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碧綠的草地反著, 木質停船碼頭斜進澄凈的湖水,裊裊水霧在半空中縈繞升騰,隨著日頭漸高, 云開霧散,整片碧藍萬頃的湖面如油畫般展現在眼前。
由白玫瑰、梔子花、滿天星和藤本薔薇編織環繞的儀式臺拱門佇立在白花瓣地毯的盡頭,地毯兩邊整齊擺放著三十來張覆蓋白紗和草環的竹節椅, 因為邀請的賓客比較,儀式現場的占地面積并不大, 無人機在空中飛過,拍攝出的場地畫面就像一顆點綴在藍與綠之間的雪白明珠。
賓客在禮儀人員的引導下漸次場,安靜的湖畔很快變得熱鬧紛呈,人聲與孩子跑鬧的腳步聲織在一起,笑語不斷。
離儀式臺最近的一排座位屬于新人雙方最親近的家人。
廖楓被禮儀人員帶到位置上,隔著一條過道,旁就坐著新郎的父親葉正欽。
他和沈南枝所坐的位置,相當于盛卉的父親和母親。
兩位事業有的中年人寒暄了一陣,因為不太,聊得并不熱絡,等到各自旁的親友就位, 便不再強找話題。
甜豆和土豆穿著一漂亮的禮服和西裝, 圍在爸爸邊嘰嘰喳喳聊個不停。
沈南枝每個月都會把孩子送到他那兒住四五天,所以父子父關系并沒有因為夫妻分居而疏遠。
廖楓很久沒見到孩子們這麼開心的笑臉了,今天之前, 孩子們待在他邊的時候,總是心事重重, 兩個初中生裝得像大學生一樣, 和他也沒什麼話好說。
但是今天, 他們圍著他,講起意大利的風景、度假村的飯菜、表姐和小杏的禮服等等,滔滔不絕,好像之前那些齟齬從來沒有存在過。
這讓廖楓的心底又揚起一分希冀。他陪孩子們聊到盡興,話鋒倏然一轉,問他們愿不愿意回到以前的生活,回到爸爸邊。
甜豆和土豆明的臉龐忽然變得警惕:“爸爸是要和媽媽爭奪我們的養權嗎?”
廖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和媽媽一起,都回到爸爸邊,好不好?”
甜豆雖然只比弟弟早生半個小時,但是心理年齡比弟弟很多,在土豆轉頭找媽媽的時候,很平靜地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爸爸:
“我和土豆只聽媽媽的。爸爸有話就找媽媽說吧。”
的語氣雖然和和氣氣,但是廖楓能聽出其中潛藏的怨氣。哪個孩子不希自己的家庭和睦完整?在他們表面的笑臉之下,心里充斥著對他這個父親滿滿的失,他們也知道,即使家庭重歸完整,那道裂痕也永遠無法彌補上了。
兩個孩子很快就從他旁跑開,到別玩了。
廖楓聽見兒子一邊跑一邊低聲在姐姐耳邊說了一句:“他不是還有其他孩子嗎,找我們干嘛。”
廖楓扶著額頭閉上眼睛,就這麼孤獨地靜坐了十來分鐘,鼻端忽而襲來一陣淺淡的香風,他睜開眼睛,看到著一襲中式旗袍的沈南枝,在他旁目不斜視地坐下了。
有多久沒見了?
與華發叢生的他相較。好像沒有到一一毫歲月的侵擾。
直到這時,廖楓才意識到,盛卉之所以沒有把他們的座位分開,應該就是想借自己的婚禮,給予他們面對面通的機會,然后盡快結束這場漫長的離婚拉鋸戰。
“廖總工作辛苦了。”沈南枝的目一如從前,溫和如水地從他鬢邊劃過,“最近應該比前段時間清閑些吧?上次談好的協議容,希你不要再反悔了。”
廖楓:“南枝,我的一切本來都是你的......”
“我不需要那麼多,我只需要屬于我的那一半。你給那個人和孩子買的東西花的錢,也必須折算現金,還給我和我的孩子。”
“你是不是還在生氣?”
