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白的手溫厚, 掌心礪，地牽著，一整個將包裹著。

　這算是溫瓷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和他牽手, 不是被他拉拽著、也不是讓他扶著, 就是單純的…牽手。

　覺蠻奇怪的, 他們接吻都好多次了，而且常常是特別暴的那種, 皮經常痊愈了又被咬破。

　但牽手的時候, 溫瓷竟會有心跳加速的覺。

　倆人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步伐, 慢慢地踱著步子, 在午夜的街頭走過了一個又一個紅綠燈。

　夜風輕拂，也不覺得冷, 只是希這條路能更長一些。

　一開始，傅司白只是牽著，后來換了個姿勢, 扣著的指，倆人五指…在了一起。

　嚴合, 好像任何撬都無法將他們分開。

　溫瓷低頭看著倆人一長一短的影子, 想到今天古箏小姐姐的話，忽然問他：“傅司白, 你以后會和什麼樣的生結婚, 家里有給你定下來嗎？”

　“你真的要在這種時候, 問你男朋友結婚對象這種問題？”

　“就…隨便問問嘛。”

　傅司白也隨便回答：“可能會和脾氣差的、可能還會打我的人結婚。”

　“你有傾向哦？”

　“大概有一些。”

　溫瓷撇撇：“反正不管和誰, 我都會祝福你的, 你對我蠻好, 我會一直記得你。”

　傅司白心像被魚線系著, 吊在半空中, 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傷。

　高興的是終于沒那麼討厭他了。

　傷的是從沒想過…也許他們會有一個更遠的未來。

　“還要記得我，你說得我像要死了一樣。”

　“不準胡說！”溫瓷用指甲掐了掐他的掌心，“呸呸呸，什麼話都說，大過年的，真不忌諱。”

　傅司白迎著風笑了笑：“老子百無忌。”

　溫瓷嘆了口氣：“你找個真心喜歡你的，不是因為姓傅，就算你落魄了也要一直喜歡你的。”

　“瞎心。”

　低頭看著影子：“我真的覺得你蠻好的，值得很好的孩來你。”

　“哦，我這麼好，那你有沒有想過…”

　他頓了頓，中斷的話消散在了冷寂寂的夜風里。

　“什麼啊？”

　“沒什麼。”傅司白迎向，俯道，“卜卜，跟我接吻。”

　“那你…那你不準咬我了，我上次都還沒好。”

　“不咬，我疼你。”

　溫瓷踮腳叼住了他的下，傅司白閉上了眼，捧著的后腦勺，加深了這一個纏綿深摯的吻，很用力地疼。

　溫瓷的手不用力地攥住了男人的角，心臟狠狠地栗著…

　融化在了冬日午夜的街頭。

　……

　年三十，溫瓷和媽媽去菜市場買了面和餡兒，下午母倆在家里包餃子，晚上帶到醫院病房陪著爸爸一起過年。

　舒曼清真不擅長做飯、切餡兒這些事，所以買了現的餡，只需要包好即可。

　“媽，不是這樣包的！”溫瓷接過了舒曼清手里的餃子皮，耐心地教按，“你看，要蘸水，沿著邊緣花。”

　“我也是這樣的呀。”

　“你都包餛飩啦。”

　“餛飩餃子不都一樣嗎，能吃不就行了。”

　溫瓷無奈地推著出門：“您休息吧，別用眼了，我來包。”

　“別別，我眼睛不累。”舒曼清堅持要留下來，“凡事都要學的嘛，我自己再琢磨琢磨。”

　“那您包的餛飩…您自己吃，我可不吃。”

　“我給你爸吃。”

　溫瓷低頭包著餃子，角綻開了笑容：“我爸一聞到您親手包的餃子香味，指不定就醒過來了。”

　“可不是，以前他最吃我包的餛飩了。”

　母間和樂融融的氛圍里帶了幾分淡淡的傷，終究還是不團圓的啊。

　舒曼清從兒沉默的眼神里，大概猜到了心里的傷，安道：“卜卜，爸爸會恢復健康的。”

