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霍羲離開大同殿,霍平梟暫將思緒從繁冗的政務上收回。
他和霍羲父子間的關系,確實亟待修復。
幾年前,他和阮安帶著他剛到益州時,霍羲同他的還算要好,可在阮安失蹤的那幾年中,霍平梟自己的頭腦都于一片混沌的狀態下,無暇去顧及他和阮安所出的這個孩子。
這幾年中,對霍羲的態度也以冷面居多,沒許他為親娘哭喪這事,也讓孩子對他存了不滿。
分明都八歲了,還跟他三四歲時一樣,不就用各種方式,想方設法地要吸引阮安的注意。
哪家的孩子八歲了,還總跟親娘這麼撒。
他八歲的時候,都能打得過十幾歲的年了。
阮安自然聽到了霍平梟不屑的嗤笑,轉而將視線落在他上,覺出霍羲一來,自己是有點冷落男人了,又親自給他舀了碗豆腐羹。
不解地問“仲洵,你怎麼不吃啊?”
“吃,怎麼不吃?”
霍平梟接過阮安遞給他的瓷碗后,霍羲正好仰起小臉兒看向了他,父子二人對視之后,沒等霍平梟換上帶著釁意的目,霍羲卻正好仰起小臉兒,看向了他。
他覺出,霍羲的小表竟有些得意,不皺了下眉。
被個小鬼嘲諷的滋味,屬實不算太好。
霍羲卻笑意地繼續吃著阮安給他備的獅子頭和桂花鴨。
男孩想,娘還是最疼他。
不然,娘不會不給父皇這個大騙紙吃,就只給他菜吃。
他來和鸞宮后,娘才讓人備了兩道好吃的,看來娘也嫌棄父皇這個大騙紙。
用完晚膳,父子二人一同出宮。
未等霍羲帶著小黃門離開,霍平梟卻喚住了他,還朝著他招了招手“太子,朕有話要跟你說。”
男孩的表面功夫向來做得很全。
他走到霍平梟側后,還像模像樣地對他行了個禮,噙著小音恭聲問“父皇有什麼事嗎?”
霍平梟微微覷眼,話音略沉“這幾月你來和鸞宮時,注意些分寸,別沖撞到你母妃。”
霍羲“?”
他什麼時候,不注意分寸了?
到底是惦念阮安的狀況,霍羲焦急地問“那母后到底是怎麼了?是患病了麼?”
霍平梟上下看他,語氣篤然道“你要有妹妹了。”
妹妹!
霍羲張開小,不哇了一聲。
他竟然有妹妹了!
男孩烏亮的瞳孔里著難掩的興,難以置信地問“真的嘛?兒臣真的要有妹妹了嘛?”
“嗯。”
霍平梟垂眼,表故作深沉。
他和阮安早晚都會有個兒,再說現在二人又在準備著,提前告知霍羲這件事,也不算誆騙他。
早說晚說,都一樣。
霍平梟淡聲又問“你還記得你娘懷你時,有多辛苦麼?寫的醫錄,你也看見過。”
霍羲同小啄米似的,點了點小腦袋。
“朕怕和鸞宮伺候的人不盡心,總想著多陪陪你母后,你母后的眼疾剛好,“嗻。”
近來阮安屬意膳房準備的菜食都很清淡,但霍羲的年歲畢竟還小,不僅愿意吃甜的,也有些嗜葷。
阮安難能讓人添了兩道濃油醬赤的葷菜,一道紅燒獅子頭,一道果木燒鴨,都是霍羲愿意吃的菜肴。
霍羲今年八歲,仍是在長的年紀,男孩臉上的嬰兒略微褪了些,但瞧起來仍是小小的一只,就同只白玉團子似的,在吃飯的時候,那小臉頰也一鼓一鼓的,瞧著霎為可。
霍平梟有一搭沒一搭地用著,阮安讓他吃的清淡的菜式。
忽地覺得,只要有他在,阮安的目都會被霍羲奪去,就不會往他這兒看上一眼。
霍羲烏溜溜的眼睛轉著,小胖手扔持握著象牙筷箸,吃口青菜還要邀功似的對阮安說“娘,我吃菜菜了~”
阮安也很捧場地夸贊他“羲兒真棒。”
霍平梟卻不嗤笑一聲。
還菜菜。
這小東西,不嫌稚麼?
分明都八歲了,還跟他三四歲時一樣,不就用各種方式,想方設法地要吸引阮安的注意。
哪家的孩子八歲了,還總跟親娘這麼撒。
就比同齡孩子聰穎,記事也早。
阮安在嘉州十月懷胎,獨自養霍羲至大,他不在們側,他們同孤兒寡母也沒什麼區別,那四年多的歲月,他亦無法彌補。
更何況,喜歡他的時間,還比他喜歡的時間多了十幾年。
而他卻連小時候的模樣都沒記住。
阮安默默傾慕于他,卻無法得到任何回應的那段卑微歲月,他更是無法彌補。
想到這,霍平梟的眉目略微沉重了幾分。
釉瓷茶碗中的茶水已然變涼,王福海命小太監重新給霍平梟換了盞,隨后恭聲道“陛下批折子勞累,還是先用些茶水罷。”
霍平梟薄輕抿,雖用修長的手持起了茶盞,卻沒將它飲下。
他掀眼看向王福海,額前的珠旒亦在泠泠相撞,淡聲問“太子走后,是直接回東宮了,還是去和鸞宮看皇后了?”
王福海回道“陛下,您忘了麼,往常的這日,太子殿下都要留在和鸞宮用晚膳的,所以他適才帶著小黃門,就直接去和鸞宮了。”
“知道了。”
霍平梟撂下茶碗,無甚心再去飲里面的茶水。
復又批了會兒折子,臨近黃昏時,和鸞宮那來了個儀,請霍平梟過去用晚膳。
自打二人決定要備孕后,阮安對這事的態度也格外認真,不僅叮囑霍平梟一定要作息規律,早睡早起,這幾日兩人都是分床在睡,還要按時吃飯,注意飲食清淡。
霍平梟只得暫時放下手頭政務,待撂下朱筆,卻驀地想起,霍羲努著小,悄悄看他的模樣。
這小鬼,還以為他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了些什麼嗎?
霍羲這孩子是個蔫壞的,在外人和阮安的面前,總是裝出一副極為乖巧的模樣。
背地里,卻敢看不起他老子。
霍羲別的脾氣秉都沒隨他,骨子里那傲勁兒,倒是傳了個通。
“小蘿卜頭,你等著瞧。”
霍平梟說這話時,語氣雖然淡淡,卻莫名著幽沉意味。
王福海為前的主事太監,自然得將圣上的一言一行都記掛在心上,還得時常揣圣意。
可霍平梟適才說的這句話,當真讓他覺得有些糊涂。
王福海持著拂塵,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陛下,您適才說了什麼。”
“沒什麼。”
霍平梟語調慵懶,視線順勢落在堆疊在案的折子上。
男人的神態若有所思,頃,心中拿定了主意,方才開口道“擺架和鸞宮,朕去陪皇后和太子用晚膳。”
“嗻。”
近來阮安屬意膳房準備的菜食都很清淡,但霍羲的年歲畢竟還小,不僅愿意吃甜的,也有些嗜葷。
阮安難能讓人添了兩道濃油醬赤的葷菜,一道紅燒獅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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