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瓷在便利店的更室換了件服。
幸虧剛剛撕壞的是員工制服,否則連換下來的服都沒有,等會兒回家肯定會被媽媽問起。
不想再讓媽媽擔心了。
換好服,溫瓷又洗了臉,用巾狠狠地拭了被那些男人的臟手的頸子,到皮都泛紅了才肯罷休。
心總算是平復了下來。
這一年來,經歷了太多的事,就像彈簧一樣,緒反復拉,已經很能忍了。
若是換了從前,遇著這些事,只怕已經崩潰了。
溫瓷站在鏡子前,理了理頭發,走出員工室,正好遇上有兩個客人買關東煮。
傅司白慢悠悠地拿起盒子,懶散地問:“要哪個?”
“這個,還有這個。”
他給客人撿了關東煮,隨口報價:“200。”
“哈?”
客人都驚住了。
溫瓷一聽這還行,趕走過來,推開了傅司白,拿起刷卡機:“一共23塊,謝謝。”
待客人離開之后,溫瓷關上收銀柜,回頭白了他一眼:“干嘛喊價!”
“還有本爺的服務費。”
“……”
他大咧咧地坐在柜臺的高腳椅上,雙扣著椅欄,挑著眉,一副玩世不恭的調子。
不過,也難得遇到這麼英俊的便利店小哥了。
溫瓷想著剛剛兩位客人花癡的表,估著也很愿意給他支付服務費。
“你行了吧。”
“怎麼,覺得我不配?”
溫瓷懶得和他科打諢,注意到他左手手臂的位置好像有傷,帶著很淡的一小塊兒破口的跡。
傅司白渾然不覺。
去貨柜邊取了一盒創可,拿到機上掃了掃,然后自己付了款,拆開了創可,俯在他左臂傷的位置。
傅司白也不是沒覺,但這點小傷,他懶得招呼,過兩天自己就好了。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將創可上去,輕的呼吸拍在他的皮上,撓得他心的。
摁了摁創口,隨口道:“你還會打架。”
“那種小混混,再來十個也不是我的對手。”
“吹牛吧你。”
傅司白角提了提。
很喜歡這種氛圍,和再不是劍拔弩張、相互傷害。
小姑娘還在檢查他手臂有沒有其他的創口,傅司白斂眸,看到頸子上有一些緋紅的痕跡。
因為皮太白太細,所以這種紅痕格外明顯,就像…被欺負的痕跡。
他太一突,沉聲問:“他們對你做什麼了?”
“沒有,你來的很及時。”溫瓷反應過來,捻了捻領,“我剛剛太用力了。”
傅司白視線追著,貪婪地看著頸子上的紅痕。
嗓子有點干。
“你以后不要上班到這麼晚了。”
“這也不是我能選的啊。”
“上班不能白天?”
“白天要上課的嘛,只有晚上有時間啊。”
傅司白無言以對,很不爽地喃了聲:“怎麼窮這樣了,你家沒大人啊?”
不提這茬還好,一提這茬,溫瓷又有些繃不住了,憤恨地瞪了他一眼。
怎麼窮這樣了的,因為爸爸躺在醫院里,隨時都會有危險。
而這一切,都是拜小叔叔和姓傅的所賜!
見又氣呼呼地瞪眼睛,傅司白只當自尊心過強,立刻緩和語氣道:“我又不可能天天來守著你。”
“誰要你天天來守著我了,我以前也沒遇到過流氓,今天只是巧了。”
“這種事,一次就夠你的,你還想天天遇到?”
溫瓷咬了咬,不再反駁。
的確,剛剛那一下子…真是把嚇得魂飛魄散了。
傅司白見無言,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氣:“以后我有時間會多過來照顧生意。”
“不需要。”溫瓷一口拒絕,“跟你很嗎。”
他知道別扭得很,也不跟吵,走過來倚在柜臺邊,吊兒郎當道:“混著就了。”
“誰要跟你混著,走開。”推開了他,“別耽誤我看書。”
傅司白看到小姑娘桌上的四級單詞本:“準備四級?”
“對啊。”
“四級還需要準備?”
