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落地的時候才十點多,葉緋整個旅程都不困,靠在黎羨南的肩膀上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有時候黎羨南看看手機,回幾條消息,葉緋湊過去看一眼,黎羨南把屏幕遞給,懶洋洋解釋,“查崗呢,回個工作。”
葉緋湊過去看,黎羨南是真懶得回,對方給他發一堆,他就回個簡單不過的幾個字:好、可以、嗯、行。
“你干嘛的。”葉緋懷疑的問他。
“燕京話怎麼說?”黎羨南撥弄著手機,往口袋里一放。
“什麼?”
“無業游民。”黎羨南拖腔帶調的,說完對著笑。
他天生一副好骨相,不太正經地笑起來真是風流又深,這兩個詞很違和,可也會同時出現在他上,顯得分外迷人。
黎羨南帶著葉緋從機場出來的時候,外面天氣特別冷。
葉緋當時想著回廣東,還特意穿的薄了一點,畢竟是有溫差的,結果這會燕京晚上溫度已經到零下了,葉緋上就一件薄風,里面薄薄的針織,下面也就一條牛仔。
黎羨南牽著出來的時候,讓等著。
葉緋老老實實站在出口旁邊等他。
黎羨南出去沒一會就進來了,悉的車子停在出口,他手里拿著一件厚風和圍巾朝走過來。
“今天你走的時候就看著你穿這麼,我就想著晚上把你接回來,就知道你這小孩不太長記。”
黎羨南把圍巾往脖頸上一系,“走了。”
羊絨的圍巾的,還帶著他車上的味道。
很淡很清冽的木質味道,有點煙味。
葉緋跟在他后,問他,“黎羨南,你今天是不是了很多煙?你上怎麼煙味好重。”
其實他的煙味很好聞,有種淡淡的苦味,并不刺鼻。
那會看到他煙盒,那應該是特制的煙。
“不喜歡啊?行,不。”黎羨南答得隨意,又想起葉緋說的話。
喝冰水,煙,長命百歲。
他無端笑笑,問困不困。
葉緋搖搖頭,說不困,還問他,“你是不是要帶我出去?”
“小腦瓜真聰明。”
“黎羨南,”他哄人的時候語調聽著讓臉熱,說,“你別這麼說了,我覺我像個未年的小朋友。”
“對,是黎羨南的小朋友。”
“黎羨南!你正常說話!”
“聊點兒人化的?”
“……”
黎羨南就笑,說臉皮真薄。
葉緋頂幾句,“哪有你這樣的……”
“你知道就行。”他應得理所當然,在gps上輸了定位,然后咂了下,故作愁緒說,“緋緋,想好要什麼新年禮了麼?”
“沒……”
“都快十一點了,你快想啊,我好給你準備準備。”
“黎羨南,”葉緋這樣盯著他,狐疑地問,“為什麼我聽你的語氣,覺你好像在謀什麼呢?”
“哪兒呢,我哪兒敢謀我們緋緋。”
黎羨南靠在駕駛座上,語調懶散,偏偏趁著紅燈看過來的時候,又是一臉無辜。
葉緋總覺得這人真是在謀什麼。
黎羨南非要說沒有,今天就去接你了,沒空謀。
葉緋追著問,是不是你在西郊準備了什麼。
黎羨南說真沒有,然后給了點破綻,說沒在西郊。
葉緋追問不出,恍惚才意識到,這也不是回西郊的方向。
可是去哪兒呢?
