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姜舒蘭躺在炕上,輾轉反側。
想到周中鋒,又想到鄭向東,最后想到坐在炕上低聲啜泣的母親和唉聲嘆氣的父親。
以及,放在枕頭旁邊的小木盒。
坐了起來,了小木盒,木盒子有些年頭了,磨平了棱角,上面被出了包漿的覺,很是老舊。
甚至,能覺到指腹每次到的位置,都有些凹陷下去。
這一個小木盒,不知道娘了多次,才攢夠了滿滿一盒子??
姜舒蘭心里熱辣辣的的同時,又有些難。
地摟著小木盒,很快做了決定,原以為這樣就會睡著,但是并沒有。
一想到明天就要結婚嫁人了,莫名的有些張,就這樣睜著眼睛,到了后半夜這才迷迷糊糊睡著。
三遍,家家戶戶的土煙囪開始冒煙。
姜母也擔憂又欣喜到一宿沒睡,早上五點多的時候。
蔣秀珍要去喊舒蘭起床梳妝絞面,他們昨兒的晚上,請了一個大隊里面最有福氣的老太太,來給姜舒蘭絞面。
只是,蔣秀珍剛要敲門,卻被姜母給攔住了。
抬手放在邊噓了一聲,“再讓舒蘭睡會,昨兒晚上我聽翻來覆去,很晚才睡著。”
家里就掌大,住了二十來口人,不說人人,隔壁就是打個噴嚏旁邊都能聽到。
更別說,舒蘭那翻來覆去的聲音了。
蔣秀珍收回了手,語氣有些急,低了嗓音,“娘,全福姥姥來了。”
這全福姥姥一輩子順遂,丈夫,兒雙全,而且都是大有出息,后來,便有人請去給要出嫁的姑娘絞面。
一來二去,全福姥姥便出了名。
姜母搖頭,“這沒關系,一會讓老二媳婦給全福姥姥煮一碗紅糖蛋茶,讓喝完了,咱們在喊舒蘭。”
這前后不差個半個小時?
姑娘能睡懶覺的日子,也就今天了,往后嫁人了,就算是不干重活,可是家里有男人,有孩子,上面在來個老人。
哪個不要照顧?這當人媳婦的,哪里有在自家當姑娘舒服?
更別說在睡懶覺了。
蔣秀珍聽了在理兒,便去了廚房,把全福姥姥單獨招呼到了外面院子里面去了。
全福姥姥一聽來意,心里咂舌,都說老姜家寵閨,這算是見識了。
這結婚的當天,都能讓閨睡懶覺,這除了老姜家也沒旁的人家了。
不過,也不是嚼舌的人,接著姜家給的紅糖水,便喜笑開。
東屋。
姜母悄悄推開門栓,就那樣躡手躡腳地進了屋,沒發出任何響。
沒坐炕邊,坐在一個小墩子上,離炕有一米的距離,剛好一抬頭就能看閨睡得香甜。
炕燒得有些熱,姜舒蘭瓷白的臉頰緋紅,細眉微蹙,極為乖巧,看得人心頭發。
不知道怎麼的,跟看不夠一樣,看著看著。
姜母眼淚就跟著下來了,想到舒蘭剛出生的樣子,跟紅彤彤的小猴子一樣,抱在懷里都怕作重了,把孩子驚著了。
和當家的小心翼翼地護著,就怕這孩子出來得晚,子骨弱,不好活兒。
這一轉眼,要出嫁啦!
姜母就了淚,緩了下緒,這才走到炕邊,糙的大手了舒蘭的臉,“舒蘭,醒醒。”
脾氣潑辣了一輩子的姜母,唯獨在閨面前,將所有的都給了舒蘭,連帶著聲音都溫得不像話。
姜舒蘭迷迷糊糊,睜開眼,“娘!”
開口就喊娘,聲音糯糯地帶著幾分甜意和依賴。
姜母心頭發,嗯了一聲,拍了拍炕,“起來,六點了,全福姥姥來了,咱們先絞面。”
在晚點,方這邊的親戚就上門了,看新娘子了。
全福姥姥?
