看看的。”

　“我還沒養過人類呢，沒想到斯燃你都養兩個了，看來也是好興致啊。不過我聽說人類不好養，格和開盲盒一樣。我算養也得找那種祖上幾代格穩定的，畢竟我可不想找一個祖宗回家。”

　蘇斯燃歪了歪頭，將杯子放到桌上，放出清脆的聲音。

　“第二個人類暫時沒在我家養著。你們知道，我二哥出差了，大哥也忙，我也沒那個耐心力，二胎就暫時給別人幫忙養了。”

　其他人跟著附和。

　“有道理，我聽說是要這樣的，需要和原住民隔離一段時間。這算是一種很優秀的飼養方法，對一胎二胎都負責。”

　“看來斯燃你們家是真的喜歡養人類，也確實辛苦你們了。流浪人類太多，哪怕議會天天呼吁，但誰有那個力去一個個收養啊？能養活自己就很厲害了。被你們挑中的那只小流浪，也真是福了。”

　蘇家雖然比不上趙家，但也是在一區住大別墅的，絕對算得上上層階級。更別說蘇家大哥近些年在議會的發展很好，勢頭很猛，他年紀又不大，有極大的概率繼續升。在座的人自然都捧著蘇斯燃。

　只是夸了幾句后，有人試探道：“斯燃，你說的親戚，是不是就是趙教授啊？趙教授幫你們養寵？！”

　此言一出，其他人都沉默下來，齊刷刷地看向蘇斯燃。

　那可是趙教授啊！聯邦只有一個人配稱為趙教授！

　這不是什麼，蘇斯燃爽快承認：“是，我小舅舅已經接到人了。”

　“趙教授可真有心。”

　“第一次聽說趙教授養寵，還是最難養的人類，我的天，本無法想象。”

　周圍人你一言我一語，蘇斯燃與有榮焉，也來了興致，索直接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

　“小舅舅，你回家了沒？挑的是雌人類還是雄？取了名字沒？聽話不？”

　面對一疊聲的問題，趙逾之沉默了幾秒。

　他的心里莫名生出幾不爽。充滿桂花香、格外溫馨的臥室，還有他原本的好心，似乎都被打擾了似的。

　但這畢竟是他的外甥，趙逾之的理智很快回來，他不疾不徐地回答。

　“接到了。”

　“是雌，蘇墨墨。脾氣很好，很聰明，很乖。”

　蘇斯燃瞪大了眼。

　好家伙！舅舅不是一向不喜歡夸人麼，這次居然一次用了三個詞來形容這人類！

　他只覺得是小舅舅在安他，蘇斯燃難得的生出幾不忍。

　“小舅舅，辛苦你了，等我有時間了去五區，幫你照顧幾天。”

　對面許久沒有回答。

　片刻，“不用，墨墨很好養，很懂事，我很輕松，養人類也很快樂。”

　這語氣，要不是蘇斯燃養過人類，他都覺得小舅舅說的是真的了。

　就算是蘇小炙，哪怕經過了長期的社會化訓練，剛回家的時候不還是一點都不親人麼？小舅舅領養的小流浪，回家后能別隨地排泄都很好了。

　想到這，蘇斯燃又生出了幾分厭惡。隨地排泄啊，算了，他還是別去了。

　又聊了幾句后，他果斷掛了電話。

　而電話才掛斷，趙逾之仍然有些失神之時，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蘇……墨墨？”

　趙逾之一驚，猛地回頭，便看見穿著睡的正站在門口。

　那張致的小臉看著他，眉頭微蹙，似乎有幾分困，但卻如此清晰地說出了那三個字。

　“蘇墨墨。”

　再度重復。

　發出的音，格外標準。

　……和趙逾之剛才的發音沒有區別。

　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