葉緋也不知道,但也真的好心甘愿跟著他。
趁著紅燈看他,今晚是除夕夜,不管是廣東還是燕京,馬路上都空空如也,走半天都不見一輛車。
馬路兩邊兒的樹上掛著紅燈籠,洋溢著過節的氣氛。
雖然他倆孤家寡人,可葉緋看著他,就覺得好安心,甚至心都好了起來。
原來在被人放在心上的時候,是時時刻刻都會開心的。
葉緋怎麼也想不到,黎羨南帶去的地方是游樂園。
過年的時候游樂園一直閉園的,初八才營業,黎羨南大概是瘋了,為單獨包場一天。
游樂園所有的燈都亮著,燈火通明,像潘多拉的魔盒。
黎羨南對手,“小朋友就得開心點兒,我也沒哄小孩經驗,小孩不都喜歡這種地方麼。”
說起來都有些不敢置信,葉緋從小到大,都沒進過游樂園。
以前爸爸忙工作,沒太多的時間陪他們來玩樂,后來家里出事,連玩都是奢侈,那個時候馮儀恨不得將一塊錢掰兩半花,就教導要懂事,賺錢不容易。
所以葉緋在本該快樂無憂慮的年,就過早地開始懂事,長大后買東西都要先看價格,去什麼太華麗的地方,甚至是商場,都會覺得自己跟這兒格格不,要是sa語氣兇一些,葉緋就會下意識覺得自己不配來這樣的地方。
再后來,人后,好像跟游樂園再也沒了瓜葛。
黎羨南往前走了兩步,對回,把手遞給。
總覺得,黎羨南是不是過分地了解?
是不是真有什麼前世今生。
先前黎羨南說,上一世的人下一世才會一見如故。
不迷信的,可在他邊,也心甘愿迷信一些。
那天大概是葉緋生命中第一次這樣無憂無慮的快樂。
黎羨南帶去坐了過山車,午夜的游樂園空無一人,萬千盞燈亮著,黎羨南牽手,葉緋閉著眼睛,冷風肆意地吹拂,幾近尖。
黎羨南跟說睜眼,聽話睜開眼,過山車從頂端俯沖下去,葉緋嚇得魂都飛了,黎羨南笑的開懷。
從過山車上下來,葉緋都了,黎羨南好整以暇,“背著還是抱著?”
“不要!”葉緋小臉煞白,但眼底明亮,故意趁著黎羨南往前走的時候撲到他背上,黎羨南穩穩地接住,“就你還嚇我。”
葉緋越過手掐他臉,“誰讓你嚇我……在過山車俯沖下去的時候讓我睜開眼,那麼高沖下來,嚇死我了!”
“膽兒真小。”黎羨南托著往前走,正好前面有個休息區,黎羨南讓坐會休息,他去買瓶水。
葉緋點頭答應,讓他早點回來。
坐在木椅上看著黎羨南去前面的便利店,距離有點遠,隔著便利店的玻璃看著黎羨南。
他姿優越,彎腰在拿一瓶礦泉水,側的線條流暢,袖口微微挽起,著一截手腕,腕骨有些突兀,手腕上還戴著一只金屬的手表。
葉緋這麼晃神看他的時候,沒注意到遠走過來一只穿著水手服的達菲熊。
達菲熊手里拿著一支甜筒遞給。
葉緋被嚇了一跳,接過來說謝謝。
達菲熊后還藏著禮,達菲熊把背在后的另一只手拿過來,把禮遞給
那禮有點大,葉緋手里拿著甜筒,讓達菲熊放在了木椅上。
達菲熊對張開手,給一個擁抱。
那是個氣球抱抱桶,氣球里藏著玫瑰花,被綁了個蝴蝶結,臥在一個被扎花束形狀的盒子里。
葉緋去拆那個蝴蝶結,氣球掙了束縛,往上面飄去,氣球里的玫瑰花瓣浮著。
氣球下面拉起一個小小的卡通彩帶。
葉緋相信,這一定是他今天早有謀的。
彩帶上寫著——
緋緋isprincess。
緋緋willbeloved。
后面還有一個傻兮兮的笑臉:)
明明都是些稚的把戲,葉緋也真的站在那個氣球旁邊笑的想哭。
下面還用帶系著一枚戒指。
是先前黎羨南送的那枚黃鉆戒指。
葉緋嫌棄這戒指太大,戴著這麼浮夸,于是趁他不注意摘下來塞回了床頭柜。
葉緋把戒指從帶上取下來,一回頭,黎羨南擰開一瓶礦泉水,一邊喝一邊朝走過來,煞有介事地說,“誰送我們緋緋的?真浪漫。”
“黎羨南!”葉緋又想哭又想笑,一手拿著甜筒一手拿著戒指,站在那像個傻子。
年人總覺得話太浮夸,甚至會覺得好稚,可話也不是只用來哄小孩子,至黎羨南不是這麼覺得。
話也是為了讓他的葉緋做公主。
每個孩子并不是生來就是公主,可他忽然也想讓葉緋做回公主。
黎羨南走過來,咬了一口手里的甜筒說,“嘖嘖,這是誰把我們緋緋落在家里的戒指送來了。”
“除了你還有誰。”葉緋說,“這戒指真的好浮夸,我怎麼戴……出去別人還以為我是在演什麼drama王……”
黎羨南托著的手,把戒指戴回手指上,“送你就收著,戴不戴都隨你,反正我也只送你戒指了。”
“黎羨南,”葉緋想把手回來,黎羨南不松開,“黎羨南,你總對我這麼好,我……”
“我總對你這麼好,是不是為了讓你開心點?”