　“嗯，一定會。”

　“誒，司白今晚會吃餃子嗎，要不要他一起來吃些？”

　聽母親談到傅司白，溫瓷的心驀然一跳：“他肯定是在自己家里過年啊。”

　“可他媽媽不是過世了嗎。”舒曼清八卦地湊過來，“上次做飯的時候，我聽他說他爸又找了個比他大不了多的人…”

　溫瓷打斷母親的話：“怎麼他什麼都跟你說呢，這些事我都不知道。”

　“那是你不關心人家。”

　“我…”

　溫瓷語滯，捫心自問，好像的確沒有問過太多傅司白的私事。

　他似乎也不太愿意說。

　可能不是不愿意說，只是因為傅司白看出來了的漠不關心，說了也無趣。

　不，不需要愧疚，對傅司白問心無愧。

　一切都是易罷了，傅司白從來不缺，那些個前友，誰不是死去活來地著他。

　他假戲做足，不屑一顧。

　……

　傅家宅邸，一家人的團圓飯，由名廚掌勺，滿滿一大桌，無比盛。

　不知道何種原因，老爺子今晚沒有過來。

　作為傅卓安人的蕭雅，更不知何種原因...今晚竟能夠參加傅家的年夜宴。

　吃飯的過程中，傅司白全程冷淡臉，隨意吃了幾口，便擱了筷子，起離開。

　“司白，你先別走。”傅卓安住了他，“我有事要說。”

　傅司白懶散地重新坐了下來，掃了蕭雅一眼，看出了人眼底的張。

　傅卓安請了清嗓子，宣布道：“你蕭雅阿姨懷孕了，你將會多一個弟弟或妹妹。”

　圍坐的親戚們震驚之余，更是喜逐開，紛紛恭喜傅卓安又添一子。

　這真是全家的大喜事啊。

　要知道，傅家真正的嫡孫只有一個傅司白，這也是老爺子這些年對他寄予厚的原因。

　他這號要是練廢了，連個小號都尋不著。

　蕭雅暗地里打量著傅司白。

　以為傅司白聽過之后會有忌憚或不滿的緒，畢竟自己腹中這孩子應該算是他繼承權的最大“競爭對手”了吧。

　然而令困的是，傅司白從始至終角只掛著淡漠的冷笑，似毫不在意。

　所以，相比于敵意、憎惡…

　毫不在意才是最大的嘲諷。

　聽到這個消息的傅司白，心的確毫無波瀾。

　他還不需要把一個還是胚胎的玩意兒、放在心上。

　只是接下來，在傅卓安宣布會和蕭雅正式結婚、并承諾一個盛大婚禮的時候，傅司白的臉才漸漸沉了下去。

　傅卓安當然不會讓這個孩子一出生就是私生子的名分，要給他一個名正言順。

　傅司白看在眼里，這一切…都是對自己死去母親的莫大嘲諷。

　這些年，傅卓安之所以沒有再娶，就是因為有傅老爺子在前面著，同時也有傅司白的強烈反對。但現在既然蕭雅懷孕了，他提出續弦，也就是名正言順了。

　傅司白終于明白，為什麼今晚全家團聚的年夜飯，爺爺卻沒有出席。

　大概他已經默許了傅卓安再娶，但不愿意當眾承認，索干脆就不參加年夜宴了。

　“日子已經定下來了，就在今年四月份。”傅卓安愉快地笑著，“到時候歡迎各位親朋好友蒞臨觀禮啊。”

　眾人一片恭喜道賀聲。

　等到眾人說完客套話之后，冷眼旁觀的傅司白，這才緩緩道：“你要娶進門，試試看。”

　語調淡漠，但擲地有聲。

　傅卓安知道傅司白不會這麼輕易妥協，這些年，為了他媽媽，他也是恨毒了他這個父親。

　“傅司白，不要胡鬧，蕭雅阿姨肚子里懷的是你的弟弟。”