“和生不生氣沒關系,廖楓,我們現在只討論離婚協議好嗎?我只想拿到錢和你離婚,這就是你能對我做到的最大補償。”
沈南枝輕輕嘆了一口氣,是不可能原諒他的,這口怨氣也許永遠也不會消失,但是那都不重要,在放下他向前走的時候,曾經那些怨恨會存放在心底一個非常小的角落,大部分時間里,不會再記起。
看到旁那個高大偉岸的男人以手掩面,緩慢地彎下了狂風暴雨也摧折不了的腰桿。不知道他在裝什麼可憐,或許他現在真的可憐的,看到這樣的他也會心生憐憫,就像看見路邊一個討飯的乞兒一樣的心。
沈南枝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
“別這樣,這里是小卉的婚禮現場。”
廖楓點了點頭,艱難地扯起笑容,回眸看了一眼。
那個曾經對他千依百順的人,眼神依舊弱而慈悲,眸底像一片湖水,明明白白地寫著強的堅持——
我永不回頭。
廖楓終于決定放棄了。
他當場給律師打了電話,同意了那份早就擬好的離婚協議。
這個世界上,有分必有合,廖楓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樣一個場景下做出最后的決定。
他到難言的頹敗,同時也長舒了一口氣,不佩服起他的外甥來。
一個、自信、有魄力的年輕孩,曾經那麼厭惡婚姻關系,厭惡異的,卻在今天這個艷高照的早晨,在一片雪白爛漫的鮮花簇擁之下,決定擁抱曾經最抵的那些東西。
世界上的分分合合總是這麼奇妙。
婚禮時間將近,賓客們早已經落座各自的位置,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殷殷期待,所有負面緒一掃而空,沈南枝低頭整理了自己的著,余瞥見廖楓前戴的絹花歪垂在一旁,便扯了扯兒的袖,讓趕過去幫爸整理好。
在一片歡呼聲中,主持人和新郎就位。
賓客席上沸反盈天,主持人將場面控制住,讓大家安靜等候,然后說了一段開場詞,其間扯到一個和新郎有關的問題,連問了兩遍,才得到新郎慢半拍的回復。
“我這輩子就沒見舒城這麼呆過。”
葉正欽掌低笑,對旁的妻子說,“你瞧他張的。”
顧夕:“還行吧,不影響我兒的帥氣。和你當年比起來已經好太多了。”
葉正欽:?
“我當年怎麼了?我不就發言的時候不小心話筒手嗎?你有必要過了這麼多年還......”
“沒必要沒必要。”顧夕笑著斜他一眼,“主持人讓咱安靜點,別說話,新娘子要來了。”
葉正欽:“......知道了啦。”
不多時,耳畔傳來一串有規律的馬蹄聲,從東面來,沿著晨前行的路徑,由遠及近。
所有人不約而同轉向后去。
那是一架純白華麗的馬車,兩匹高大矯健的白純馬頭戴鮮花草冠,踏著茵茵綠草地朝著儀式臺的方向走過來。
兩匹馬旁各守著一名牽馬人,然而,真正引人矚目的,是馬車之上一大一小兩名著禮服的。
盛卉坐在鐵藝騰編纏滿白花枝的馬車座位上,蓬松如雪的擺幾乎將半個馬車座位淹沒。
晨間的照在桃花般艷人的臉上,一雙璀璨奪目的柳葉眼顧盼生輝,甚至將冠冕上點綴的、前佩戴的、擺上鑲嵌的無數顆鉆石珠寶比了下去。
隔著遠遠的距離,瞿瑤看到面含春的笑靨,忍不住低頭了眼淚。
這一定是這輩子最棒的作品了,沒有之一。
在盛卉前,還有個手握韁繩,著白騎士服,前和腰間掛有金流蘇和金腰帶的皇家騎士寶寶。
的頭發在腦后綁了個致又干練的蝎尾辮,腦袋上面夾了各種各樣亮閃閃的漂亮發卡,都是瑤瑤阿姨為訂做的,把所有喜歡的畫片角做水晶發卡別在了頭頂上,陪一起參加爸爸媽媽的婚禮。
小杏上了一年多的馬課,但是并沒有駕駛這麼大的馬的經驗,盡管已經為了這場儀式練習了很久,大人們還是不放心,給安排了兩個牽馬人在前面保護們的安全。
直到來到鮮花地毯起始位置,牽馬人最后確認了一遍馬匹的狀態,終于放手離開。
最后這段路,小杏終于可以承擔獨自將媽媽帶到爸爸面前的任務。
兩旁的賓客抑著激的心竊竊私語,沒有人敢大聲喧嘩,只怕驚擾了兩匹強壯的大馬。
馬兒都過嚴格的訓練,格非常溫順。小杏在它們后輕輕扯了扯韁繩,馬兒聽話地朝前走去,在一片屏氣凝神的賓客們面前,小杏目堅定地抓著韁繩,看到道路盡頭帥得人神共憤的爸爸,忍住大聲呼喚他的沖,非常鎮定地完重要的使命。
盛卉坐在馬車中,著兒小小一只但異常筆的背影,眼眶忍不住泛起酸。
大概是全世界最最幸運的母親吧?
走向幸福的每一段路,都有親的兒在邊陪伴,甚至指引前行的方向。
盛卉飛快地眨了兩下眼睛,將淚水了回去。可不能在這時候掉眼淚,毀了瑤瑤辛苦做的妝造。
馬車緩慢前行到離儀式臺還有十米左右的地方,然后穩穩停下。
小杏騎士第一個矯健地跳下馬車。
盛卉跟在后,猶如騎士保護的公主,提著蓬松如云的擺緩緩走下馬車。
小小的騎士牽著的手,笑容滿面地走向儀式臺正前方的鮮花拱門。
按照婚禮習俗規定,新郎只需要站在原地等候即可。
可是葉舒城此時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雙。
們走得太慢了。
他要是不迎上去,多等一秒都會瘋掉。
“爸爸。”
小杏騎士興地朝前英俊的王子揮了揮手,葡萄似的眼睛狡黠又快活地眨了兩下,用稚又清脆的聲認真對他說,
“我把媽媽給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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