“……”
聽著他這無比欠揍的凡爾賽言論,溫瓷想到這家伙高考當年的輝壯舉——
用藝考生的份拿下省狀元,讓全市名校尖子生跌破眼鏡、懷疑人生。
溫瓷沒他這種腦子,不是天才,所有的績都要靠自己腳踏實地去努力掙來。
錢,也是如此。
懶得理他,翻開了四級單詞本。
傅司白也沒有打擾,坐在邊,指尖拎起打火機,一個一個地試著火。
嗅到了他上的煙草薄荷氣息,也很有迫。
這男人強大的存在,很難讓靜下心來。
睨他一眼,提醒道:“那是要賣的,你別玩了!”
“哦。”
傅司白放下了打火機,又端起手握掃碼機看了看。
溫瓷奪過掃碼機,重重扔在桌上。
傅司白看出了小姑娘是真不耐煩了,不敢再,便無聊地坐在了椅子上。
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怎麼就…對一點脾氣都沒有。
溫瓷發了火,心里又莫名有點歉疚。
畢竟他剛剛救了,于是沒好氣地推了推他的手,沒話找話道:“w是誰啊?”
他看到的視線落在了他左手的骨修長無名指上。
那個黑的紋——w。
“是你喜歡的人?”
“是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人。”傅司白帶了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討厭,你還把紋在手上。”
“因為我要一直記得,一直討厭。”
溫瓷看他這樣子,顯然這麼多年還是沒有放下。
“那知道你這麼討厭嗎?”
傅司白角勾起一抹冷笑,意味深長地盯著溫瓷:“也討厭我。”
“哦,你的確討厭的。”
不再和他閑聊掰扯,繼續看著單詞書。
過了會兒,傅司白從盒子里走了一枚打火機,出店門煙。
“記得結賬啊。”
傅司白揚了揚手。
……
傅司白站在門外煙,溫瓷過落地玻璃出去。
因為燈的原因,看的不是很清楚。
他黑的影與濃郁的夜相融了,但仍舊能覺到這男人上鋒利的氣質,就像凜冽的風,會割人的那種…
煙霧彌漫在他周圍,又冷淡。
溫瓷本來以為他站一會兒就會離開,但他吹了會兒冷風又進來了,坐在用餐區的椅子上,似在等下班。
溫瓷沒他等,但也沒他走。
雖然討厭姓傅的,但也必須承認,他從剛剛到現在,給的安全…是拉滿了。
午夜班,小麗又遲到了。
遲到了十來分鐘,悠哉地走進店,看到用餐區的傅司白,眼睛都直了。
這男人的確是帥得張揚跋扈,別說是這空的便利店只有他一人,即便是在擁攘的人群中,他的英俊長相絕對是第一時間抓人眼球的。
小麗換了員工制服走進柜臺,眼睛一直在傅司白上逡巡:“店里有這種大帥哥,早知道就早點來了。”
“嘖,看他手上那塊表,至七位數吧!”
溫瓷沒搭理,摘下了員工牌放進柜子里,準備下班了。
“等下,你再看會兒店。”小麗生怕過了這村兒沒這店的,趕涂了個口紅,拿著手機走到用餐區,“帥哥,能加個微信嗎?”
傅司白懶散地站了起來,似乎也有點困了,疏離冷漠的眸子掃了小麗一眼。
只這一眼,小麗就覺自己的心…仿佛淪陷了。
媽耶!太帥了!
別是什麼明星豆吧!
“我…我想加你,可以嗎?”戰戰兢兢問。
男人從煙盒里摘出一枚煙,擱在修長的兩指骨節邊,似笑非笑道:“加我啊?問我朋友同意不。”
順著他輕佻的目,小麗僵地扭過脖子看了溫瓷一眼。
什麼?
竟…竟竟是男朋友!
這一副窮酸樣,怎麼到這種有錢有的男朋友!
溫瓷聽到這話,卻沒有辯解。
讓小麗吃癟,心里也是那麼一回事。
這種見人下菜的勢利眼,讓知道自己沒那麼好欺負,將來倒也不敢太囂張。
……
寂靜的街道,晚風輕輕吹拂著。
傅司白雖未言明要送回家,但一直跟在后,溫瓷也沒有拒絕。
“回家了?”他問。
“嗯。”
傅司白舍不得和分開,能在一起那麼多呆一分鐘,他也無比。
“剛剛幫了你,不謝我?”