“是,除夕都被你過了人節。”
“是嗎?”黎羨南牽著手繼續往前走,不甚在意地說,“那怎麼著,遇見你那天,還是我的恩節?”
“黎羨南!”
葉緋被他牽著往前走。
那一定是葉緋生命里最快樂的一天。
旋轉木馬上也只有他們兩人,黎羨南同坐在一輛南瓜造型的公主車上。
葉緋舉著甜筒吃,黎羨南攬著他的腰,姿態有點閑散地坐著。
南瓜馬車搖搖晃晃,燈如晝,像夢幻王國。
是葉緋,好像也做了一天被寵到毫無底線的話公主。
葉緋偏過頭去看他,咬著甜筒含糊地說,“黎羨南,我今天特別開心。”
“開心什麼呢,緋緋?”
“開心有你陪我過除夕。”葉緋眼睛有點疼,今天哭了好久,見到他后,被他哄了這樣一路,好像天大的委屈,都是有人肯為撐腰再帶回家的。
這種覺是真的很令人。
黎羨南的手隔著服腰。
葉緋這會才跟他好好講話,說,“黎羨南,你怎麼知道我在酒店的?那個司機講的粵語還是那個城市的地方粵語……我聽說粵語也有很多種。”
“之前不是跟你說,我大學港城讀的,好歹也是在那兒呆了好幾年,我不能聽懂,還能給你講兩句。”
“啊?”葉緋拿著甜筒問他,“那你講兩句?”
黎羨南坐在他邊,像是思考了那麼一秒,然后看著的眼睛。
撞上有點期待的目,黎羨南笑起來,天生深邃的一雙眼彎著,那溫好像松林融雪一般的清。
“BB,你知唔知呀,我好掛住你啊,”他勾著的指尖,蜷了一下,溫熱的指腹蹭著的手背,眼底有種的勾惹,“咁你咧,有無中意我啊。”
他眼底溺著一些寵的笑意,明明只是一句很簡單不過的話,被他用這樣低沉的聲音說出來,無端讓臉發燙。
黎羨南仍然靠坐在那兒,把的手寸寸收,他眼里的是明目張膽,他又慢聲重復了一遍,“緋緋,我掛住你,我真系好掛住你啊。”
以前覺得聽不懂粵語,可這次竟然莫名這樣聽懂了他講的話,甚至覺得,被他說出口,這陌生的語言都添了一抹讓沉溺的繾綣溫。
港片電影總發生在市井錯的生活里,那口粵語說的格外令人容,是粵語的語調頓挫,還是主角眼神表的細節太直達人心?
“……那用燕京話呢?”葉緋呆呆地看著他,沒來由問了一個傻問題。
黎羨南笑意更深,手住鼻子,“想什麼呢,我才不用燕京話說,多麻,非要用燕京話呢……”
他視線落在臉上,說,“我來接你。”
“……嗯?”
“我不用燕京話跟你說我想你,我想你,你回來,我就來接你,”黎羨南著鼻子不松手,“想什麼呢,我都三十了,想念不是掛邊兒說的,也不是掛在邊說的,那是你們小朋友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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