姜舒蘭的瞌睡,一下子沒了,瞬間驚醒,“我知道了娘,我這就起來。”
姜母出去帶上門,還不忘叮囑,“紅棉襖子我給你放在炕上捂著了,你今兒的大喜的日子,就穿這件。”
這紅棉襖是年前做的,年前姜父掙了點小錢,姜母便提前把姜舒蘭的嫁給趕了出來。
正紅的棉,上面印著大朵的花開富貴,寓意極好。
隨著姜母出去,姜舒蘭的瞌睡徹底清醒了,拿起炕上捂著的棉,炕上的余溫把棉也染熱乎了。
穿在上一點都不冰。
姜舒蘭沒穿過這麼鮮艷的服,有幾分不好意思,扯了扯角。
等換好了以后,剛要出去給姜母他們看。
彈幕卻突然出現了。
[臥槽,東北大紅花棉襖不是土到掉渣嗎?怎麼在舒舒上這麼好看,覺像是年畫里面走出來的人兒一樣。]
[1,漂亮的人穿啥都好看,所以,土的不是服,是我們自己這一張大餅臉。]
[我已經去下單同款了,我要跟舒舒穿一樣的服!!]
姜舒蘭一怔,這些彈幕發的很多話,都是一知半解,但是卻能猜明白。
他們說好看!
姜舒蘭沒忍住笑了笑,這才大大方方的打開門,一開門。
堂屋坐著的一二十號的人,齊刷刷地了過來,都是下意識地一呆。
無他,舒蘭樣貌生得太好了,皮白玉似的,眉眼盈盈笑,貝齒輕咬,清艷到極致。
上的紅棉襖,大小合適,腰間姜母做了個收腰,就顯得小腰盈盈一握。
饒是天天和姜舒蘭見面姜家人,也張大了。
更別說來給姜舒蘭絞面的全福姥姥了。
也跟著倒吸一口氣,上前拉著姜舒蘭的手,驚呼,“我滴個乖乖啊,這生得跟仙一樣,難怪你們姜家舍不得嫁,要是我閨,我也舍不得啊!”
姜舒蘭有些不好意思,抿著笑。
旁邊的姜母喜歡聽別人夸閨,跟著道,“那麻煩老姐姐了,幫我們家舒蘭絞個漂亮點的面。”
全福姥姥哎呦了一聲,手里拿著的兩細白線都跟著了下,想了想,“老姜家的,你給我找兩一新線出來。”
怕手里舊線,唐突了仙兒一樣的舒蘭。
姜母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很快找了一新線出來。
全福姥姥讓姜舒蘭躺在炕上,姜舒蘭有些張,下意識地繃了幾分。
全福姥姥安,“不疼的,姥姥把手放輕一些。”
姜舒蘭嗯了一聲,便見到全福姥姥,將麻線挽八字形的活套,套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上,左手牽著,里咬著線。
麻線靈活地翻,一收一放間,細小絨便被帶了下來,越發顯得脖頸如玉,纖細修長。
接著,在到了下,最后到了額頭,一路從下絞到上。
姜舒蘭有些痛,輕呼了一聲。
全福姥姥放緩了作,瞧著姜舒蘭那一張潔如玉的臉,接著跟著祝福,“芝麻開花節節高,婚姻滿到白頭。”
姜舒蘭道了一聲謝謝。
全福姥姥收手,把麻線特意收了起來,“我跟你們打包票,你家閨未來的婚姻,肯定滿。”
這麼漂亮的一個人兒,一個活了一輩子的老太太都覺得驚艷,更別說年輕氣盛的小伙子了。
那簡直就是把持不住。
還不把舒蘭給疼到天上去。
姜舒蘭紅了臉,姜家人跟著道謝,送全福姥姥出了門子。
姜母還特意裝了六個蛋,給全福姥姥帶上,“托您福,我也不愁別的,就想著舒蘭這輩子跟您一樣平安順遂,幸福滿就行了。”
全福姥姥笑著點頭。
送走了全福姥姥,姜家人的客人也陸陸續續上門了。
都是知知底的親戚,莊稼漢子們來了就跟著幫忙,在院子里面起了兩口大灶膛,借了兩口大鍋擺上去。
跟著就擺放著了五六張桌子。
至于菜,昨兒晚上都備好了,一聽兒今兒的姜舒蘭結婚。
哥哥和侄兒子們就分頭行,侄兒子們去了河邊下了冰穿子就跟著釣魚。
還挑剔小的不要,只要長度適中的。
姜舒蘭的哥哥們去了山上,下套子打獵去了。
他們東北這旮旯,最窮的時候都沒死過人,無他地方好,依山傍水獵多。
晚上下套,早上只管上山去撿就是了,就是一般人不敢進深山老林,怕遇到大蟲子。
但是,姜家幾個哥哥卻不怕,都是藝高人膽大。
這不,灶膛一擺上,那就開始往著鍋里面燙著拔,魚拿去刮魚鱗。
至于,姜父去找人托關系,買了半扇豬,就是為了這席面兒能夠敞亮一些。
外面忙活得熱火朝天。
屋,絞面結束的姜舒蘭,端著一碗蛋羹小口小口從吃著,無他,別的吃食,也吃不了。
出門不方便,容易找廁所,也就蛋羹這類食方便。
家里的親戚,七大姑八大姨圍著舒蘭,“舒蘭可真俊啊!”