溫瓷吹著溫的夜風,心也輕松了下來,點著輕快的舞步,回頭他:“怎麼謝?”
“以相許。”傅司白口而出,立馬后悔。
又犯賤。
果不其然,冷笑一聲:“做夢吧你。”
他邁著懶散的碎步子,跟在后:“怎麼,我配不上你?”
“是我高攀不上傅家的太子爺。”眼神里帶了幾分嘲諷,“除非你不姓傅了。”
傅司白眼角了,不想讓開這種玩笑,因為…
他真的會當真。
即便是虛幻的泡沫,破滅的時候也還是會疼的。
“是啊,你高攀不上。”他改口道,“我眼高得很。”
“哦。”溫瓷無所謂地聳聳肩,“結果還不是單相思,還把人家紋手上。”
“老子早就不在乎了。”
“那你紋還不洗掉。”
“明天就去洗。”
角淡笑了一下,轉拐進小巷子里。
看著輕盈如蝶的倩影,傅司白心里是十萬個舍不得,追了上去:“請我吃宵夜。”
“現在?快1點了哎。”
“所以我了。”
溫瓷無可奈何,想到他剛剛救了,怎樣遷就都是應該的,于是點點頭:“好吧,你想吃什麼,太貴的我不請哦。”
傅司白愉快地領著來到了江邊,在河邊的大排檔坐了下來,吹著江風,他點了一碗炒河。
“傅家太子爺,吃這種東西?”
傅司白拎了一次筷子,拆開:“你好像很在意我的份?”
心頭一驚,沒想到面前的年…這般敏。
“有嗎?”
傅司白無所謂,不管是他本人的品行值、還是他傅家爺的份,只要有能讓興趣的地方…就夠了。
傅司白將筷子遞到了面前:“一起吃。”
“不了。”溫瓷搖頭,“你不是了嗎,快吃。”
傅司白也不客氣,低頭吃了起來。
他吃東西不魯莽,卻也不矜持,是一種恰到好的男孩子該有的樣子。
看他吃的這麼香,溫瓷倒真是有點了。
傅司白又將筷子遞了過來:“我吃不完,你不想浪費吧。”
這才接了筷子,和他一起吃了起來。
沒多久,倆人便將一盤蛋炒河分食完了,傅司白連最后一顆蔥花都沒剩下。
溫瓷以前是絕不會和男生同吃一盤菜的,但是現在…
這扯淡的生活,管他呢。
反正早就不是小淑了。
倆人吃到最后還搶了起來,筷子打架,笑得很開心。
吃過宵夜,傅司白還不想回去,便陪著他倚在河邊吹吹風,看著對岸闌珊的街景。
一切似都放空了。
所有煩惱、所有的計較和怨恨……
迎著風,輕輕哼起了《我和春天有個約會》,夜闌人靜,如幽幽的薩克風……
傅司白地向了。
風繚了額前的劉海,杏眼微瞇著,對岸的闌珊燈火在黑眸中閃爍著,得不似人間。
他的呼吸都要停滯了。
用了一年的時間去忘、去放縱,淪陷卻…只用了一秒。
溫瓷打了個淺淺的呵欠,轉道:“回家睡覺咯。”
傅司白出了手機,沖揚了揚:“你…想不想加我?”
溫瓷詫異地回頭。
他表面鎮定,心里卻…洶涌。
當年他被單方面刪微信,又加過幾次,都是否定的回音。
他也不忍再打攪。
死纏爛打,從來不是傅司白的作風。
所以一旦加回他,那段曾經的聊天記錄就會冒出來,過去那些拼命藏的、埋葬的真心…
就毫無保留地呈現給了。
付真心不是容易的一件事,尤其是傅司白這種敏又多疑的男人。
前幾次加他一直被拒絕,也是因為他還沒有準備好…
但這一刻,他結艱難地滾著,眼神卻是無限地認真——
“溫瓷,加微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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