　“我管懷的是什麼東西。”傅司白倚在桌邊，指尖拎著筷子，吊兒郎當地敲著碗，一字一頓道，“你要讓進門取代我母親，你試試看。”

　他看似漫不經心，但威脅之意卻也是明明白白。

　傅卓安氣得渾發抖：“你…你敢！”

　傅司白向了他邊的人蕭雅：“樓上主臥的那個浴池，你用過吧。有件事，我爸一直沒告訴過你，當年我媽就死在那個浴池里。”

　他的表忽然變得猙獰了起來，“滿池的，好紅好紅啊！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浸泡了一天一夜，熱水變得冰涼，整個浴室里彌漫著濃郁的腥味…你想知道那是什麼味道嗎，就像海鮮市場的死魚爛蝦。人死在水里了，就是那種味道啊。”

　蕭雅聽到傅司白的話，嚇得面蒼白，因為妊娠反應一個沒忍住，當眾嘔吐了起來，控制不住地痙攣著...

　傅卓安氣得向他擲杯。

　玻璃杯拍碎在墻上，碎片彈飛，割破了傅司白的臉頰。

　鮮如珠、頃刻間滲了出來。

　當年夫人自盡的消息，一直傅卓安一直瞞著，對外只稱是意外，沒想到...這混小子竟然當眾說出來了！

　“你…你不是我兒子！”他氣得跌坐在了椅子上，“我沒有你這不肖子！”

　“如果有可能，我也希自己不是。”

　“給我滾！”

　傅司白一腳踢開了椅子，大步流星地走出飯廳，經過蕭雅邊時，他角綻開修羅一般的惡笑——

　“就這麼個東西，長不長得大，還難說，你想住進來，試試看。”

　蕭雅聽著他這句威脅意味十足的話，嚇得險些暈過去。

　……

　溫瓷和媽媽拎著裝滿了熱餃子的保溫飯盒走下樓。

　“媽，咱包了這麼多，都帶到醫院去吃的完麼？”

　“這不得給大年夜還在辛苦值班的醫生護士帶一些麼。”

　“您想的真周到。”

　舒曼清騎上了電瓶車，對溫瓷道：“快上來。”

　“啊，想起來，隔壁病房的小朋友麗麗我等會兒來的時候給帶仙棒，我下午逛超市忘買了。”

　溫瓷看著遠副食店還開著門，對母親道：“媽，你先去，我等會兒來。”

　“現在都不讓放鞭炮，你上哪兒買去啊？”

　“沒事，嗞火花的仙棒還是能放的，麗麗前陣子剛做了化療，蠻可憐的，讓開心開心。”

　“行，那你快去。”

　舒曼清騎著車先去了醫院。

　大年夜街上空寂寂，遠時而傳來小孩子玩鬧的歡笑聲。

　在副食店買了一束仙棒，拎著口袋走到十字街口，卻看到年孤獨的影，獨自站在路燈下。

　燈從頭頂落下來，在地上形一圈寂寥的圓影。

　他深邃的眼眸籠影中，手里拎著一煙，淡淡的橙花在他指尖綻開又熄滅。

　“傅司白？”

　溫瓷走了過去，“年三十的，你怎麼在大街上杵著啊！”

　他沒有回答。

　溫瓷看到他左臉頰似乎破皮了，還帶著一抹被暴掉的漬：“你…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說話啊！你讓人打傻了嗎？”

　溫瓷急了，到他的手冷冰冰的，一點溫度都沒有。

　他連外套都沒穿，上就一件深黑，脖子上還系著送他的那條灰圍巾，在這近乎零下的室外站著，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你到底在干嘛啊！穿得這麼。”溫瓷有點急了，“莫名其妙來這兒，又不給我打電話…”

　話音未落，男人忽然手環住的腰，將小的軀一整個摟懷中，宛如救命稻草般、…地抱著。

　在他冷冰冰的懷里，溫瓷卻覺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了。

　也手環住了傅司白的脖子，呵暖著他冰冷的耳朵，溫地問：“司白，怎麼了嘛。”

　他低了嗓音，擲地有力道：“永遠…不要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