“這誰娶到了有福氣了。”
“倒是,舒蘭,你娘教你那個那個了嗎?”
有嬸子笑得極為打趣。
姜舒蘭睜著一雙杏眼,不解地看著對方,“什麼?”
這麼一雙干凈的眼睛,原先打趣的嬸子,也打趣不下去了。
頓時把話咽下去了,“就是你結婚了,就知道了。”頓了頓,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算了,我出去看看新郎到了嗎?”
說完,嬸子自己倒是落荒而逃起來。
姜舒蘭旁邊的親戚跟著壞笑,“我們家舒蘭現在還單純著呢,不過啊,聽說新郎是當兵的?”
剩下的話沒說,但是大家都懂。
姜舒蘭平白多了幾分窘迫,臉頰像是染上了胭脂。
公社大隊部。
吉普車上綁著一朵鮮紅的大紅花,極為喜慶。
周中鋒坐在副駕駛上,不停地喝水,旁邊的許城兵看到了,忍不住打趣,“老周,你喝點,在喝下去,我怕你房不方便。”
周中鋒蹙眉,一本正經,“不會。”
頓了頓,向來冷靜的他問,“城兵,你當初結婚是什麼樣子的?”
許城兵,“???”
“周中鋒,我沒結婚,老子還是單漢!”
這簡直就是到許城兵的痛點了。
周中鋒,“哦!”
他忘了。
他著飛馳的窗外,催促,“再開快點吧!”
許城兵看著一百邁的油門,陷了沉思,他突然道,“老周,你是不是張啊?”
周中鋒下意識地抬頭看他,他心思一頓。
他是張嗎?
許城兵看到他這副樣子,哪里還不明白呢!
忍不住哈哈大笑,沒想到槍林彈雨都不怕的閻王,竟然怕結婚,張到一直喝水不說,連他是不是單漢都忘記了。
許城兵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好心好意安他,“一回生二回,別張。”
周中鋒,“?”
“滾!”
誰結婚,要一回生二回了。
這輩子他只結一次婚就夠了。
車子一路疾馳,從公社大隊部到磨盤大隊,只用了二十分鐘的時間。
說來也巧,路上,周中鋒還看到了騎著自行車的鄒躍華。
他力地蹬自行車,瞧著也是朝著磨盤大隊趕的。
四目相對。
周中鋒很快收回目,車子飛馳。
將鄒躍華甩在后,鄒躍華看著那即將消失的車子,臉頓時很難堪。
他也是今天上門接江敏云去領證,就是為了掙回昨天的丟掉的面子。
他特意把飛鴿自行車換了一輛凰牌的,就為了來接親用的。
但是,他卻沒想到,這麼巧,就撞上了坐著小汽車迎親的周中鋒。
鄒躍華頓時就不想上江家門了,但是已經和江家說好了。
今天去江敏云家接人領證,不去不行,鄒躍華只能放慢了速度,希自己不要和周中鋒撞在一起。
磨盤大隊口。
江敏云站在路口,翹首以盼,在等鄒躍華來接去城里領證,因為領證特意換了一件七新的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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